翟氏:“奶娘不知,这幅字虽是翎儿送给青青的,却是叫敬澜亲笔写的,刚我一眼瞧见,又想起这些年青青总跟翎儿闹别扭,就怕这丫头有了别的心思?”
    翟婆婆一惊:“小姐是说,青丫头对敬澜少爷……”翟婆婆话未说完就意识到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忙捂住了嘴。
    如今敬澜跟青翎的亲事,虽没过定也是谱了,敬澜从名分上可是青青的二姐夫,这要是青丫头真有什么心思露出去叫人知道,成什么了,忙道:“不能吧,那时候青丫头还小呢?”
    翟氏:“但愿是我多想了……”
    ☆、第65章
    青翎一进屋就瞧见青羽正撑着脖子直勾勾盯着对面案头的红盖头发呆,脸上的神情似欢喜又似忐忑,瞧得极为出神,连自己进来都不知道。
    青翎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大姐想什么呢这般入神,是想表哥了吗?”
    青羽回过神:“想他做什么?”
    青翎笑了起来:“是不用想了,明儿就能见着了。”
    青羽脸一红,往外头瞧了一眼:“青青没来?”
    青翎摇了摇头:“青青说身上不好,今儿就不过来了。”
    青羽端详她半晌:“是又跟你别扭了吧,这丫头也不知她成日里想些什么,怎么总跟你过不去呢,你等着我去拖她,不来也得来。”说着下地要走。
    青翎急忙拦着她:“我回来的时候娘亲正好过去,这会儿正跟青青说话儿呢。”
    青羽停住脚:”娘劝劝她也好,可惜我在这儿在家里这最后一日,本想咱们姐妹在一起说些体己话的,倒不成了。”
    青翎拉着她坐下:“大姐刚你想什么呢,瞧着仿佛有些担心?”
    青羽有些不自在,半天才道:“姐也不瞒你,姐是有些担心,虽我跟表哥是青梅竹马的情份,舅舅又自来疼咱们,可是舅母的性子,却让我拿不准。”
    青翎:“姐是怕过门之后舅母会为难你?”青羽微微点了点头。
    青翎:“舅母能挑姐的,不过就是咱们胡家的门第罢了,那也是过去,如今大哥中了秀才,若今年再中乡试,就是举人了,咱胡家比她翟家也不差什么,再说,她自己什么出身,不过一个商户之女罢了,若不是舅舅蒙难的时候知了赵家的恩情,咱们的舅母怎会是她,当初舅舅没嫌弃她的出身,她又凭什么嫌弃咱们家。”
    青羽瞪了她一眼:“听你这话是让我刚过门就跟婆婆打仗不成,真如此,岂不成了恶媳妇儿,不知叫人怎么戳脊梁骨呢,平日里你这丫头最是个有主意的,怎么今儿尽是馊主意,姐真不信,等你嫁到陆家敢对表姨如此,便妹夫心里再爱你,也断不会依你如此行事。”
    青翎:“咱们姐妹好好的说话儿呢,提他做什么?”
    青羽见她难得有些扭捏,不仅笑了起来:“真难得你还知道害臊,我只当你这丫头是铁打的脸皮呢,提妹夫怎么了?你们俩虽没正式过定,如今家里谁还不知,你等着,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该选吉日过定礼了,我可眼瞅着呢,看你嫁到陆家去怎么跟表姨打仗。”
    青翎:“我是给姐提个醒儿,跟婆婆打仗是婆媳之间的下下策,蠢媳妇儿才会如此,聪明的断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青羽白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你姐这儿逗闷子,快说些正格的,你在舅舅家住过几个月,怎么也比我知道底细,快跟姐说说,怎么才好?”
