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想了想道:“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只是我想吧,现在我们占尽优势,沈阳迟早可下,何必冒险相信硕托呢。这样吧,我先让这个使者带信回去,就在信中表示愿意与硕托联手,事成之后给他请功请赏。看他如何回答,如果他能出力固然好,只要不因为盲目相信他而遭受损失就行了。”
    杨三道:“学士,下官觉得这个机会抓住也好。另外正好我们锦衣卫抓到一个人,说是沈阳城里一个书生的家人,也是要弃暗投明,所以派他来与明军通声气。并且表示可以约好到时开城门的。下官正准备带他来的,现在在外面,学士可要见一见?”
    卢象升道:“那行,先见一见这个人吧,如果真的可以开城门,那将要减少多少伤亡呀。”
    杨三去将外面的人带了进来,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开始叩头。然后说道:“我家主子是范文正公之后,因为建奴裹胁,被迫与蛮夷为伍,一直期盼天兵来解救。今日知大明军队已经攻占辽阳,威逼沈阳,不胜欣喜,愿意于大军攻城之时赚开城门投降,以洗从贼之耻。”说罢取出一封信呈上。
    卢象升先在听到“主子”两字时就皱了一下眉头,他接过信来打开,写信人叫范文程,是沈阳县秀才。在信中他控诉了建奴对他的强迫和虐待,他不得已才屈服于建奴淫威之下。他听说大明要收复沈阳,心中欣喜,表示愿意帮助大明军队攻取沈阳。他手下有十几个下人,在大明军队攻城时愿意打开城门。希望朝廷能够看在他被逼从贼和悔悟立功的份上,饶恕他投靠建奴之罪。
    在卢象升看来,这封信文采并不怎么样,勉强把事情说清楚了,不过这人遭遇之惨,以及他的拳拳报国之心,倒是让人心生同情和钦佩。
    他沉吟一下问道:“你家主人愿意帮助我等入城,此事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回复你家主人,这份心意近卫军收下了,如果到时有需要,你留个地址,我们会让人联系你们的。”
    那人喜不自胜,又要跪下叩头,卢象升道:“不要如此多礼,你先回吧,告诉你家主人现在不要轻举妄动,总会有他效力的时候的。”
    等他出去后,他对杨三说道:“你刚才要我抓住这个机会,我想,如果让建奴内乱,也是个好主意。硕托这条线我们可以抓住,只是要麻烦你们锦衣卫去和他联系一下,方能知道他的真正心意。”
    杨三毫不犹豫地说道:“学士,我去沈阳城会一会这个硕托,应该可以看出他心意的真假。”
    卢象升也不和他多说,知道他武艺高强,事有不协逃跑的可能也会大一些,便道:“既然杨佥事愿意亲自去,那就看能不能有机会促进建奴火拼,可以给硕托许诺,事成之后,可以让他统领建州女真。”
    杨三有些为难地说道:“学士,我不大习惯说谎。”
    卢象升知道他不是不习惯说谎,而是怕空给硕托许诺以后又做不到,心里不安。于是笑道:“这是真的,皇上说建州女真是我们向北方进军的斥候,所以我们以后还是要留下建州女真的,再说陛下也不可能屠尽建州女真,这样数量太多,有伤天和。”
    其实他心里却是打定主意,等到女真人完成他们的使命后,至少壮年男子是要屠尽的。到时如果有报应,也会落在自己身上,不会伤及到皇上。
    杨三这才释然,说道:“那下官就先去交待卫里的一些事,然后挑选几个伴当随着使者前去了。”
    杨三带着两个人,随着查布森前住沈阳。进城后,两个伴当就消失在人群中,他一个人来到硕托府中。
    查布森道:“主子,这位是大明锦衣卫里的大官杨先生。”他搞不明白杨三是什么官,只知道是个大官。
    杨三面前的硕托是个二十多岁,气质阴郁的矮个子壮汉。杨三拱手行礼道:“大明锦衣卫指挥佥事杨三见过台吉。”
    硕托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佥事是多大的官?”
    杨三答道:“正四品。”
    硕托这才脸色好转道:“佥事请坐,不知贵军对本台吉的建议如何看?”
    杨三道:“我军统领翰林院学士卢公说,如果台吉能够立功,则将来建州女真,都可以交由台吉统领。”
    硕托本来还在想,对方领兵的怎么竟然是翰林院学士,虽然明军文官领兵是传统,但派一个翰林院学士倒是不多见。但他听到竟然可以让他统领建州女真,心中不由大震。
    他本以为,建州战败后,大明朝廷一定会尽杀建州头领,解散建州女真的,而现在听杨三说来,大明并不会将建州赶尽杀绝,这让他的心里原本就不多的负罪感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他之所以要向明军投诚,便是不欲代善成为大汗。而大明竟然想让他来统领建州女真,那是他什么时候也不敢想象的事。这样一个大烧饼,一时激起了他的雄心。如果自己成为了建州统领,第一件事便是要将阿巴亥收入帐中,却不让代善死了,要让他看着喷火,却又无可奈何。
    他一时心潮澎湃,面上一时欢喜,一时咬牙切齿。杨三心中大定,如此喜形于色之人,当不是大伪之人,其投明之意,应该不是阴谋。
    硕托激动了一会儿,才觉察到还有别人在,于是面色一肃道:“佥事觉得硕托应该如何做,尽请直言。”
    杨三笑道:“台士言重了,下官如何敢支使台吉。卢学士希望台吉能够促使建州内部出现纷争,只要内耗加剧,则建州指日可破。不过建州内争,必须要努尔哈赤先死才行。不知努尔哈赤病情究竟如何?”
    硕托听他直言努尔哈赤之名,心中不喜。不过他也知道,总不能让大明锦衣卫称努尔哈赤为大汗吧。他想了一下道:“上次我们见大汗时,大汗气色极差,说了几句话就累了,只怕时日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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