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刚要嘱咐几句,敬澜拉住她低声道:“青羿知道怎么做,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青翎点了点头,琢磨这也算锻炼,毕竟官场应酬早晚得见识,忽想起什么侧头看了敬澜一会儿。
    陆敬澜挑了挑眉:“翎儿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青翎抿了抿嘴:“我在想敬澜哥哥会不会遗憾,听说醉韵楼的头牌姑娘叫韵娘,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且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这醉韵楼上月里才开张,就把整个冀州府都震了,门庭若市,人满为患,来来往往的寻芳客不知有多少,有个书生还写了一首诗赞这位韵娘冰肌玉骨,妩媚天成,可见的确是难得的美人。”
    陆敬澜倒是笑了一声:“有甚遗憾,在敬澜心里时间唯一美人矣。”说着目光灼灼盯在她脸上。
    青翎撑不住脸一红,别开头,咳嗽了一声,忽觉这般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也不知何之守会不会应了大哥相邀?”
    敬澜道:“何之守贪财好色,见了你送的礼必然动心,更何况还有个大美人等着呢。”
    说着脸色微沉。
    青翎知道他的心思,低声道:“天下贪官何其多,你要为这个生气,早晚非气死不成,你只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就是了,更何况,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如今还没举试呢,就想这些不嫌早了些吗,虽你才高八斗,可这功名之事却有定数,并非万无一失,你怎知自己一第即中。”
    敬澜忽道:“我倒不知翎儿这般不想嫁我吗,听你的话儿倒像盼着我落第一般。”
    青翎白了他一眼:“我哪有这样的坏心,自是盼着你好的。”
    敬澜:“如此说来,翎儿是心心念念盼着嫁敬澜呢,是也不是?”
    青翎脸一红:“谁盼着嫁你了。”转身回屋看账本子去了。
    难得有这个相处的机会,敬澜哪肯放过,也跟了进来,却也不打搅青翎,叫长福拿了本书,在对面坐了。
    青翎怕热,昨儿还是狂风骤雨,这一放晴便又有些热起来,伸手把窗子打开,连外头罩着的纱屉也一并支开,虽比不得冀州府胡记那么阴凉,却也凉快了不少。
    看了会儿账本子,觉得脖颈有些酸,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不禁道:“你这是看书呢?”
    敬澜:“是想看书,只翎儿在跟前儿,这书便有些看不下去了。”说着叹了口气:“虽不该这般说,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窃喜,出了这件祸事,自打上回灵惠寺一别,咱们见面都难,更别说这般对坐了,我哪还舍得看书。”
    青翎虽仍有些脸热,到底也习惯了,举凡自己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这家伙便再不是外人知道的那个沉默寡言的陆敬澜,什么甜言蜜语的肉麻话都说得出口,而且,常跟自己抱怨,不能见面什么的,活脱脱一副怨夫嘴脸。
    不禁道:“谁让你这般着急的,若未过定,自然也不用如此避讳了。”
    敬澜:“翎儿好容易答应了,若不趁早定下,回头你若反悔,敬澜岂不空欢喜一场,故此,这名分还是早早定下的妥当,省的敬澜日夜悬心不安。”
    说着叹了口气:“此次回去,不知何时再跟翎儿这般说话儿了呢?对了,昨儿叫小满给你捎去的手串可喜欢吗?”
    青翎眨眨眼装糊涂:“什么手串,不曾见。”却微微抬手,藏在袖子里的手串露了出来,鲜红的手串,映着雪白的皓腕,愈发剔透好看。
    敬澜心里不觉一荡,忍不住伸手要抓她的腕子,青翎忙避开了,敬澜方清醒过来,自己忘情了,却仍忍不住盯着她的手腕子瞧。
    青翎给他瞧得脸红了起来,心说,果然男人都是好色的,就算陆敬澜也一样,外头瞧着正经,私底下也是个色狼,看自己的手腕子都能看呆了。
    正想着,忽见福子跑了进来,青翎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大哥呢?”
