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咬牙切齿,忍了又忍,才把那声骂压下。
    柳福儿道:“阿耶有一点说得不错,待到商船来了,咱们收税,他们定会反弹。”
    “我的打算是以物抵税,”她道:“若没有强力武力为依凭,他们未必肯乖乖把东西拿出来。”
    梁二抻了下臂膀,道:“这个就交给我吧。”
    一准让那些富得流油的家伙狠出点血。
    柳福儿微笑,目送他精神十足的去府外。
    她叫了孙礼,道:“去府衙问问,让他们拟的章程到底商量出结果没有。”
    孙礼颠颠出门。
    柳福儿改道去寻司空八郎。
    邻近外院的小院里,司空八郎正在院中作画,孟氏坐在廊下,手里还拿着针线篓子。
    看到柳福儿过来,她搁了活计,笑着起身。
    柳福儿摆手,来到司空八郎身边,瞄了两眼,又看墙角的青竹。
    还别说,这画还当真有几分雅秀清逸的味道。
    司空八郎抬笔,侧头道:“如何?”
    柳福儿道了声好。
    司空八郎呵笑,添上最后两笔,方彻底搁手。
    净过手,两人来到廊下安坐。
    孟氏吩咐人端了甜浆和吃食,便安静的坐去一旁。
    柳福儿润了润喉咙,道:“大兄,我想知道朝堂近期动向,不知族叔那边可能帮上?”
    “这个没问题。”
    以司空八郎所知,虽然族叔现已没有什么实权,但还是可以在朝听政的。
    “你想知道什么?”
    柳福儿道:“我想知道唐皇如今与谁最为亲近,再有他年纪已经不小,皇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这个呀,”司空八郎道:“这个不能问族叔。”
    他道:“交给我吧,给我半个月,一准给你打听清楚了。”
    “好,”司空八郎交友之广,柳福儿也是清楚地。
    这事虽然涉及皇帝隐私,但也不是太过私密的,只要有心,还是能打听到的。
    她站起来,打算走。
    孟氏道:“我做了些汤饼,用些再走吧。”
    柳福儿笑着才要说好,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极为洪亮的叫声。
    柳福儿无奈耸了下肩,道:“阿嫂的汤饼还是留个大兄吧。”
    她起身出去,道:“钱四叔,可是有事?”
    钱老四点头,道:“城里来了个人,你去见见吧。”
    柳福儿见他面色有异,不由有些好奇,问:“谁呀?”
    钱老四摇头,道:“你去见见就知道了。”
    柳福儿挑了下眉毛。
    随他来到前院正厅。
    进了门,就见一人正侧身,把杯子搁在桌几上。
    那人十分消瘦,似乎都要挂不住身上的衣裳。
    柳福儿眯眼,看了片刻,才迟疑道:“朱小郎。”
    那人转过头,微笑,“柳大郎,”
    声音还是从前那般的清朗,面容笑容,只一半如从前一般的眉清目秀,一半却刻着道狰狞的疤痕。
    “你这,怎么搞的,”柳福儿疾步上前,按住他肩膀,盯着那道疤痕,“这怎么弄的?”
    朱小郎摸了摸疤痕,笑了笑道:“不小心被抽了下。”
    疤痕随着他动作扭曲着。
    如同只扭动的毛虫。
    柳福儿瞪他。
    当她没见识吗?
    不小心会到现在还有这么深的疤痕?
    “徐四呢?”
    柳福儿道:“你好歹也算他带过去的,便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
    朱小郎苦笑了下,没有回答。
    柳福儿不由想起早前徐四与王领队对他们一家的态度,顿生懊悔。
    她本以为徐四不管怎样也是谦谦君子,答应的事定会信守承诺。
    她面带薄怒,道:“莫不是他带你们回去就再没管吧?”
    “不是,”朱小郎叹了声,道:“那时他自身尚且顾及不暇,后来再想顾,却也……”
    他摇摇头。
    柳福儿等了片刻也没能等到下半句,又见他面色凄然,心中顿生不好念头。
    她道:“朱大叔呢?”
    朱小郎沉默片刻,道:“阿耶和阿娘染了急症,先后病故了。”
    柳福儿看他,道:“当真是急症?”
    朱小郎抿紧了嘴唇,微微点头。
    柳福儿叹气。
    人力不能胜天,若真是急症,莫说当下,便是在她那个世界也有救治不及而亡故的。
    “节哀,”她道。
    朱小郎扯了扯嘴角。
    柳福儿道:“先安顿下来,梳洗一下,待会儿咱们再细聊。”
    孙礼上前请朱小郎去客院。
    柳福儿叫了赤槿,让她准备几身干净衣裳送去。
    待到与钱老四坐定,她道:“他那脸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钱老四道:“被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给打的。”
    钱老四的语气鄙薄,又夹带着酸。
    “谁?”
    徐四好歹也是徐家嫡子,即便他当时处境不佳,可也不至于连个商贾的护不住。
    想来伤他之人,定是有些来头。
    “他没说,”钱老四晃了脑袋。
    柳福儿默了默,又漾出些笑道:“四叔,二郎可与你说了,咱们要加紧训练?”
    钱老四点头,道:“说是要防着人做耗闹事。”
    “不止这些,”柳福儿道:“过两天吴州那边的商船就该过来了,待到谢长史回来,咱们就要派船西行。”
    “咱们的人多擅水上事,且都是做惯力气活的,搬搬抬抬也都是把好手,有他们跟船,再好没有。”
    说到这儿,柳福儿道:“四叔,你可会水?”
    钱老四摇头,想想补充道:“这几日我就去学。”
    “要尽快,”柳福儿一笑道:“其他人要有不会的,也跟着一并学起来。”
    她道:“咱们以后的日子时好时坏都要靠水路,出门在外什么事遇不到?便是敌不过,总要能逃命才行。”
    钱老四点头,回校场张罗这事。
    柳福儿又坐了一会儿,孙礼进来道:“城主,书吏们说有些条款不敢擅自定夺,想请你过目。”
    柳福儿侧目,拿了孙礼递过来的册子,看了起来。
    翻看两页,她起身去书房,提笔将觉得不妥的摘抄,并把某些她觉得合理,书吏们觉得不好,将其更改的条款再行说明。
    没多久,赤槿回禀说朱小郎洗漱过后歇下了,柳福儿答应了声,道:“等他醒了,请陈郎中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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