    青翎叹了口气:“这好跟歹端看她看你顺不顺眼了,若看你顺眼,便错了也是对,若不顺眼对了也成了罪过,咱们都读过孔泉东南飞,刘兰芝那个恶婆婆哪讲什么道理呢。”
    青羽想起那首诗,心里沉了沉,低声道:“舅母不会吧。”
    青翎:“舅母或许不会这般过分,但挑刺儿是肯定的。”
    见大姐脸色有些白,青翎道:“不过大姐也别太担心,不是还有表哥吗,姐就记着在舅母面前,只要是错事都往表哥身上推,好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就是了。”
    饶是担心,青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胡说,这么着不成冤案了吗,你表哥可比戏文里的窦娥还冤枉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青翎:“姐是表哥的媳妇儿,替自己媳妇儿抗点儿错儿怕什么,这样的男人才有担当,更何况,表哥是舅母的亲儿子,姐这个媳妇儿可是外人,便表哥有多大的错,到了亲娘哪儿还能问罪不成,最后不过不了了之罢了,若这错摊在姐身上,可就不一样了,舅母必然捏着不放。”
    青羽:“捏着不放又如何?至多不也就是数落几句,我听着就是了。”
    合着自己说了这么多,她姐都没领会到精髓,只得更直白的道:“若错在大姐身上,可不是数落这么简单了,以舅母的性子,必然会闹得人尽皆知,舅舅,表哥,甚至亲戚们,都知道大姐犯了错,一次两次许还能过去,若是次数多了,便表哥再爱姐姐也要腻烦了,到时候,姐辩驳的话哪里还听得进去,夫妻之间没准就生了嫌隙,这嫌隙一生就离心了,夫妻若离心,大姐您往后的日子怎么可能顺当。”
    青羽沉默良久:“若依着你,姐岂不成了奸猾之人,叫表哥怎么看待我呢。”
    青翎笑了起来:“大姐还真是,夫妻之间论什么奸猾,关上门儿姐跟表哥说两句好话儿,便让表哥下刀山,估摸都乐不得的去呢。”
    青羽脸一红:“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让表哥下刀山。”
    青翎嘿嘿一笑:“我就是个比方,比方当不得真,大姐别在意。”
    青羽仔细想了想,越发觉得青翎的话有理,夫妻之间关上门再认错有什么,只在公婆跟前儿别犯错就是。
    想到此,不禁道:“真不知你这丫头脑袋里怎么来的这么多鬼主意,这会儿我倒替妹夫有些担心,他那么个温润君子,偏生遇上你这个赖皮丫头,这一辈子还不知要吃多少亏呢。”
    青翎嘟嘟嘴:“谁让他吃了,不乐意吃拉倒,正好一拍两散,我还不嫁了呢。”
    青羽笑的不行,指着她:“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妹夫对你的心思,这些年谁不知道,好吃的,好玩的,少忘家里送了啊,你倒是一点儿都不领情,说出这样的话,若叫妹夫听了去不定多伤心呢。”
    青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半天才嘟囔了一句:“谁让他费心了……”
    青羽摇头:“刚还跟我说的头头是道的,怎么一到了你自己身上就糊涂起来了,翎儿,你别依仗着妹夫爱你就摆架子,这男人的心可禁不住凉,你这几盆冷水浇下去,若是凉透了,可就再也热不起来了。”
    青翎愣了愣,自己对陆敬澜摆架子了吗?
    青羽见她的样子,暗暗摇头,这丫头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什么事到了自己身上就犯起糊涂来了,不过青羽一点儿都不担心青翎,这丫头太聪明,聪明的自己都想不出世间还有什么事儿能难倒她,更何况,陆敬澜如此爱青翎,这份执着的深情,连爹娘都感动了,不然又怎会答应亲事,尤其爹爹,翎儿可是爹的心头肉儿,刚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自己危言耸听,陆敬澜若真如此容易就冷了心,哪还能到这会儿,自己只是想点点这丫头,对敬澜好些罢了。
    姐俩这儿正说话儿呢,翟氏走了进来,后头的翟婆婆手里捧着个看上去老旧的木头匣子,匣子上刻的暗着过瓜瓞绵绵的纹样,不算精美,瞧着却极古老的样儿。
    青翎好奇的凑了过去:“这个盒子里什么?”脑袋刚凑过去,就被翟氏一指头点了回来:“这个你可不能瞧,时辰不早了,你姐明儿一早还得起来梳妆,你就别再这儿搅合她了,回去睡你的是正经。”
    这越不让看,青翎越想看,腆着脸凑到她娘跟前撒娇:“娘亲那盒子里指定装了点心对不对?”
    翟氏见她赖皮的样儿噗嗤一声乐了:“少跟娘这儿磨,磨了也不给你瞧,快回去睡,不然,明儿顶了两个黑眼圈,可不好看。”说着扬声招呼谷雨小满:“快伺候你们小姐回去歇着。”
    青翎见撒娇无效,只得带着两个丫头回自己屋去了,回了屋就问小满跟谷雨:“你们说翟婆婆手里捧得那个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宝贝?娘连看都不叫我看?”
    小满道:“就是说,二小姐看一眼也不妨事啊。”
    青翎托着腮帮子:“谷雨你比小满聪明,你说说那盒子里是什么?值得娘这么藏着,你脸红什么?我问你话呢?”