    福子:“大少爷怕二小姐担心,遣我回来送信儿来了。”
    青翎:“这么说,何之守跟大哥去了醉韵楼。”
    福子:“咱们这位何大人可是有名儿的好色,来咱们安平县上任的时候,连个正经媳妇儿都没有,如今府里头那可是妻妾成群,听说一共纳了十房小妾,起先互相争宠打架,可热闹呢,何大人就想了个法子,让这些小妾掷骰子比大小,谁赢了就去谁哪儿,听说万岁爷宠幸娘娘们翻绿头牌,翻着谁是谁,何大人莫不是跟万岁爷学的。”
    青翎瞪他:“胡说什么?皇家的事儿也是你随便编排的,不想要命了。”
    福子吐了吐舌头,也知自己造次了,忙接着道:“把礼往上一递,何大人眼睛都亮了,少爷再说去醉韵楼,就更等不得了,忙忙的换了衣裳跟大少爷去了,小的回来的时候,何大人正搂着醉韵楼的头牌韵娘吃酒呢,小的瞧何大人跟韵娘那个热乎劲儿,估摸不是头一回。”
    青翎暗暗点头,这个自然,醉韵楼既开在安平县,何之守这个父母官自然要先打点明白的,何之守又极好色,这个韵娘更是难得一见美人,跑到色鬼的地盘上做皮肉生意,自然要雁过拔毛,两人只怕早成老相识了。
    想起正事儿:“周宝儿呢,可在?”
    福子:“在,怎么不在,小的出来的时候正跟老鸨子哪儿闹呢,听龟奴说周宝儿进就是冲着头牌去的,偏手里没有银子,还得记账,老鸨子早就不待见了,哪会让他见头牌姑娘啊,估摸寻个别人给他搪塞过去了事。”
    青翎眼珠转了转,叫他到跟前儿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福子一拍手:“二小姐这个法子好,这周宝儿要是因为韵娘争起风来,看看何之守还怎么断这个案子。”转身跑了。
    青翎看了敬澜一眼:“敬澜哥哥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如何?”
    陆敬澜看了她一会儿,忽的笑了:“翎儿莫不是要跟我一起去逛醉韵楼。”
    青翎白了他一眼:“想的美,就在外头瞧瞧热闹罢了,周子生跟何之守坑瀣一气想讹胡家,如今周宝儿公然跟他争风吃醋,看他这父母官还有多大的脸。”
    敬澜略打量她一遭,这丫头男人扮多了,越发多了几分英气,不知底细的真瞧不出来,想想两人能一起出去也极难得,且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一双明眸闪啊闪的,极为动人,心早软了,哪有不答应的,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儿,把她头上的儒生帽整了整,站开一步端详了端详,见正了才携了她的手往外走。
    青翎不想他公然拉自己的手,挣了挣,却听他在自己耳边道:“翎儿若挣,可露出女儿之态了,叫外人瞧出破绽可麻烦。”
    青翎只得给他拉到外头上了车,两人一走,铺子里打杂的伙计低声笑道:“掌柜的,瞧见没,咱们家二姑爷还真疼媳妇儿呢?”
    周二狗一脚踢过去:“放你娘的屁,瞎了你的狗眼,连男女都认不清了,什么媳妇儿,那是咱们二少爷知道不?”
