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闲的唇角沾上了一点艳红,许是方才吸血时留下的。不知自然的伸出手,却在指腹快要接触到那唇角的时候倏然僵住。他沉沉的望着醉闲,耳边似有响起他绵绵沙哑的嗓音中所透露的淡漠与厌恶。
    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说,今日他不痛快,来日当要他十倍相还。
    如玉雕刻,指节圆润,写满的温润与慈悲的一双手。此时微不可见的颤抖着。不知闭上了眼,握紧了拳,最终还是收回来,只是手在掠过醉闲头顶之时气力一空。
    指尖滑过丝绸般的墨发,发丝轻轻的擦过指尖知觉最灵敏的一处,微凉而柔顺的熟悉触感顺着血液脉络传至心脏。酸涩之中亦觉满足,如此便好,他若安然便是很好。
    不知无声的拂去了一角血迹,带走了一握黑气。那一握黑色一离开醉闲的身体立刻叫嚣起来,顺着不知的手猛的扩散开,形成一阵阴风,吹得不知衣袂猎猎作响。阴风“呜咽”之声有如百鬼夜哭,尖叫逃散又如万鬼出地府。
    不知念了一声佛号,牢牢的将这些人死后之后的怨煞之气抓在手中。他右手抓着,左手再次逼出一滴血液。低声道:“他之罪业,贫僧愿代为承受,诸位,安息。”
    话音一落,一滴血液落入黑雾之中立时消失无踪,黑雾也在这一刻安分下来,攀附这不知的左手贴在皮肤上缓缓消失。
    在黑气离体之后,醉闲苍白的面色似乎轻松了一点,只是双眉依旧紧紧拧着。似乎是做了一个并不美好的梦。
    灵力枯竭还需他自身修养导气。不知的房间三面是云墙还有一面便是佛界的边界。只是他所居边界不似它处唯有云海石岸与垂杨。
    他掌管着无尽白莲池。站在岸边一眼望去便是烟波浩渺浩淼之中连片无尽的白莲。
    不知挥袖摆出一张琴桌,一尊香炉与一架七弦琴。拂衣坐下,僧衣胜雪,起手抚琴,香炉之中一缕袅袅烟气便自然升起。
    莲池杨柳,水边抚琴。本是一件极为雅致悠闲的事情。最适合在闲暇时打发时间。只是不知没有闲暇的时候,今日也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燃香起弦。
    泠泠淙淙的琴音传入醉闲的耳朵。用最温和的姿态带他离开了永远暗无天日的天空,轻柔的送他进入了一场烟雨美梦之中。
    那当真是他漫长的一生中最难得的美梦。也或许就是应为太过美好,所以才那样短暂。
    太美好的东西总是留不长久。譬如昙花,又譬如岁月。
    这世上有一些东西就是珍贵到它已经支离破碎之后你也依旧万分珍惜。纵然明白早已失去,纵然在无尽岁月寂寞煎熬,也绝对说不出宁愿从未得到过这样的话。
    醉闲之于不知如此,净离之于醉闲亦是如此。万年孤寂交换数十年相交相知,许多人定是觉得这买卖不止亏本还是血本无归,可总有一些人,他们甘之如饴,左右都是一句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醉闲:小和尚,你看我怎么久对我做了什么?
    不知:【一脸正直】贫僧什么都没有做,你放心。
    醉闲:纳尼Σ(っ °Д °;)っ,我都这么给你机会了你还要怎样!快点,亲我!
