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明说了一番看不起墨菲小姐的大话,要求换一个女人擅长的题目,却听到梅兰风轻道:“兄台切勿大意,墨菲小姐虽是女流,对酒的领悟并不输于须眉,我看不必换了,你们二人正可好好做个切磋,决出胜负。”
    “还是将军懂我,我与将军把酒言欢畅饮人生,区区一个酒字,岂能难得倒我?”墨菲小姐自信满满道,虽不是女中豪杰,却也是常与梅将军对酒当歌,那吟酒诗也不作的多了。
    “兄台?”荆明听了梅兰风的话,轻哼一声,道:“在下跟梅大将军似乎并不熟悉,梅大将军莫要喊得如此亲密!”荆明尖酸刻薄,对梅兰风在杯莫停对自己的侮辱始终没有忘怀!一句话说得梅兰风面红耳赤,眉目间似有万千幽怨,却又无法发作,满腹心酸唯有自己慢慢吞咽。
    “不识抬举的东西,梅将军礼贤下士,你却多次恶言讥讽,莫要再啰嗦,这一轮比酒诗,你先作,休想缩头缩脑再躲到最后。”墨菲替梅将军开解道。
    “酒来!”荆明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大声道:“酒醒寻觅花前坐,酒醉还想花下眠。但愿老死花酒中,不愿鞠躬车马前。”
    一个清高避世、傲视权贵、玩世不恭的酒徒形象跃于眼前,仿似世界便只有花与酒才是人生的真谛,其他的都是浮云,众评委微微点头,这诗虽然思想消极,却也不失为一篇佳作,将酒意人生写得淋漓精致。
    墨菲微微点头,表示对对手的尊重,随后道:“小女子墨菲不才,以酒为题,献丑一首:岁岁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晚来独酌新酒,醉眼卧看梨花。”
    形式不同,意境却是何其相似,花与酒永远都是人生永恒,一人独酌,即便醉了,也还要卧看梨花,对酒的执着,对花的痴迷溢于言表,令人感怀。
    “墨菲表姐,酒逢知己,你我心灵相同,不如畅饮一杯!”荆明又给自己倒了满杯,遥遥举杯,对着墨菲笑道。
    “我与你这龌鹾小人心灵相同?做梦!我从不与龌鹾之人饮酒!”墨菲白了他一眼,不屑道。
    “呵呵,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且看君王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我知道你厌恶我玩世不恭的外表和放荡不羁的言行,却是看不到我一颗诚挚的心。”荆明仰起头,独自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又狂放不羁的笑道:“荆明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朝,自称臣是酒中仙。”
    歪歪斜斜,脚步踉踉跄跄,荆明在台上似一个市井醉汉,偏偏嘴里随口就能道出那般脍炙人口的佳句,所谓痴狂,所谓放荡,所谓才学,不过如斯。
    墨菲娇躯微微一震,这人纵酒吟诗,虽然酷似无赖,却是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地步,这境界已是高人一筹,一只手不经意的一抖,抓起酒杯,下意识的送到朱唇边,缓缓的饮了进去!
    “谢谢墨菲表姐赏脸!”荆明嬉笑道,眯着醉眼看着这女子,犹如她诗中所写“醉眼卧看梨花”!
    墨菲似乎被他感染,也来了几分醉意,脸颊微红如桃花,眼眸深邃似古井,柳眉儿轻轻扬,朱唇儿微微翘,仪态万种,风情万种,已胜过古往今来万千美女子,身子偏斜,对着梅兰风娓娓道来:“一杯浑白酒,几句话衷肠。何时同携手,与君醉一场。”
    “菲儿……”
    梅将军眉头轻皱,望着这艳丽迷人的女子,心里愧疚之情无法表露,真不知道要欺瞒这女子到何时?欺瞒天下人到何时?