    那伙计也机灵立马回过味来,忙道:“是,是,是小的瞎了眼,认差了,可不是二少爷吗。”周二狗这才满意的到后头库房点东西去了。
    他一走,旁边的伙计道:“还算你脑瓜儿转得快,记住了,以后只要咱们二小姐穿男人的衣裳就是二少爷,这点儿机灵劲儿都没有,就甭想在咱胡记待长了,行了,赶紧干活吧,甭耍嘴皮子了,别看掌柜的年轻,眼里可不揉沙子,尤其东家在呢,要是偷懒落在东家眼里,你小子这差事就到头了。”
    伙计忙拿着扫帚跑出去了不提,再说青翎,跟陆敬澜坐车到了醉韵楼,一下车青翎倒有些意外,本来觉得名字还算雅致,至少比那些什么春香院,万花楼的好得多,且这个头牌韵娘又名声在外,什么琴棋书画的歌舞弹唱的,外头传的简直是个十全美人。
    因为这些传言,便下意识把这个韵娘想成了跟秦淮八艳类似的青楼女子,这醉韵楼至少也该有些格调,哪想竟跟那些万花楼什么的一个样儿,门口俗艳的妓女花枝招展的揽客,只要过去个男的就往里头拽,不禁颇为失望。
    妓院大都是晚上生意多,白天嫖客上门的少,那揽客的妓女正闲的倚门嗑瓜子呢,一眼瞧见青翎跟敬澜,眼睛都冒绿光,丢了瓜子一扭一扭的过来了:“哎呦,今儿可是造化,来了这么两位俊公子,来,来,跟迎儿进去吃些酒耍子,包管把两位均公子伺候的舒舒坦坦。”说着就要上来拉人,长福已经先一步挡在前头。
    敬澜拉着青翎的手,直接进了对面的茶楼,那两个迎客的妓女悻悻然的甩了甩帕子,瞟了长福一眼:“这个小兄弟生的憨直可爱,你们家公子不去,不若你跟姐姐们进去乐乐,你还没媳妇儿吧,姐姐们教你个销魂的游戏,让你开开眼。回头娶了媳妇儿,跟你媳妇儿玩去。”说着伸手摸了长福一把。
    长福吓了往后跳了几步,忙道:“我,我……谁说我没媳妇儿了。”说着扫了两个女人一眼,虽说模样儿也算过得去,可抹了一脸铅粉,瞅着就假,还穿的花花绿绿的,想想谷雨那俏生生的小摸样儿,这俩简直连端尿盆都嫌磕碜,不禁嘿嘿一笑:“我媳妇儿可比两位姐姐俊多了,而且也厉害,若知道我来嫖,妓,非打死我不成,我可不敢,两位姐姐若实在憋得难受,那头骡马市上有头驴子正叫的欢,两位姐姐不若牵过来出出火。”撂下话一溜烟跑茶楼里头去了。
    等两个妓女回过味儿来,哪还有长福的影儿,只得对着茶楼骂了几句娘了事。
    长福上去就见少爷看了自己一眼,心知刚才一时着急,把在府里跟那些车把式学的荤话儿使出了两句,让少爷听了去,忙低下头不敢吭声。
    青翎也听见了,脸有些红,心说看来这些小子果然没有好的,平常瞧着长福说话做事儿挺稳当,原来也会说这些荤话。
    正想着就见里头吵嚷了,声音极大,正是周宝儿,接着一个掸瓶子,丢了出来,直接砸到了街上,吓的街上行人,都过去瞧热闹。
    原来这周宝儿本来就不是个能待住的,这事儿说起来也巧,那天偶然见了青青一面,就惦记上了,天天跟他爹寻死觅活的闹着要娶青青。
    周子生本来想的也挺好,等恒通当把胡记挤兑出冀州城,再趁机提亲事,琢磨着胡家后台再硬,也比不上文家,那可是国丈府,恒通当靠着文家,别说冀州府了,就是京城也没人敢得罪啊。
    哪想刘广财靠的根本不是文家,他那个大舅哥就是文家挑粪的,翻出底细,胡记没挤兑出去,反倒把恒通当都搭进去了,连老命都没保住。
    过后周子生也暗暗庆幸,亏了恒通当倒台了,不然自己要是把给儿子捐官的银子送来,不是打了水漂吗。
    却也更嫉恨胡家,怎么气运这么旺呢,恒通当完了,胡家算彻底在冀州城立住了脚,这眼瞅买卖越来越红火,白花花的银子,都进了胡家的大门,真叫人眼热。
