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军需官带人清点粮食。
    按照惯例,需得主事之人对接,但因梁二身上有伤,不能随意走动,军需官便来官驿。
    确认完毕,方军需官收了公文,方正严肃的脸上露出点笑意。
    “你小子行啊,这么短时间就能弄来这么些粮。“
    “方叔,”梁二半侧着身,呵呵的笑:“我可是立了军令状的,若是完不成,就得军法处置了。”
    方军需官微微摇头。
    话是那么说,但谁都知道几千石粮在当下的局势,并不是那么好弄,便是少些,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没事,小伤,”梁二笑呵呵,余光瞄见门边的一点袍脚,他道:“方叔,我阿耶呢?”
    “前些时候,突厥不老实,在朔县打了几场小仗,梁帅去那儿坐镇了,明后天差不多就会赶到这里,到时二郎便能见到了。”
    梁二嘿嘿。
    等阿耶到了,他就可以禀明他和大郎的事了,到时就可以准备聘礼。
    虽然步骤繁琐麻烦,但是可以理所当然的跟大郎朝夕相对,日日同进同出,想想就觉得万分美妙。
    方军需官见他眼神游离,便以为他是累了,识趣的提出告辞。
    柳福儿听到里面动静,急忙往旁边闪了几步。
    方军需出来,见到柳福儿,觉得有些眼生。
    柳福儿淡笑着略一颔首,带方军需移步,她才进梁二屋里,道:“你是故意的是吧?”
    “啊,”梁二一脸茫然,道:“什么?”
    柳福儿恼,“你还装,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里的船都是受管制的,没有角符不得下水。”
    “哦,这个啊,”梁二道:“你得理解,战时是得这样。”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柳福儿咬牙,“赶紧给我弄艘船,我要回去。”
    “什么,”梁二装傻。
    “什么什么,”随着这声怒吼,梁二哎呦连连,却始终不肯松口。
    屋外,方军需微微摇头
    这小郎还真是纯良,到了这儿,来去可就不由自己了。
    远处,周小六端着汤药过来,见到方军需忙行礼。
    方军需摆手,指了里面道:“赶快去吧。”
    眼见方军需表情怪异,周小六莫名的眨巴下眼,才来到梁二的屋门口。
    没等进去,就听到柳福儿处于暴怒的声音,周小六一缩脖,蹑手蹑脚的溜去边上的屋子。
    隔壁很快传来一声暴力摔门声,周小六静等好一会儿,确定门外没有人,才溜去梁二屋子。
    屋里一切都很井然有条,唯有参军的耳朵似乎好像有点红得过分。
    周小六错开眼,将药碗端来,道:“参军,药有点凉了,你将就下。”
    梁二拧着眉头,问:“你刚才听到什么?”
    “啊,什么,”周小六两眼茫茫,一脸懵懵。
    “没事,”梁二抓起碗,咬牙切齿的喝了,道:“你只记得,大郎要是找你办角符,你可不能松口。”
    “是,我知道了,”周小六连连点头。
    原来参军被揪耳朵是因为这个呀。
    周小六抱着这个暗搓搓的念头,回到茶水房。
    谷林见他一脸怪笑,便道:“你又憋什么怀招?”
    “我哪有,”周小六窃笑,八卦道:我觉得参军以后肯定惧内。”
    “你又知道,”谷林将药扔到石臼里,拿药杵慢慢的捣。
    “我自然知道,”周小六眉飞色舞的将自己发现说了。
    谷林淡笑,道:“家学渊源,也是正常。”
    周小六点头,又啧了声,道:“不过男儿大丈夫,立地与世间,正该三妻四妾才是,只听凭娘子一人吆喝,岂不太过无趣?”
    谷林斜他一眼,笑着摇头。
    翌日,将将到达开门的时候,守城官吏以及负责此地的郡守便急急将城门开启,一路小跑的奔至驻扎在外的大军。
    居中营帐内,梁帅一声甲胄的阔步行来,其后一众将士紧紧跟随。
    看到郡守过来,梁帅朗笑拱手。
    郡守急忙回礼,道:“下官来晚,还望梁帅赎罪。”
    “哎,某到此地已是宵禁之时,驻扎城外本是应当,城门吏恪尽职守,正该嘉奖,这正是郡守之功,又有何罪?”
    郡守悄悄抬眼,见梁帅眉宇舒展,并不像怪罪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梁帅说着话已提步往前。
    壮得像头老虎一样的儿子重伤在榻,即便知道他无碍,可不亲眼见见,还是不能放心。
    其后,方军需也正赶到。
    梁帅便招他近前,问明此番带来的粮食,又合计这两日收到的飞鸽传书,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侧头吩咐几个亲近的将士将大军安置了,再准备些人押运粮食,而后便来到官驿。
    守在门边的骑兵见到梁帅忙单膝跪地见礼。
    梁帅摆手,道:“你们参军呢?”
    “在里面,”骑兵起身,在前引路,将梁帅引到梁二屋门旁。
    屋里梁二正与柳福儿对峙。
    为了能把柳福儿留住,梁二一味装傻充愣,就是不正面回应。
    柳福儿的脾气本就不是什么柔顺的,一来二去便再度上演全武行。
    负责引路的骑兵听到梁二喊疼的叫声,尴尬看梁帅。
    梁帅忍着突突上涌的火气,挥退骑兵以及自己的亲卫,才轻咳一声。
    听到父亲声音,梁二精神一振,忙做出肃穆状,小声道:“我阿耶来了。”
    柳福儿吓了一跳,忙敛襟垂眸,立于一旁。
    梁帅静等两息,确定屋里差不多恢复原样,才推门进去。
    简洁的屋舍一目了然。
    儿子趴在靠里的榻上,身上搭着一床被子,除开耳朵红如茱萸,其他倒也正常。
    一旁身形单薄的小郎束手而立,眉眼清秀,若不是亲耳听到一些不雅的声音,瞧着倒是温文尔雅的。
    梁帅从上到下,仔细端量柳福儿两三遍,再看儿子虽一脸惊喜,却还以余光时刻关注柳福儿的样子,浓浓的剑眉打成个死结。
    怎么一阵时候不见,儿子竟染上这等癖好了。
    他低咳一声,冷睨柳福儿。
    柳福儿很识趣,立刻拱手告退。
    “大郎你等一下,”梁二赶忙拦住,道:“阿耶……”
    “什么?”梁帅冷声一喝。
    堪比金铁交击的声音震得屋内所有人耳朵一鸣。
    梁二知道,阿耶这是气急了。
    他缩了缩脖子,还是勇敢道:“阿耶,我有事要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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