    谷雨低了低头半天才道:“奴婢虽不知那盒子里什么,却能猜到一二,前些年在家的时候,碰上我们家邻居的姐姐出嫁,我们几个孩子去瞧热闹,村子里的小子淘气,不知怎么就钻大人家的嫁妆箱子里去了,从里头翻出个盒子来,说是找着了新娘子私藏的点心,就给打开了,我便看了个正着。”
    青翎好奇的道:“是什么点心?还用藏在箱子里。”
    谷雨小脸更红摇摇头:“不是点心,是,是一个木头雕像,一男一女在一起的,没怎么看清就给人发现了,忙着夺了过去,还把那几个淘小子打了几巴掌。”
    青翎歪着头:“一男一女在一起的木雕怎么了,值当这么藏着?”
    谷雨吱吱呜呜半天才道:“那不是寻常的木雕,是男女光着身子的。”
    噗……青翎刚喝进去的一口茶,都喷了出来,这会儿要是再不明白,就真是傻了,自己怎么忘了,古代结婚前是有这个流程的,娘亲自教授女儿人伦大事。
    不过青翎真是十分好奇,娘亲这么有水准的女人,怎么教这种事儿……
    ☆、第66章
    转过天儿,天刚蒙蒙亮,青翎就起来了,忙着招呼梳洗拿衣裳,小满拢起床帐道:“时辰还早着呢。”
    青翎跳下床:“早什么,刚我就听见娘亲的声儿了。”
    谷雨拿着衣裳进来:“今儿是大小姐出嫁的正日子,夫人自然要早些过来,二小姐倒不用这么早,这会儿大小姐屋里人正多,二小姐便去了,也跟大小姐说不上话。”
    青翎:“不说话,多瞧瞧大姐也好啊,大姐这一嫁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再见了呢。”
    小满:“二小姐您这可是那句叫什么来着?对,杞人忧天,咱们大小姐嫁的是亲娘舅家,又不是外人,您若是想大小姐了,一天的快马不就到了吗,自己的亲娘舅家,想住多少日子还不住多少日子,舅老爷最疼二小姐了,巴不得二小姐常去呢。”说着自己吃吃笑了两声:“更何况,再等两年,二小姐嫁了,陆家跟咱们舅老爷的府邸就在一条街上,您想见大小姐还不容易,走两步就到了。”
    青翎白了她一眼:“就你话多,便再能见能跟现在一样吗。”
    谷雨服侍她换了衣裳,扶她坐在妆台前,一边儿给她梳头发,一边儿道:“有道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莫说姐妹,便是亲生父母,也不能跟一辈子啊,奴婢知道二小姐舍不得大小姐,可这些事儿,也得瞧开了才好,小满的话是,等您嫁到陆家,跟大小姐就近了,时常见面彼此有个照应,已是极难得了,有好些亲姐妹,嫁的天南地远,一辈子见不着面儿也有的是呢。”
    青翎叹了口气:“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便是亲姐妹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谷雨听她说的伤感,怕她难过,忙岔开话题:“二小姐难得穿这样鲜亮的颜色,今儿这一上身,倒真好看。”
    青翎这才低头瞧了自己一眼,谷雨给她拿的是一件淡粉衣裳,料子轻软,做裙子最好,淡淡的粉色绉纱,走动起来,如烟似雾的。
    谷雨从首饰匣子底层拿出一支桃花簪,簪头是一朵桃花,给她插在头上,又去拿了同样的耳坠子,端详了端详道:“陆家夫人的眼光真好,这是去年二小姐生辰的时候,陆夫人叫人送来的,样式瞧着简单,小姐戴上真真儿的好看。”
    青翎瞟了镜子一眼,见打扮的不太繁复也就罢了,至于好看不好看,这样的日子,她是没什么心情的,虽说是大姐的好日子,于她来说却是别离,这满腹的离愁别绪压在心里,心情哪好的起来。
    谷雨轻声道:“今儿是大小姐大喜的日子,二小姐该高兴些才是,若您不欢喜,大小姐瞧了又怎么能放心呢。”
    青翎也知道这个理儿,点点头:“你说的是,今儿是大姐的好日子,我该高兴才是。”说着露出个笑来:“走吧,我也不能送多远,这会儿不瞧瞧大姐,一会儿翟家的花轿一来,可来不及了。”
    平日里清净的小院,今日格外热闹,婆子丫头不知有多少,亲戚如姑姑,表姨这样的近亲,一早就来了,都在屋子里帮忙坐镇。
    青翎进了外间不见大姐,刚要往里走,给姑姑一把抓住:“ 翟婆婆正给你姐开脸呢。”
    开脸?青翎眨了眨眼:“什么开脸?”