    心里正憋闷,偏家来周宝儿还跟他撒泼打滚的胡闹,气上来,索性跟周宝儿说:“你闹什么呢,那胡家把家里的铺子当了嫁妆都给了田明德,以后田明德就是胡家的上门女婿,你趁早断了这门心思的好,人家自小一起长起来的,不定早看对眼儿了,更何况,你瞧瞧人田明德多有出息,比你还小呢,如今就管着胡家冀州城的当铺,你呢,除了吃喝嫖赌,能干什么,连家里的田租账目都算不明白,你爹我挣下的这份家业早晚败在你手里。”
    周子生心里憋屈,跟儿子发了顿火儿,就当没事儿了,却忘了,他自小把周宝儿当个宝贝疙瘩宠溺着长大,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如今这一番教训,周宝儿那儿受得住,气得砸了屋子里的东西,跑出去吃了个酩酊大醉。
    可巧就遇上明德正好从街上过,想起他爹的话,一时醋意上来,跑出去说胡青青那个没人要的丑八怪,也就你田明德不嫌弃云云。
    若周宝儿骂明德,明德兴许都不会这般恼怒,自小明德就听不得别人说一句青青的不是,为此没少揍周宝儿,这一次周宝儿说的这么难听,明德哪能饶了他,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周宝儿虽吃醉了酒,倒也知道保命要紧,挨了几拳见明德不停手,怕给明德打死,索性装死的躺在地上,谁想一栽下去就起不来了,真晕了过去。
    周三儿见周宝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竟跟死了一半,探了探鼻息,不见有气儿,吓的魂儿都没了,一边儿叫人去衙门里报官,一边儿却找自家老爷。
    周子生正好有个应酬,在前头不远的茶楼里头,赶过来一见儿子直挺挺躺在地上,心都凉了,可到了跟前儿,摸了摸身上热乎的,鼻子底下也有了气儿,见衙差来了,顿时有了个主意。
    叫人把儿子抬了回去,自己跑去了县衙找何之守,狠狠心,咬咬牙,把怀里揣着的本打算给周宝儿活动关系捐官儿的五百两银子,一股脑塞给了何之守,还给何之守出了个敛财的主意,说:“田家胡家都是有钱的主儿,只这官司压着不了结,就都得给大人送好处,您这两边儿吃,岂不发大财了吗。”
    若搁之前给何之守八个胆子,也不敢如此为难胡家,可如今靠上了大皇子,哪还会把胡家看在眼里,自己乐得装糊涂,收着周子生孝敬的银子,坐等田胡两家的好处,想三方得利,着实贪婪。
    周子生出了损招儿,在家等着明瑞上门,晾了半天,让周冒出去透话儿,说要娶胡青青。周子生是真的眼红了,知道胡家把冀州的铺子交给了明德打理,明明白白要把家产给这个未过明路的三女婿啊。
    一想到胡家的万贯家财,周子生真是抓心脑干的眼馋,若是落到自己手里,他们爷俩几辈子都不用愁了,这才以撤状要挟亲事,就是算着胡家不可能不管明德这个亲外甥,若此事能成,便再送何之守五百两银子都值。
    周子生样样都算计到了,就是没算到他儿子是个闲不住的,在家关了两天,浑身都难受,偏周三儿还一个劲儿的勾搭,主仆俩便趁着周子生一时不查偷跑了出去,直接奔着醉韵楼来了。
    周宝儿早听说韵娘的名声,心里痒痒的不行,可来了几回,都给老鸨子挡了架,不是有客就说身子不爽利,连人都没让周宝儿见。
    本来这是老鸨子惯用的手段,遇上家里有钱的嫖,客,就得多吊几次胃口,这越是见不着心里头越痒痒,一来二去的就更想见了,到时候多要些银子也乐意掏出来,就先用别的姑娘哄着周宝儿。
    不想这周宝儿没品之极,一开始还给现银子,后来却开始欠账了,老欠账,老鸨子本来就不待见,这回来了开口还想让头牌姑娘陪着,做什么美梦呢。
    却也不想得罪周宝儿,知道别看周宝儿欠账,周家还在那儿戳着呢,这小子是周家的独苗,只要周家不倒,这账就烂不了,而且,往里头多添上几笔,那就是翻倍的银子,就不信周宝儿这个糊里糊涂的还能知道自己吃喝了什么,使了多少银子?
