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仔细地听着,朱由校不由得一笑道:“这里面的道理很深,如果厂臣一时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魏忠贤笑道:“圣上,老奴是这样想的,您看对不对哦。”
    朱由校饶有趣味地看着他道:“说说看。”
    魏忠贤说道:“所谓权力不能私有,这句话的意思不能说权力不能集中在私人手中,而是指权力不能归除了圣上以外的人私有,只能由皇上一人所有。”
    朱由校笑道:“为什么权力不能公有呢,都不归私人所有不就行了吗?”
    魏忠贤道:“都不归私人所有,那归谁所有?权力总是要掌握在人的手中呀。”
    朱由校笑道:“那也可以把权力分散给内阁和各部尚书呀。不一定就要集中在朕的手中呀。”
    魏忠贤道:“权力到了内阁和各部尚书手中,他们一定会为了权力打得头破血流,最后谁也不会服谁,朝廷乱象生矣。只有权力集中在圣上手中,圣上给谁的权力就是谁的。大明所有的权力,都归圣上所有,而圣上再把一部分权力授予给内阁,各部尚书,各地的官员。这些权力使用得如何,便只能由圣上来裁定。圣上虽然天生聪明,明见万里,但也不可能一个个地去看官员们执行权力的情况如何,这时便需要象老奴这样的鹰犬出动,为圣上监宽察八方。这样一来,圣上将权力分出,同时又保证了对权力的监管,这样才能让官员们妥善地使用手中的权力,这应该才是最好的办法。”
    朱由校收起笑容道:“你的意思就是权力放在大臣们手中,他们没有办法监管权力的使用,所以最后效果很差。但朕才能监管权力的使用,但是这样一来,谁又来监管朕不滥用权力呢?”
    魏忠贤惊讶地说道:“圣上如何会滥用权力呢?”
    朱由校道:“好吧,先说朕不会乱用,那如何保证下一任皇帝不会滥用呢?”
    魏忠贤道:“太子宽厚仁慈,见识不凡,又如何会滥用权力呢?”
    朱由校烦道:“不要说具体的人,就说武宗吧,他算得上滥用权力的皇帝吧,作为皇帝滥用权力时,就没有人能制约他了吧。”
    魏忠贤自然不敢说武宗不算滥用权力的皇帝,后人诟病武宗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信任刘瑾等“八虎”,任其扰乱朝纲。魏忠贤身为太监,自然不会说武宗是明君。他想了想道:“天下为皇帝所有,皇帝想要滥用,确实没有人能制约。但是皇帝为天子,上天可以制约他呀。”
    朱由校呵呵道:“你觉得上天制约了武宗吗?”
    见魏忠贤不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天是虚无飘渺的,靠天是不行的,靠个人的道德也是不行的。唯一可靠的东西是制度,是法律。朕制定这么多的法律,便是想要一步步地将皇帝的权力也制约在一定的范围,使得后世的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
    魏忠贤不解地说道:“圣上,您也是皇帝呀。”
    朱由校笑道:“朕是皇帝,但朕是个不一样的皇帝。厂臣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权力的监管非常重要,所以朕可以将权力给予大臣们去执行,但必须把监管的权力牢牢地抓在手中。除了东厂和锦衣卫,现在又多了廉政公署,经济调查统计局,军队里面还有军事调查统计局,都是要保证官员们执行权力时的公正性,严肃性。坚决杜绝权力私有的现象发生。”
    魏忠贤道:“圣上,老奴一定会监察好官员们,让他们老老实实地为圣上办事的。”
    朱由校笑了笑道:“那财产不能公有你是如何想的呢?”
    魏忠贤精神一振道:“圣上,这句话倒是容易理解。人都是一样,自己的东西就看得精贵,别人的东西就不会太爱惜。读书人有一句话,叫什么……”
    朱由校道:“敝帚自珍。”
    魏忠贤道:“圣上圣明,就是这个词。如果财产公有了,那么东西不是自家的,谁又会去珍惜呢?而财产公有后,你干活再刻苦努力,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好处,谁还会努力干活呢。就象地主,如果请的短工,那做的活讲绝对比长工要差得多,因为他又没有准备长做,做了就走,能糊过去就行了。长工做的又没有自己做的好,这都是一样的道理。所以财产公有的话,只怕很快大家就连饭都没有吃的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这其实是一个极浅显的道理,所以他一直不明白,当年的那些人是如何想的,竟然办起了大锅饭这种小孩子都知道不妥当的奇怪方式,一下子饿死了那么多人,然后把锅甩给了所谓的自然灾害。
    他笑道:“厂臣不错,竟然能够想明白这么多事,看来平日里倒是有过许多思考的呀。”
    魏忠贤笑道:“圣上,老奴有时候有些事想不明白,象上次圣上所颁布的《私有财产保护法》,老奴就觉得这样以后杀人抄家不是有了许多条条框框管着吧,这多不爽利。所以上次便去向孙阁部请教,他和我说,圣上这是想奠定万世之基呢,只有每个人都知道保卫的是自己的财产,那时当然就会去拼命了,这样才能激发全国子民的积极性,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财产去做战,自然就会尽心尽力了。”
    朱由校大笑道:“你们俩人倒是奇怪,当年只是京营练兵时的情谊,竟然持续了这么长时间。”
    魏忠贤道:“孙阁部不以老奴身残而鄙视,老奴深为感激,而且当时不过是圣上命老奴杀了几个人,帮了他一点小忙。他一直觉得欠了老奴人情,所以大家一直以来相处甚得。”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私人交情是私人交情,可不要在公事上犯糊涂呀。”
    魏忠贤道:“圣上放心,老奴心里有数的。平日里老奴有些事不明,便去请教孙阁部,有时大家一起喝杯酒。东厂与兵部的公事从来没有过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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