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槿回来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听到柳福儿吩咐,忙叫来几个丫鬟婆子,急急追出去。
    夜色渐渐变得深沉,柳福儿立在窗边,远处隐约可见亮的几乎可以照亮天际的灯火。
    半晌,重槿进来道:“娘子,天不早了,早些歇了吧。”
    柳福儿懒懒回头,朝她一笑,道:“重槿,给我拿点酒来吧。”
    重槿怔了下,道:“我给你烫下。”
    她转去厨下,柳福儿仰头,望着天际皓白的圆月,轻轻吐了口气。
    淡淡的雾气飘散在空气里,转瞬即散。
    没多会儿,重槿带着人抬了红泥小炉进来,其上酒壶发出细微声响,一旁还摆着几碟清淡的下酒菜。
    柳福儿走到近前,嗅着空气中散发的微甜酒意,不由笑了。
    “还是你了解我。”
    她坐与案几之后,倒了杯酒,细细品了品,道:“入口微苦,转而回甘。”
    “碧竹清,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好酒也不能贪多,”重槿在旁夹了些菜,放到她碟中。
    柳福儿一笑,道:“好了,这儿不用你了,你若想去看灯,就去吧。”
    “我不去,”重槿皱巴着眉头,道:“那些玩意儿就是瞧个热闹。”
    “与其跟人在那儿来回的挤,不如回来看我的灶火,更舒坦。”
    柳福儿歪头,朝她一笑,举杯饮尽。
    重槿推了推碟子,示意她赶紧吃口菜。
    柳福儿无法,正好送了两口菜。
    见她咽下,重槿方才满意。
    “我灶上还煮了醒酒的甜羹,我过去看看,”重槿往外去。
    “好,”柳福儿精神一振,小手摆得飞快。
    若梁康在,定会发现,亲娘在这一瞬跟他赶阿耶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重槿回去厨下盯着火候,柳福儿收了笑,安静的一杯跟着一杯饮着。
    没多会儿,酒壶就已见底。
    反复确认之后,柳福儿只得把壶搁了,往床榻行去。
    半晌,重槿端了甜羹入内,却见柳福儿已上床安歇。
    重槿来到近前,见柳福儿睡得恬然安静,便将床围拉好,带着人撤了酒桌,又管好门窗,才退出去。
    翌日,柳福儿早早起来。
    梁康和汪四郎几个兴高采烈的过来。
    柳福儿微笑,道:“昨天玩儿可好?”
    “特别好,”梁康嘴角高扬,小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
    “真的,”柳福儿抬眼,见赤槿抿起嘴角。
    她又看汪四郎。
    汪四郎下意识的别开她视线,片刻又转过脸,朝柳福儿僵硬的笑。
    柳福儿心里顿时有了数。
    她笑着招呼几小子吃饭,待到几个去了崔大那里,才问:“怎么回事?”
    赤槿上前,道:“谢小娘子与刘家小娘子起了些龌龊,不过已经被小郎君解决了。”
    柳福儿挑眉。
    赤槿想起昨晚,嘴角挂笑。
    “就是一盏花灯,小郎君请了摊贩再做一个,两位小娘子一人一个,两人都很满意。”
    “他倒是怜香惜玉,”柳福儿笑道。
    赤槿嘴唇微动,咽下这桩事件的起因是因谢小娘子看中刘小娘子的花灯所致。
    知晓没什么大事,柳福儿便把这事搁下。
    收拾一番,她来到府衙。
    休了半个月的假期,好些事都堆积起来。
    她必须尽快料理出来。
    再有,梁二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当初与他交代就是等开春。
    现下,他怕是已经摩拳擦掌,只等粮草一到,就奔刘家去了。
    郴州,校场之上,梁二与郑三一脸肃然的盯着紧张操练的兵士。
    郑三歪头,道:“都尉,咱们这样也差不多了吧。”
    梁二板着脸,没有吭气。
    郑三往他跟前挪了挪,道:“你跟大郎说说,趁着开春,庄稼才开始种,咱们一举把韶州和虔州拿下。”
    “这会儿庄稼多半都能保住,明年咱们行军的粮食就不用全赖后方了。”
    梁二斜他一眼,道:“就你明白,别人都不知道?”
    “你老肯定比我明白,”被怼了一鼻子灰,郑三依旧嬉皮笑脸。
    “这两天,兄弟们总来问我,我这也解释不过来。要不你受累,帮我问问大郎,再不跟兄弟们说一说也成?”
    “你急什么?”
    梁二翻了下白眼,“时候到了,她自然就送口信来了。”
    他说着,转身往府衙去。
    郑三呵笑着望他远去背影,摸了摸下巴。
    他可是已经把借口送到跟前了,要再抓不住,那就是神仙也是无法了。
    这厢,想着要给柳福儿写信,梁二的脚步变得飞快。
    待立到案几之后,他提笔蘸磨,在微黄的纸上书写。
    只是才起了个开头,手便顿住。
    他收拢思绪,斟酌再三,才迟疑着落笔。
    写了两行,就觉不好,便推翻重来。
    如此不知几次,他终于将信写好。
    反复读了两遍,他满意叫来兵士,命其以最快速度将信送回江陵。
    兵士接了信,行礼时见一地纸团。
    他偷眼去看梁二。
    梁二轻咳一声,示意他了去办。
    又两天,兵士拿了江陵来信来报。
    “快给我,”梁二正从校场回来,闻言便从兵士手里夺过竹筒。
    他将信倒出,见上面的字迹是柳福儿所书,便示意兵士退下。
    他收好信,进了屋里,端坐好了,才打开来。
    柳福儿的信一如她的行事,简单明了。
    她告诉梁二,粮草已经发出,粮队不日便会抵达永州,让他无比封锁好消息,以免刘家收到风声,提前做了准备。
    再有就是,这批粮草只是头批,接下来她还会送来辎重等物,让他不必担心,只管做好该做的就好。
    梁二反复的看了两遍,嘴角缓缓扬起。
    他以为,经过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此形同陌路。
    现在看来,是他狭隘了。
    他长长的吐了口气,人仰靠在椅背上。
    头微抬,看门外的天际。
    初春的天空湛蓝湛蓝,明媚的阳光从上面洒落,将整间院子都照得分外耀眼。
    梁二起身,来到廊下,看着在阳光下,随风摇曳的青草。
    春天,是个万勿生发的季节。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春天开始。
    那他和娘子的关系,是不是也可以从此时此刻再次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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