    姑姑笑了起来,拉着她到了门边儿上,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叫她瞧了一眼,这一瞧青翎吓了一跳,忍不住道:“这是做什么?怎么跟上刑似的。”
    姑姑急忙捂住她的嘴:“胡说,上什么刑,姑娘家谁不经这一遭,开了脸上妆才好看。”青翎自知失口,也就不再问了。
    正说着,表姨从里屋里出来,青翎福了福:“表姨。”
    姑姑笑了起来:“这会儿还能叫表姨,往后过了门再这么叫可不成了。”
    给姑姑说了个大红脸,青翎颇有些不自在。
    陆夫人却伸手抓住她揽在身边儿:“翎丫头是我自小看到大的,跟我亲闺女一个样儿,叫什么都成。”说着上下打量她一遭,暗暗点头,这丫头小时候瞧着跟个皮小子似的,可这大了倒真变了个样儿,眉眼儿跟月娘那时候差不多,且并不跟自己平日见的那些闺秀一般瘦弱,珠圆玉润瞧着就康健,穿上这身淡粉的衣裳,越发显得眉眼如画,那双眼水亮亮跟会说话似的,也难怪儿子惦记这么多年。
    笑了笑,跟胡氏道:“到底是年轻小姑娘,这样鲜嫩的颜色,穿在身上就是好看,跟你们房后枝头新绽的桃花似的,瞧着就叫人喜欢。”
    胡氏笑道:“可不是,女孩子这么大年纪是最好的时候,不打扮都跟花骨朵似的。”
    陆夫人见她不住往屋里瞟,笑道:“这会儿你姐可顾不上跟你说话儿,不如先在这儿坐会儿。”拉着她坐在炕上,低声道:“敬澜这孩子自小是个稳重的性子,什么话儿都闷在心里,便是我这个亲娘,有时候也不知他心里想什么,可前儿我瞧着倒有些孩子样儿了,得了信儿,欢喜的一猛子跑了出去,我还说让他自己欢喜欢喜,不想一宿没回来,一大早才见着他的影儿,浑身的衣裳都给露水打透了,问他吧,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后来才知道,是跑到你们房后的桃花林子里去转磨去了,真真叫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越大反倒越成孩子了,还亏得你心细,给他送了驱寒汤过去,吃下发了汗,不然,今儿不知起不起的来呢,敬澜主意大,倒是你的话能听进去,往后有你,表姨可就放心了。”
    陆夫人这话一说,青翎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未嫁的姑娘,虽说未过定,自己到底也应了,眼前的就是自己未来的婆婆,怎么也不能跟过去一般。
    陆夫人见她脸都红了,也知道说害臊了,便不再说了,拉着她说了些旁的家常,青翎才渐渐自在了。
    瞧着翟婆婆一出来,急忙跟表姨告了个罪进屋去了。
    她前脚进去,后脚胡氏就道:“天下可再难找您这样的好婆婆了。”
    陆夫人笑道:“翎丫头是月娘的女儿,跟我亲闺女也差不多少,我正想着这辈子没生个闺女呢,可巧就得了这么个媳妇儿,岂不正恰好。”
    胡氏忙道:“可不是吗,正恰好得了个闺女。”心里也暗道青翎的好运气,嫁到陆家这样的高门第不说,婆婆还是个事儿少的,将来的日子能差的了吗,想想青翎,再想想青青,心里不禁暗暗叹息,明德的心思明摆着就在青青身上,自己也想着跟弟弟亲上做亲。
    青羽跟明瑞的亲事没成,明德跟青青若是成了,也好啊,只是青青这丫头的性子,不像她两个姐姐,有些古怪,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心思,对明德有没有意思,若是两下里乐意,她们当长辈的一撮合,亲事不就成了吗,就怕青青心高,瞧不上明德末了好事便坏事,就麻烦了,还是等青羽的喜事过去,得空探探弟妹的口风,先听听弟妹的意思再说,孩子大了,也不能总拖着。
    想着不禁往门外瞧了瞧,问旁边的立冬怎么不见青丫头,立冬道:“可是呢,昨儿三小姐就没过来,今儿怎么也得来送送大小姐才是,怎么到这会儿也不见人……”
    正说着,就见青青带着春分从外头走了进来,胡氏笑道:“可真是不禁念叨,姑姑刚说怎么不见青丫头,你这丫头就来了,怎么也不换身衣裳。”
    青青只是低声叫了声姑姑,就不吭声了。
    胡氏不以为意,知道这丫头自来就是这么个性子,亲姑侄儿不挑这个,可想起陆夫人在呢,忙道:“这丫头不怎么出屋,连你表姨都不认识了。”
    青青这才抬头瞧见姑姑对面坐的贵夫人,因额头的胎记,举凡客人来家青青大都躲着避着,故此,便亲近如陆夫人也没见过,若不是今儿不露面实在说不过去,她还不来呢,这猛地一见,半天才想起表姨是谁来,脸色微变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刘海,才福了福:“青青给表姨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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