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明有些微微的感动,毕竟一个夫人肯放下架子亲自送一个教书先生出门,是一件给足了脸面的事。
    “感谢夫人相送!”荆明道。
    华夫人叹了口气,问道:“荆先生,你刚才那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人生的真真假假又有几人分辨得清,我只怕玉儿深陷其中无法分辨了。”
    这话里好像还有话,华夫人的意思应该不仅仅指那副画吧!荆明心里想道,疑惑的问道:“夫人想说什么?”
    华夫人也是聪明人,见荆明问起,却又欲言又止,只浅浅问道:“荆先生,请你告诉我,那画究竟是脱骨货还是真品,如何甄别?”
    “夫人真想知道那画?抑或还是想通过那画来衡量人吧?”荆明问道。
    华夫人愣了一下,道:“荆先生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便是了!”
    荆明道:“既然夫人想知道,在下也不妨实话告诉你,那荣良才以为我不懂,拿着印章说事,其实,正好相反,印章越是鲜红的越是脱骨货!荣良才想混淆是非。”
    华夫人感到惊愕,常理来说,印章印在纸面上,真品上的印痕肯定更鲜红,而脱骨货是从下面撕取出来的,印章肯定没有真品鲜红了。
    荆明知道她困惑,于是开启道:“夫人认为那三枚印章是什么材质?”
    华夫人回道:“那是三枚铜质印章,也是唐寅惯用的铜印!我和玉儿都看得出来。”
    荆明淡淡一笑,又道:“凭华夫人对宣纸的了解,那铜印章印在宣纸上,会有什么表象呢?”
    华夫人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长叹一声:“荆先生真是高才,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原来那铜印章不同于玉印、牙印和木印,铜印边缘锋利,而宣纸表面是一层淡淡的薄浆,渗透性极强,所以当铜印盖到宣纸后,印痕便直透纸背,中间层次的印痕就要比表面上的印痕更鲜红更清晰,是不是这样?”
    荆明笑道:“夫人冰雪聪明,想必小姐便是得了你的遗传!”
    华夫人听他如此直接的称赞自己,脸上嫣然一笑,淡淡的粉红,说道:“你这一句话夸了两个女人,真是嘴比蜜甜啊!说不定哪家小姐就会被你哄骗了去。”
    “华家小姐就不会哦!”荆明坏坏的一笑。
    华夫人顿时收敛了笑容,道:“你莫怪玉儿了,你自己做了那不堪的事,要玉儿如何面对?我问你,你为何要去逛青楼?”
    荆明听此,不好辩解,只淡淡应道:“喝喝花酒听听歌而已。”
    “那你为何轻薄玉儿?”华夫人又问。
    “也不算轻薄,只是多喝了几杯,言语微微有些过了而已。”荆明道。
    华夫人沉默了一下,道:“玉儿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你这般表现,不赶你才怪,这样吧,你先出去几日,等玉儿气消了,我接你回来,东儿只认你这个先生。”
    “接我回来?夫人你认为我荆明是什么了?想赶就赶,想接就接,你认为我还会回来么?”荆明惊讶的问道。
    华夫人浅笑道:“话别说太绝啊,有缘的话一定会回来。”
    …………
    次日清晨,宁画一大早便来到客房,把荆明从睡梦中叫了起来,说今日是慈善义卖会开场的日子,要荆明陪着她一起去现场。
    荆明无奈,虽然昨夜又与她畅谈了半夜的诗词楹联,到凌晨才得入睡,但是这义卖的点子是他出的,他也算是义卖的创始人,他若不去,这义卖活动便如少了灵魂了,于是只得爬了起来。打开门一看,只见宁画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草大衣,一条浑圆细毛的貂尾垂在脖子上,脸上淡淡的涂了一些胭脂,更是显得清新脱俗艳丽无比,一缕秀发高高的盘在脑后,恍若人间仙子。她的手里捧着一套衣裳,羞红着脸对荆明道:“荆大哥快把身上的衣裳脱了,换这一套。”
    荆明责问道:“我这棉衣是芹嫂做给赵大哥的,十分合身,为何要换了?”
    宁画道:“画儿并无嫌弃这棉衣之心,只是今日去参加义卖,你若穿得太寒酸,怕那些势利小人为难于你,所以我昨日便猜测着你的身材尺寸,要裁缝店连夜给你赶做了这套裘毛大衣,还请荆大哥笑纳!”