    故此,今儿周宝儿一来还是照常迎了进来,找了两个姑娘哄着他进屋吃酒耍乐去了。
    这边儿听见说胡家大少爷跟知县何大人到了,忙扶了扶鬓边的大花迎了出去,既在安平县开妓院,自然早就把有名儿的富户都扫听了一遍儿,听人说前些年还罢了,如今若说这安平县的有钱人家,头一个就得说胡家。
    胡记当铺都开到冀州城去了,那个红火劲儿,恒通当都给挤兑的关门了,如今恒通当的铺子换了个招牌就成了胡家的买卖,加上安平县这两家,六家当铺,胡家的银子多了去了,谁不知道当铺是最赚钱的买卖,更别提,人胡家大少爷又是童生的头名,等八月里头举试再中了,那可就是官老爷了,还有两位小姐,一个嫁的比着一个门第高,这样的人家莫说小小的安平县,就算整个冀州府都数得着啊。
    看见胡家那就是瞧见了银子堆,尤其见青羿生的俊美挺拔,老鸨子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哎呦,这是儿那阵子香风把胡大少爷吹到我们醉韵楼来了,可真是贵客贵客啊。”说着扭着身子走了出来。
    青羿也荒唐过一阵儿,对于这种阵仗倒也应付自如,笑着一摆手:“今儿在下是陪客,何大人才是贵客。”说着随手丢出一个银锭子。
    老鸨子急忙接在手里,掂了掂,一两一个的银锭子,只不过当个见面的赏钱儿,听说周家跟胡家虽沾了些亲戚,却有些疙瘩,周家老爷总想跟人胡家别苗头,如今瞧瞧胡家大少爷,再想想刚才周宝儿那个德行,老鸨子心里直撇嘴,周子生真能让自己脸上贴金,跟人胡家比的了吗,就这出手就差远了。
    人胡家少爷虽说来的少,可人这一露面就透着气派,这位可是财神爷,得好好招待。风月场里打了半辈子滚儿,老鸨子什么没见过,一听青羿的话头就明白,这是有事儿要求何之守,来醉韵楼就是为了办事儿的。
    立马堆着笑:“何大人这有好几天不来我们醉韵楼了,可把韵娘想坏了,天天念叨着大人,昨儿我瞧她实在心疼,还想着叫个人去府上递送个信儿,又怕惊扰了夫人们,正发愁呢,可巧大人就来了,大人,胡少爷您二位里头先吃茶,我这就叫韵娘打扮了出来。”
    何之守本来就好色,更兼韵娘姿色过人,又是自小就卖进风月场里的,调教了十几年,方才接客,除了吹拉弹唱,诗词歌赋,床上手段更非寻常女子能比,加上又新鲜,前些日子,在醉韵楼住了好几日,都快把这儿当衙门了,这几天因给轩郡王淘换生辰礼,才没顾上来,今儿青羿一提,就想起韵娘那销魂蚀骨的本事,哪里还能不来。
    刚见老鸨子对胡青羿过于热情,有些冷落子,心里有些不自在,好在胡青羿分得出轻重,知道谁主谁次,舒坦了些,算这小子聪明。
    两人上了二楼,二楼是专门招待贵宾的,寻常人是上不来的,韵娘的屋子也在二楼,不大会儿功夫就听环佩叮当,走出一个美人来。
    青羿打量了几眼,是个难得的美人,眉眼明丽,通身上下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只是虽美却有些艳俗,且即便扮的再端庄,那股子风尘气也极为明显,在青羿看来,真不怎么样,至少他不喜欢。
    福子倒是多瞧了几眼,心里对这醉韵楼的名声大为嗤鼻,这样的就成头牌了,他瞧着还没他家傻不拉几的小满漂亮呢,就是透出骨子骚劲儿,有些勾人,就见何大人一副见了蜜蜂屎的神情,两只小眼都眯缝了起来,一脸猥琐,跟刚才何府打官腔的知县大人简直判若两人,暗道,还真是色鬼。
