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柳福儿被一阵窃窃私语吵醒。
    她略一侧头就看到梁康正睁开眼在看自己。
    柳福儿笑着摸摸他小脸,道:“早上好啊,康儿,昨晚睡得可好?”
    梁康呀呀的叫了声,咧着没牙的小嘴,呵呵的笑。
    柳福儿轻点了下他鼻尖,坐起身来。
    赤槿撩了床帐,端热水,等柳福儿盥洗。
    “姨姨,”管静捧着帕子,眼睛晶亮的站在旁边。
    “你来了,”柳福儿笑眯眯的,拿了帕子。
    管静点头,上下看柳福儿。
    “怎么了?”
    柳福儿道:“月余不见,瞧着我变样了?”
    管静摇头,还是盯着她。
    柳福儿笑着揉了揉她脑袋,道:“好了,姨姨这不是来接你们了?”
    管静用力点头,嘴角高高的扬起。
    昨晚因被柳福儿忽略而起的失落瞬时平复。
    边上,梁康不甘被遗忘,呀呀的吸引大家注意力。
    柳福儿转头看他一眼,道:“昨晚我睡得沉,也不知康儿醒了没。”
    “没醒,”候在一旁的润娘笑着接口道:“小郎君如今胃口好,睡得也熟,夜里一般都不起夜呢。”
    “这样,”柳福儿笑得眉眼俱开。
    小孩子就是要能吃能睡才长得好。
    梁康挥舞着四肢,呀呀的叫,身子下面转眼便湿了一片。
    管静轻呀了声,没等动作,润娘便抱梁康,道:“我带小郎君更衣。”
    她抱着梁康去边上榻上,将备好的尿布拿来换上。
    柳福儿顺势起身收拾自己。
    管静过来,递衣送带,道:“姨姨,江陵好玩吗?”
    “还行,”柳福儿将丝绦围在胸口,想了想,如果翻墙爬树也算的话。
    管静捋了半臂,递过去,神情有些迟疑。
    柳福儿拿衣服时看到,问:“怎么了?”
    管静道:“听说马家的小郎君逃了。”
    柳福儿嗯了声,道:“大概吧。”
    “怎么会?”
    管静一脸问号。
    这种重要人物不是该第一时间擒拿吗?
    柳福儿笑道:“那晚太混乱,攻城的好些都是城里流亡出来的流民,对马家积怨太深。”
    “一场仗下来,郡守府里活下来的几乎没有,仅剩的几个也是一问三不知。”
    她道:“不过马颖出门子这样的事都没在,我估计两人应该不在周围。”
    管静点头,神情平静,如小大人一般。
    柳福儿笑着揉了揉她脑袋,道:“不用担心,过几天便有人去剑南,只要唐皇发不反对,别人再说什么也白费。”
    “要去蜀地?”
    管静眼神一晃。
    柳福儿点头,道:“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阿耶阿娘?”
    管静垂下头,想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
    柳福儿怜爱的摸摸她头。
    知晓她是怕给自己,给管家带来麻烦。
    旁边传来叠声的呀呀声。
    柳福儿转眼见梁康极欢实的蹬腿,小手不时去揪润娘垂下来的发丝,眼睛却往自己这边瞄来。
    也就是说,适才他那般是在叫自己。
    柳福儿的心顿时就软成一团。
    她走过去抱了梁康,颠了颠。
    梁康瞪大了眼睛,小手紧揪着她衣襟,脸上却带着新奇。
    柳福儿呵笑,问他:“好玩儿吗?”
    梁康呀呀的回应。
    如此玩了一会儿,柳福儿的胳膊开始发酸。
    她将他搁在榻上,梁康却扯了她手摇啊摇。
    柳福儿很享受他这样撒娇,便故意做出不懂的样子,道:“怎么了?要饭饭吗?”
    “阿娘喂你。”
    润娘赶忙去端奶。
    柳福儿作势去拿。
    梁康扯着她手,用力的上下拉拽。
    柳福儿道:“你不想阿娘喂?”
    梁康咧着哗啦啦流着口水的小嘴,两只手连带全身的力气都朝她手使劲。
    柳福儿无奈摇头。
    就算是要玩,也不要这么认真呀。
    这犟牛一般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她道:“你叫阿娘,我便悠你。”
    梁康看她。
    柳福儿做了个刚才的姿势,又重复自己的要求。
    梁康盯着她一动不动。
    柳福儿放缓了口型,道:“娘。”
    梁康张张嘴,尝试几次,都不行,白玉样的小脸微微泛红。
    润娘瞧着也跟着急,便道:“娘子,小郎君还小,不开口也是正常的。”
    “哪里正常,别人家的这个时候都该出声了,”柳福儿笑回了句,又继续教。
    如此几次,梁康似乎摸到窍门,他紧扯着柳福儿胳膊帮助用力,张了张嘴,道:“羊~”
    柳福儿惊喜不已,道:“康儿,再喊一遍,喊娘。”
    大抵柳福儿的表情取悦了他。
    梁康咯咯的笑,口水泛滥的“羊。”
    柳福儿大声答应,抱着大力颠了下,复又狠狠亲他一口。
    包娘子从外面进来,见状忙道:“别那么用力,会流口水。”
    柳福儿忙松了力气,笑答:“康儿刚才喊我娘了。”
    包娘子哦了声,看扯着柳福儿摇啊摇的梁康,道:“是该发声了。”
    柳福儿很是不满。
    什么叫也该,明明是她儿子聪颖,才教几遍就学会了。
    此时的柳福儿完全不记得,不论是她或是旁人,在说到自己时都会是阿娘阿娘的称呼。
    包娘子懒得跟慈母心爆棚的人争辩,她搁了脉诊,示意过来。
    柳福儿蔫蔫把手腕搭上,道:“我已经好了,一个冬天连个喷嚏都没打。这般康健,哪里还用把脉。”
    “那也不能大意,”包娘子睨她道:“这才多久,身上就染了寒气,等去江陵煎几服药喝喝。”
    柳福儿哦了声,见她收了脉诊,便道:“大兄有没与你说,咱们要去江陵?”
    包娘子点头,道:“药材都已经装好了,这会儿正送上船”
    正说着,门外传来动静。
    赤槿出去一趟,回来道:“娘子,孟夫人请你去前厅用饭。”
    柳福儿点头,示意管静,而后与包娘子道:“若无事就一起吧。”
    包娘子摇头,道:“我那儿也备好了,一会儿船上见。”
    她背了药箱出门。
    管静待包娘子出去,才小声道:“后院的饭食都是单做的。”
    柳福儿挑了挑眉毛,道:“包娘子做的?”
    早前可都是一起吃的。
    管静摇头,“陈郎中。”
    柳福儿哈了声。
    说好的君子远庖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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