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玉从夫人房里出来,又瞥了一眼木屋上雕刻的《陋室铭》,嘴角冷冷一笑,在心里道:那人若不是寻欢客,倒也不失为一个大才子,真是可惜了这一身文采!不禁摇了摇头。
    荆明清晨在姹紫嫣红告别了樱花儿,独自踏着厚厚的积雪在广陵街头行走,经过宁府时,见女神宁小姐依然笑容可掬的亲自为难民赈粥,那亲善的眼神着实令人怜爱。心想能讨得这样的女子做老婆,也不枉来着世间一趟,再又想想自己反正今日无事,于是默默的排在难民队伍中,缩着脑袋,双手插在袖子里,满身的雪花,活像一个灾民,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灾民,身无分文,居无定所,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逃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荆明随着灾民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宁小姐走去,终于落到他领粥了。
    “老乡,你没有碗么?”宁小姐天籁之音在他耳边响起,轻声问道。
    “我……”
    宁小姐从身后拿出一个瓷碗,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递给他,正欲递给他,一抬头,见这人竟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又见他神色疲惫,满身雪花,弓着腰挽着手,好一幅落难公子相!宁小姐手中的瓷碗随即跌落,眼眶湿润,声音颤抖道:“公子,你怎的这幅模样?端的让人心痛得死!”说完便簌簌流下两行清泪,叫旁边的丫鬟继续施粥,自己忙拉着荆明进了府邸。
    宁小姐拉着荆明进了内堂,亲昵的拍着他身上的雪花,对着丫鬟吩咐道:“翠翠,快去给荆先生烧一炉旺火来,另上一壶热茶。”
    那丫鬟应声而去,宁小姐便对着荆明哽咽道:“画儿一直在等公子,不想今日却见到公子沦落街头,公子非要让画儿的心撕裂么?”
    荆明见她对自己情真意切,没有丝毫做作,心中一震,随后嬉笑道:“宁小姐,我有你说的那般不堪么?我只是看了宁小姐的请柬,应约前来领取酒钱。”
    “亏你这时候还说得出笑,人家日日为你备了美酒,你不来,偏在这清晨没有准备的时候前来讨酒喝!”宁小姐幽幽道。
    “宁小姐……”
    “你这呆子,非要叫我宁小姐么?怎的如此生疏!”宁小姐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那……”
    “你今后就叫我画儿吧,这称呼只有我爹爹叫过。”宁小姐娇羞道。
    “哦,宁……画儿,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找你帮忙做一件事。”荆明道。
    “别说是一件事,即便是一千件一万件,只要是荆大哥交办的,画儿也在所不辞!”宁小姐回道,那称呼也从荆先生变作了荆大哥。
    两人正说着,宁明德走了出来,见到荆明与女儿亲昵的聊着天,心中一阵大喜,当即走上前去,拱手道:“恩公,老夫终于盼到你了!”
    荆明见他依然对自己如此客气,大惊道:“宁道台不必这般称呼我。”
    宁明德又道:“荆公子走后,小女是日思夜盼,今日终于等到了你,老夫就不打搅你们了,你们聊,今夜就在我宁府吃饭,等我回来。”
    荆明一把拉住宁明德,道:“宁道台别走,我正好有事想请道台帮忙。”
    宁明德呵呵笑了两声,道:“荆公子所托之事,老夫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请公子明言。”
    翠翠已端了一炉炭火,又泡了一壶陈年普洱过来了,宁明德便请荆明坐到了火炉旁。
    宁小姐马上亲自端着茶水递到荆明面前,道:“荆大哥快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荆明接过那茶,便喝了起来。宁明德却淡淡笑道:“画儿,怎么为父都从来没有得到你如此关怀过?”
    宁画脸色一顿娇羞,潮红一片,低声嗲道:“爹爹莫要戏虐我,荆大哥对我父女有大恩,难道女儿对他这般也有错么?”
    宁明德又是微微一笑,道:“没错,没错,为父只是希望你们再进一步便更好!”说完望了一眼荆明。
    荆明知道这对父女在演双簧,也没什么反应,只看了一眼宁小姐大大的丹凤眼,说道:“广陵城内灾民遍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上无遮雪之瓦,下无落脚之地,仅靠宁府施粥,无异于杯水车薪,长此以往,将会饿殍遍野民不聊生,从而导致社会动荡,伤及大越根本。”
    宁氏父女一听他开口说这个问题,且看问题的角度相当高,俱是震惊不已,这人自己都温饱难顾,还有心思考虑灾民,父女俩对他的好感不禁又长了几分。
    宁明德长叹一声,道:“我身为广陵道台,身居要职,领袖民众,却无能力赈济灾民,无办法轻赋减灾,真是历史的罪人啊!”
    荆明浅浅一笑,道:“宁道台莫要自责,既然衙门能力有限,何不争取富豪绅士的支持?如果把富豪绅士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从他们身上抽一些钱财用于赈灾,岂不是更好!”
    “呵呵,荆先生想法大胆,可是难行啊!这富豪绅士如何肯拿出自己的钱财?老夫历经官场几十年,早已看透符号绅士的心了。”宁明德无奈的说道。
    “爹爹不要急,既然荆先生今日来了,他一定是想到办法了。”宁小姐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荆明。
    “呵呵,还是画儿了解荆公子啊!”宁明德笑道。
    荆明与宁小姐对视了一眼,把她柔情似水的眼光逼了回去,笑道:“我是有一法,不过还得动用二位的人脉和资源去实施。”
    “无妨,荆先生快说。”宁道台急切问道。
    荆明顿了顿,道:“我想以宁小姐,哦,以画儿的名义……”
    荆明刚说至此,宁小姐顿时满面通红,刚才要他叫自己画儿,想不到这人竟然在父亲面前叫了起来,而宁道台则是惊讶的看着女儿,又看了看荆明,嘴角微微一笑,道:“继续,请荆先生继续。”
    “我要借画儿才貌双绝的名义,呼吁承德的富豪绅士,组织一次慈善义卖,说白了就是要他们将自己家里的物品拿出来,然后抬高价钱让他们互买,只是得到的钱财不归他们,而归赈灾委员会,然后分发给灾民。而宁道台可以用道台衙门的名义对这次活动已经鼓励和支持,可以给这些参加义卖的富豪绅士颁发一些奖状证书之类的荣誉,再评出一些突出人士,给他们特别的称号,比如慈善之家,优秀慈善个人等等,对这些优秀慈善家在经营上给予一定的优惠,通过这些措施,相信他们会有积极性参加的。”荆明一口气说了一长串。
    宁道台听完他的话,痴了许久方才醒来,抓着荆明的手臂直摇,喊道:“荆先生,荆先生啦!你可是救了老夫了,你是广陵灾民的救星啊,老夫先在此代替广陵府的民众谢谢荆先生了!”说罢便双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
    “道台大人不可!”荆明慌忙扶起宁道台,“我的家乡不兴这跪拜了,宁道台真是折煞我了。”
    “公子大义,大智,大信,难怪画儿对你如此倾心,老夫这就当着你们的面,将画儿许配给你!”宁明德激动不已的说道。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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