    “好诗,好诗,真是过瘾,再来,再来!”荆明又饮了一杯,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把嘴巴,更是放荡形骸,高声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墨菲表姐,莫要忧愁,若要结缘,荆某愿陪,哈哈哈哈……”将人生饮酒境界又提升了一步,引得台上台下一阵喝彩。
    墨菲不甘示弱,似乎也有了些酒兴,也给自己斟了一大杯,仰起嫩藕一般白皙的脖子,干了杯中美酒,眼神更是迷离,似有无尽的幽怨,深情的望着梅将军,轻轻吟道:“长醉以歌欲罢休,已教心事到九州。何当共话西窗烛,唯有琼浆可忘忧。”
    竟是落下滴滴眼泪,完全一副忘我之境界,沉浸在自己的诗歌里,问得梅将军更是无地自容。
    这女子才情卓绝,虽是不理荆明,却也使得荆明心头儿痒痒的难受,诗与酒,美人与哀愁,让荆明诗兴大起,又狂饮了一杯,接道:“……但使美人能醉客,管他何处是家乡!墨菲表姐不愧是京师才女,这写酒诗的确不让须眉,荆某佩服!”
    墨菲小姐浅浅一笑,杏眼迷离道:“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时先成泪……”
    荆明又道:“但得春色与琼浆,管他愁肠结愁肠。白日放歌须纵酒,美人作伴好还乡!”
    墨菲微微偏转脑袋,白了荆明一眼,道:“长风万里送秋雁,醉意熏熏酣高楼,楼高摩顶贯百尺,有人楼上愁复愁!”
    “……”
    “……”
    两人竟是忘了这是赛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了起来,仿似两大武林高手,刀光剑影步步惊心,将诗与酒结合得完美无瑕,字字珠玑,句句金玉。众人何曾见过如此高水准的比试,不但意境高远,而且信手拈来,你一言我一语,早已胜过了比试本身,胜负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怡情怡性,不禁直呼过瘾!
    “二位才子佳人,饮酒作诗甚是忘情,不知是否打住,让评委评选?”过了许久,执事官打断他们,问道。
    “再比一场!”墨菲淡淡笑道,那笑容极其勉强,似笑又似哭,好一个幽怨的女子!
    “我做最后一首。”墨菲微微定了定神,正欲吟诗,却听见荆明喝道:“墨菲表姐,这最后一首,不如喝个痛快!”
    荆明又连喝了两大杯,对着墨菲高高的举起了酒杯,邀她一同畅饮。
    墨菲已是七分醉意,脸色通红,媚眼更是诱人,一只皓腕轻抬,微微的捋了捋腮边青丝,好一副醉美人图,春意酒杯浓,醉得海棠无力。
    微微的愣了一下,墨菲小姐也连饮两大杯,果是豪爽,放下酒杯,高声吟道:“西域关边,天山湖上,又添几树垂杨。偏是江山胜处,酒卖斜阳,引得痴人醉赏,学金粉前朝模样。暗思想,那些莺颠燕狂,关甚兴亡!”
    呵呵,这女子还忧国忧民,患那罗斯入侵,暗讽朝廷粉饰太平,甚有意思,荆明心里淡淡一笑,对着墨菲道:“亡不亡,兴不兴,醉不醉,醒不醒。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两人斗诗斗酒不相上下,众人已是听得如痴如醉,如啖了一顿饕餮大餐,心神皆怡。
    最后环节,评委公开亮分,支持谁,就举谁的牌子,前面八人,力挺墨菲者有四,崇尚荆明者亦有四,剩下最后一名评委梅兰风尚未举牌,决定权便交到了他的手中,他支持谁,谁便是今年的诗词王。
    墨菲小姐胸有成竹,不屑的望了望荆明,似是那桂冠已在囊中。
    梅兰风却是陷入了两难境地,望着眼前这两人,到底选谁?一个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众所周知,一个是自己一夜缠绵的情郎,却只有她一人知道!无论选谁弃谁,都令她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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