    真是贤惠啊,猜测我的尺寸?你何不亲自用手来捏拿丈量一番?荆明心里邪恶的想了想,这样体贴人的女子到哪里去找?不过,邪恶归邪恶,他还是绝对她那话也有道理,便不再推脱,接过那大衣便穿了起来,心里有一种吃软饭的感觉。
    那也是一件黑色大衣,样式竟然与宁画身上的皮草大衣十分相似,有着情侣装的嫌疑。宁画见他换了衣服,忙走过去帮着他整理衣领和围脖,两人近在咫尺,荆明听着她轻轻的鼻息,闻着她嘴唇里若兰似磬的气息,盯着她的琼鼻杏眼,心神陶醉。
    “正好合身!”宁画整理完后,围着他转了两圈,赞不绝口。
    这人靠衣裳,荆明穿上这一身行头,看起来便是英俊了蛮多,那气质也非普通人能比,宁画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小心脏儿普通直跳。
    打扮完之后,荆明跟着宁画到了城隍庙,只见庙前搭了一个高台,台上铺着大红的地毯,幕后高高悬挂着一副红绸缎,上面写着“广陵府赈灾慈善义卖会”,颇有些气势。台下摆放了很多木椅子,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些人,手中拿着一些物品,想必都是来参加义卖的富豪大贾,手中物品就是义卖物了。
    林昆与郑元利也在现场,这样可以讨好宁小姐的事,怎么少得了那两个公子哥!他们见到宁画,忙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抱着自己家里的宝物请宁画观赏,并问个不停,倒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荆明的存在。
    荆明也正好落得个清静,独自在现场四处逛了逛。快接近十点,人越来越多,广陵城内的富豪绅士基本到齐了,宁道台走上舞台,为慈善义卖会做了动员演讲,慈善义卖正式开始。
    第一件义卖当然是交给了宁家,只见宁画从后台取出一个四方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后,竟是一件透着幽怨历史韵味的西周青铜酒觞,不但品相好,没有一丝破损和锈迹,而且做工精美,造型独特,一看便是一件珍品。
    “第一件义卖品,是宁小姐带来的西周青铜酒觞,请大家出价。”主持人高声喊道。
    “一百两。”郑元利叫了价。
    靠,这酒觞至少也值三百两白银,你他妈的叫一百两,还想追宁小姐?荆明鄙夷的看了一眼郑元利。
    “一百二十两!”林昆喊道。
    不会吧?这两个吝啬鬼!你们逛青楼泡窑姐的钱恐怕都比这个数目多了!荆明觉得自己该好好治治这两人,让他们多放点血不可,于是高声喊道:“一千两!”
    全场寂静,众人放眼望去,只见荆明邪邪的盯着林昆和郑元利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算死了那林昆绝对要将这东西买到手。
    果然,林昆无奈的喊道:“一千零五十两!”随后得意的望了一眼荆明,想要跟他斗下去。
    谁知道荆明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他竟然放弃了继续抬价。
    “一千零五十两,还有没有人出得比这个价更高的?”主持人连喊了两声,全场再也无人抬价,林昆方觉上了荆明的恶当,害得他白白多花了几百两银子,恶狠狠的盯着他。
    “一千零五十两,成交,恭喜林公子拍得西周青铜酒觞!请林公子到筹备会交钱领货,感谢林公子为慈善事业做出的贡献。”主持人道。
    林昆憋着一口怨气缓缓向筹备台走去。
    荆明实在忍不住了,看着林昆哭丧着脸的样子,蹲在地上猛笑起来。
    “哟,你这奴才从哪里偷了这么一套名贵的裘毛大衣穿着?不过,即便是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你永远都是一个穷酸的教书先生,真不知道这高雅的义卖会怎么还会有这种下人出现?”一个奚落的声音在荆明头上响起,荆明忙一抬头,见是荣良才和华玉两人姗姗来迟,正好碰到自己蹲地偷笑。
    这义卖会是荆明创办的,不想在此跟他做口舌之争,转头便要走开,谁知道那荣良才不依不饶,紧跟着他,问道:“你这奴才怎么也在这里?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么?”
    荆明正想跟他辩解几句,却看见宁画从台上走了下来,双手亲昵的挽着荆明的胳膊,紧紧的靠在他肩上,脸色严厉对着荣良才问道:“怎么了?荣公子对我未婚夫有成见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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