    美人儿的目光在青羿脸上划过便更骚了一些,老鸨子深知道姐儿爱巧儿,胡家大少爷跟何之守相差多远,一个是俊美书生,一个是猥琐的中年胖子,有的选谁也不可能选何之守,只刚才胡少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儿何之守是主。
    故此咳嗽了一声,不等韵娘往青羿跟前儿去,一把就把她推到了何之守怀里:“昨儿你不还唉声叹气的说想何大人想的心口疼吗,催着我遣人去何府递话儿,这怎么见了真人,倒愣了,还不赶紧好好伺候着,回头何大人恼了不来,你这相思病可没人解了。”
    几句话韵娘就明白了,身子一软便坐在了何之守怀里:“何大人这几日不来,莫不是忘了韵娘不成,那天晚上你跟韵娘说的话儿,难道都是哄着奴家的。”说着眼泪滴滴答答落了下来,身子一个劲儿往何之守怀里蹭。
    美人在怀,何之守魂儿都飞了,上下其手,又是亲又是抱的,看的青羿都有些不自在,心里万分庆幸来的是自己,若是敬澜岂不坏了。
    想想敬澜的性子,忽觉自己多虑了,敬澜眼里,哪看得进别的女人,想着心里便安稳了下来,只当是来见识的,就算两人在自己跟前来一出活春,宫,自己也得淡定的看着。
    好在两人还知道分寸,虽说纠缠了一会儿,韵娘身上的衣裳都给何之守揉搓的乱七八糟,春光外泄,到底两人适可而止了。
    青羿叫老鸨子上席,等酒席摆上又赏了一锭银子,心里知道这种地方,就得拿银子砍,出手越阔绰,老鸨子越会敬着你,说白了,这种地方就认银子。
    老鸨子拿了赏钱,心里暗叫造化,这胡家少爷长得俊俏养眼不说,出手还大方,若是嫖客都跟这位似的,估摸她们这个行当非打破头不可。
    青羿抽个空让福子回去送信儿,自己在这儿一边儿应酬何之守,一边儿琢磨怎么让何之守跟楼下的周宝儿碰上面,先头想的好,这会儿发现真有些难度,这楼上楼下的,根本见不着。
    正着急呢,就听见楼下周宝儿的声儿,嚷嚷的极大声,别说二楼,大街上都听的一清二楚。
    周宝儿听见周三说韵娘根本没生病,就在二楼陪客呢,肺都气炸了,自己来了这么多趟老鸨子都推了,今儿也一样,谁知什么生病,根本就是哄自己的,哪受过这样的冷待,推开怀里的姑娘,气哼哼的出来要找老鸨子论理。
    拉了个往楼上送酒菜的小丫头,问楼上唱曲儿是谁?那小丫头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便道:“是韵娘,刚来了贵客,妈妈叫韵娘上去陪客呢。”
    这还了得,正好坐实了周三的话,这周宝儿有个毛病,一不随心意了,不是打滚撒泼就是砸东西,这是醉韵楼,他爹又不再跟前儿,打滚撒泼给谁看,可心里这股子气得出来,左右看看,相中了那边儿案头搁的一尊双耳粉彩牡丹富贵的大掸瓶,大胖身子费劲的跑了过去,够下来,就要砸。
    丫头吓坏了,忙喊妈妈,龟奴上来拦住了周宝儿,到底是客也不敢抢他手里的掸瓶,老鸨子从二楼下来就瞧见这副场面,不禁皱了皱眉,继而笑了两声:“哎呦,周大少爷这可怎么话儿说的,您这好端端的怎么动起武来了,莫不是我那闺女伺候的不好,大少爷跟我说,看我怎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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