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进入青年的书房,发现偌大书房装满了书架,书架上摞放着无数书籍。
    “好多——”挽月惊得小嘴微张,许久忘了闭上。
    “家父的藏书。”青年的声音多了一缕笑意和隐约的炫耀,似乎很是自豪。
    这是挽月头一回听青年谈及他家人。
    不知不觉,挽月在这里过了半年,眼瞧着与冰人约定的期限就要来了。
    挽月心中焦躁,连日常的学习也无法专心,很快便被青年识破。
    “若是不爱学,弃了吧,何苦勉强自己?”
    听挽月弹得乱七八糟,青年面上闪过些许酝怒。
    挽月垂着头,既沮丧又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便是为了这事儿?”青年诧异。
    挽月道,“若是郎君不喜欢,那冰人自然要将我送回去,届时……定然要被婶婶再卖一回。”
    青年坐在琴案旁,不知在想什么。
    “我这一生,怕是要与帝陵为邻,终身不得离开半步。”青年叹息道,“你还小,我跟那个女人说一声,让她帮你安排好婚事。她是天底下最听话的走狗,听命于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
    挽月不知青年为何要在帝陵附近隐居,瞧这模样,似有他自己的原因,也有外力约束。
    大半年下来,青年最大的活动范围也只是在帝陵附近,从未在外头过夜,天一暗便要回来。
    “可是、可是……若挽月觊觎郎君容貌,再也瞧不上第二人呢?”
    姜朝风气开放,女子向男子求爱表白也是寻常。
    若是搁在二三十年前的乱世,这个年纪的挽月都能成家了。
    “你还小。”
    “再过几日便十二了,再过几年便十八了,不小了。”
    四舍五入之后便是成年人了!
    挽月鼓起勇气,她知道,世间再难有比眼前青年更好的人了。
    青年哑然,面对比自己小了一轮的挽月,倒也没说什么。
    在他看来,她只是个天真的小孩儿罢了。
    挽月跟着青年在帝陵后山住了近六年,一眨眼,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清秀佳人。
    青年仍旧是那个模样,除了轮廓更加成熟,时间似乎在他身上禁止了。
    这一日,她出门摘了些自己种的果子,回家之时,发现院外多了好多精致的车马。
    她惴惴不安地靠前,竟没有被拦住。
    挽月看到了数年前的“冰人”,对方身穿一袭青衣白菊的女衫,瞧着十分干练。
    “你们是谁?”挽月提着篮子,心中惴惴不安。
    对方也瞧着她,半响才认出来是多年前的丫头。
    “大娘子在里头和二郎君说话呢,跟我在一旁等着。”
    “冰人”对她颔首微笑,挽月反而更加紧张了。
    里头的“大娘子”,那是他的家人?
    说来也怪,从挽月初见青年到现在,他始终穿着素衣、带着素色的抹额和腰带,甚至连平日的吃食都避开了油腥……若是为了家人守孝,也不至于一守就是六七年吧?
    站在廊下,挽月仗着良好的听力,隐隐听到室内的对话。
    “几年下来,你反省好了?”
    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略有沙哑,莫名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青年讥笑道,“我有什么好反省的。”
    女子道,“时至今日,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
    青年犟嘴不说,挽月心中莫名一紧。
    虽说不知道青年家中发生了何事,但她与他相处多年,时常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懊悔与沮丧。
    青年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他道,“你觉得我错了?姜琰,这天底下什么好事情你都占了,为何我连讨一个说法都要被你们打成‘大逆不道’!分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你权倾天下,我只是滕妾之子。你受她悉心教导,我却被人暗中耻笑。姜琰,我哪里做得比你差?你一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我刚出生便被人抹去了身份,定义为死人……她可有问过我的感受?”
    挽月吓得像是惊弓之鸟,她认识青年这么多年,何时见他情绪这般激烈。
    屋内的女子镇定地道,“说到底,你还是意难平。”
    “是!”青年道,“我宁愿当年领了旨意,自尽殿前,我也不想在这帝陵后山苟且一世!”
    女子叹息道,“我以为你长居在此,应该能静下心好好反省当年局势。太傅对你寄予厚望,母亲对你殷切期盼,你却只知道闹小性子。讨一个说法?你讨说法的代价,未免太沉重了。”
    青年没有回答,屋内却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声,像是有人将桌上的东西甩到地上。
    “姜琰,你说得轻巧。她从未正眼瞧过我一眼……连一眼都没有……”
    若是不知真相,青年也能得过且过。怎么说也是当朝太女太傅的独子,纵然只是滕妾生的庶子,但他也能过得安乐。奈何真相残酷,他竟是皇帝之子,当年被追封为章祚太子。
    两个身份,一个地,一个天。
    他意难平,为何他一出生就要被剥夺身份?
    既然他一出生就要被嫌弃、被抛弃,还不如不将他生下来。
    一母同胞,待遇竟悬殊如此!
    他那时候的确是天真无知,受人蒙蔽,竟怀疑生父不是生父,而是暗中盗窃太子的奸人。
    误将生父当仇人,后来才知道……背后剥夺他身份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九五至尊。
    未等他从这么庞大的真相中回过神,一桩接着一桩打击朝他砸来,砸得他眼冒金星。
    生父一口咬定他是假冒章祚太子,不等他辩驳一句,拔剑自尽。
    青年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前一黑,只觉得天崩地裂,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原本说是驾崩的生母又苏醒了,在文武百官惶恐的注目下,有条不紊地收拾了一堆乱党,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前不久还嚣张得意的人纷纷下了牢狱,偏偏将他这个“主谋”置在一旁,正眼也不瞧一眼……直至生母真正病危驾崩,他也没有收到任何处置他的只言片语。
    竟像是个丑角一样,被人忽视至此。
    “没有正眼瞧过么?”女子笑了笑,“原来,你竟是这么想的。那你要听听我的心里话么?”
    青年沉默着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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