    不知:......【是贫僧理解错了什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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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第十七章  归处
    第十七章 归处
    醉闲缓缓的睁开眼,却不知道是真是还是幻觉。他知道他活过了十四万年的光阴,却又将自己当做了十多万年前的醉闲。沉迷幻境,不愿醒来。他不知道这场美梦有多长,但是他愿意一直走到梦境不得不结束的时候。
    叠的整整齐齐跟一块块方豆腐似的衣裳就放在床头。醉闲起身抖开来一看,是自己前日换下的那一套。衣裳拿在手上干燥和暖,也不知道那小和尚是怎么晒干的。
    醉闲不自知的咬着唇笑开,暗红的一双眸是满满的要溢出眼眶的欢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穿上这衣裳时总觉得除了清爽的皂角的味道之外还有淡淡的莲花混着檀香的清净悠远,令他心安。
    净离一眼刻骨,而醉闲却是在净离的无声之下日渐情浓。
    魔头拿起压在桌上的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笔锋和缓,起承转合之间尽显下笔之人沉稳内敛的性子。上头净离交代了自己去向与原有。他明知道不论他在哪里醉闲总能找到却还是详细解释了去处,当然说明了去向便是交代醉闲莫忘去膳堂喝药。因为不知道他何时起身,所以净离也不好叫小弟子送来。他说要吃什么他自己做主,但切忌辛辣之物。
    醉闲嘟囔了一句:“本尊又不是小娃娃,小和尚你照顾好自己别老放血就是,瞎操心。”
    话是这样说着,左首大人还是弯着眉眼将纸条塞进了袖子里。乖乖的先去喝了药,又找了点血喝后已经是晌午时分了。春日的太阳便是在大中午也只能说是和曦。
    醉闲一路晃晃悠悠的走到净离所说的济和堂门口,再普通不过的一间小小药堂,门口竖着一块金色的招牌,上书“济和堂”三字。堂中两个妇人装扮的女子正在取药,一个小二对着药单在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格子中寻找到准确的药名称量仔细后包好交给前头的那个妇人。
    还有三四个病人正在排队问诊,醉闲目光微移,刚一看到端坐在门边正在为一老妇人按脉问诊的净离,就被一群突兀的冲进他视线里的人阻隔了目光。
    一帮人拥护着最中间的一架简易担架,醉闲不大乐意的往后退让了几步,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却看不到受伤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大汉着急的喊着:“禅师,禅师,您快来看看老郑,他被捕兽夹给夹住了!”
    净离闻言抬头,一群人就从门口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姓朱的猎户,他招呼这后头几个来帮忙的乡亲小心的将担架放下。后头几个在排队的病人也主动的往后退了退让出地方来给他们。四处有人聚过来,人与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小小药堂瞬间嘈杂起来。
    担架被平稳的放在地上后,醉闲才看清楚了上头的人。是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只是此刻他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唇色发青,显然是流血过多所致。
    醉闲慢悠悠的晃荡两步跨过门槛,发现血是从这大汉的脚上落下的。一个捕猎大型禽兽的捕兽夹恰好咬住了那大汉的左腿,血不停的往外流,粗布裤子上鲜血淋漓。捕兽夹上的齿痕深深的镶入血肉中,看样子跟要绞断这大汉的脚似的。
    “禅师,你看老郑这脚上的,这可这么办呐。他家四口人可就靠他一个人顶着,这,他这腿还救得回来吗?”朱猎户急的满头都是汗,看着净离走到郑姓大汉查看伤口,忍不住问道。
    担架上的人净离也认得,与朱姓大汉一样是城北的猎户,两个人十分要好,时常一同出猎,只是......
    净离眉峰微蹙,道:“夹子用力太大,伤口太深,出血太多,若不立即止血将伤及性命。但,夹子边沿出已经生锈,原该是废弃之物,便是踩上也不会咬合,如今咬合便卡死在血肉里。想要取出除非锯断又或者大力拉开。”
    朱猎户一听连忙道:“禅师不行啊,这夹子锈死了实在打不开啊。你看先止血,先止血行不行?”
    旁边的人也都纷纷表示先将人血给至了。
    净离摇了摇头,“连接处是坏了,可咬合出还有用,若不立刻将夹子取出,郑施主的脚就保不住了。”
    “什么?禅师,你想想法子吧。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硬要拉着他往深山里钻,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呢?禅师,老郑家就他一个男人,他上有老娘下头媳妇女儿,他要是出事了那......”
    “废话那么多,磨磨唧唧有个什么用处。”醉闲看那小和尚边听着大汉喋喋不休的自责之语,边自己上手检查捕兽夹要弄机关沾染了一手鲜血,忍不住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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