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荆明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阵晕眩,瘫坐在地上!想起小飞说的在半个月前见过梅姑,这时间正好吻合,难道就在半个月前梅姑被皇上斩首了?
    “景王殿下,你说的可当真?”荆明强打起精神,问道。
    “虽是秘密斩杀,可是朝廷上下,何人不知?”景王道看着他反常的表情,心生奇怪,冷冷回道。
    荆明眼眶湿润,几滴泪水夺眶而出,想起与梅姑的相识相爱,到头来却成为沙场上的敌人彼此厮杀,却最终还是逃不出皇帝那双巨手!说杀就杀,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心中愧疚不已,连自己最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活在这大越还有什么意思?对皇上的忌恨之心更是加深!
    “景王殿下,皇上不是已经免了苍翠山梅花会匪徒的罪了么?为何还要杀梅姑?”荆明抹了一把脸上泪珠,问景王道。
    景王阴笑道:“免了匪徒,却不能免匪首,这匪首不除,留作后患么?皇上阴险毒辣,杀一个女匪首还要询问你的意见?”
    “这狗皇帝,真是可恶!”荆明怒吼道。
    景王见他突然对皇上如此忌恨,收买人心正是时候,若得这荆明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于是缓缓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荆先生不是亲自率军攻打的苍翠山么?怎么对那匪首之死如此伤怀?”
    荆明顿时发怒,道:“你以为我想么?是那狗皇帝无缘无故塞给我一个将军当,又以圣旨逼迫我攻打苍翠山,想不到这费尽周折想得了两全之计,留住了梅姑生命,却葬送在那狗皇帝手上!”
    景王奸笑,又问:“你与那梅姑是何关系?”
    荆明在这悲痛时候,有人跟他说话,感觉景王通情达理,也并非大奸大恶,于是应道:“实不相瞒,那梅姑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狗皇帝出尔反尔,这杀妻之仇,我荆明必定要报!”说罢,往地上重重捶了一拳,关节渗出丝丝血啧,却未感到任何疼痛。
    景王见他这般表现,不像是在做戏,便趁热打铁道:“荆先生,大越天下被那狗皇帝搞得乌烟瘴气,内忧外患,草菅人命,早该罢黜了他,那行云社便是本王招揽的一些义士,意在推翻皇帝,取而代之,只是目前时机尚未成熟,先生要报杀妻之仇也得等上一段时日,当从长计议啊!”
    人在这悲痛之时是最脆弱的,脑海里便只有仇恨,只要能推翻皇上,给梅姑报仇,加入任何组织,跟着任何人都是无所谓了。荆明现在便是如此,听说景王可以帮他报这杀妻之仇,便义无反顾道:“景王殿下,小可愿意加入行云社,替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能推翻那狗皇帝,我荆明死也不怕!”
    荆明在大越不但有才,还更有财,且智勇双全,得了荆明,大事变成功了一半,景王大为欢欣,当即扶起荆明,道:“欢迎欢迎,能有荆先生这样的才学之士相助,何愁推不倒他?哈哈哈哈……”
    荆明眼里尽是仇恨,站立起来,感觉自己十分对不住梅姑,若不是自己去攻打苍翠山,梅姑或许不会死!而今生死两茫茫,心中隐隐作痛,问道:“景王殿下,你可知那梅姑的尸首葬于何处?”
    景王叹息道:“由于是秘密处决,据说当时是无人收尸,后来义庄将她的尸骨埋在城西的乱坟岗上,先生若是要寻,便去义庄问问。”
    荆明苦苦一笑,对着景王抱拳道:“多谢王爷相告,待我寻到了梅姑,便来效力于王爷。”
    “先生节哀啊!”景王假惺惺的慰藉道。
    荆明跌跌撞撞一路向西,眼眶里一直淌着泪水,过去的所有欢愉都已然成灰,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已被她的死讯掏空了一般。
    来到义庄,见一佝偻着腰、六十多岁的老汉正在给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烧纸钱,便行了过去问道:“老人家,半月前皇宫里斩了一名女子,是否被埋葬在这里?”
    那老汉头也不抬,嘴唇里发着怪异的声音道:“那女子身首异处,死不瞑目,无人收尸,甚是可怜,老汉将她葬在了乱坟岗里,至今无人给他燃香烧纸。”
    荆明一听,更是觉得凄凉,胸口一紧,一口献血倾泻而出,也顾不得擦拭,慌忙问道:“葬在何处?烦劳老人家给我引路。”
    “你是她何人?”那老汉问道。
    “我……我是她的相公!”荆明已是泣不成声,来到大越,头一次如此悲伤哀凉!
    那老汉这才抬起头直立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荆明,叹道:“走吧,那可怜的女子也该见一见家人了!”
    荆明见那义庄矮桌上有许多蜡烛香纸,便掏出一白两银票递给老汉,道:“老人家且慢,感谢老人家替我娘子收了尸下了葬,这些香火钱还请老人家收了。”
    那老汉也不客气,将银票塞进脏兮兮的口袋里,摇头叹道:“人生在世梦一场,阴间阳间又何妨?小伙子,你那娘子那么年纪轻轻就走了,再多的钱也没有用啊!切莫过于悲伤!”
    荆明无以言语,抱着两大捆香纸蜡烛和一坛酒,跟着他往山里走去。
    荒山野岭,黄沙漫漫,鼪鼬之径,满地草黎,也不知道行了多久,只是前头已经没有了路,处处弥散着荒凉气息,除了几只秃鹰在半空中徘徊,东风吹得四处乱长的嫩芽儿哗哗响之外,已无任何生机。
    前方是一片平势,没有野草生长,焦黄的沙土随风飞扬,一座座土丘散乱的展现在眼前。
    那老汉带着荆明转了一圈,指着一座新垒的土丘道:“这就是了!”
    荆明泪眼磅礴,一捧新冢,孑孑而立,孤零零的伫立在山岗的乱坟中,坟上新土未干,黄土稀少,垒得却是极低极矮,尚不及他的膝盖,甚是荒凉,便是一看,就已是老泪纵横,慌忙放下手中香纸和酒坛,一步垮上前去,扑倒在坟茔上,一任泪涌成河,狂喊着梅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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