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祖母都无可奈何,自己恐怕问了也是白问,于是便没有说话。
    倒是祖母主动与她说:“明淮这臭小子,可真是让我操碎了心,一开始在外面疯跑,几年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让他去相看人家,也不去。
    “好不容易替他瞧上陈姑娘,陈姑娘也不嫌弃他,他反倒说不合适!他那个名声,有女儿家看上他就不错了!她有什么好嫌弃别人的?”
    清清把瓜果咬的咔咔响,心想那可不行,李姑娘也不嫌弃他,还巴巴的想和他重归就好,可那样的个性,娶进来才真的是家无宁日啊!
    但她哪敢说这话?就频频点头表示祖母说的对。
    祖母见她这个样子,知道她是在哄自己,乜了她一眼,才又说:“也不知道是脑袋撞在哪根门柱上了,瞧上谁不好,非看上什么圣女。
    “好么,人家的朝廷遭了难,将圣女送到大安国来和亲,眼看着要做贵妃了,他开始难受了,早干嘛去了?”祖母气呼呼地说。
    什、什么?!
    清清瞪大眼睛,瓜都要吓掉了。
    谢钏看中的那个圣女,竟然要来和亲了?不是说圣女不能成婚吗?!
    难怪他这么失魂落魄的。
    之前以为她不能成婚,连追人都不敢,眼睁睁浪费那么多时间。而在他差点儿要放弃的时候,却突然被派来和亲!
    如此,说明她其实可以成婚,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可是……和亲事关两国安危,已不是任何人能做主的了。
    难道只能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
    想想都诛心。
    “这……这可怎么办?”清清呆呆地问了句,这可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祖母也在旁边叹气:“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跟皇帝抢女人。”
    “就算皇帝同意,那圣女的朝廷也不会同意的。”祖母道,“圣女原是不能成婚的,但他们遭了他国的攻打,眼看着支撑不下去,来咱们这儿寻求帮助,以示诚意,将国;-教圣女嫁过来,这哪是简单的诚意?这是俯首称臣。”
    “这可是弘扬国威的大好事儿,圣上断不可能拒绝。”祖母看着她,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说,“所以,别想了,让他绝了这念想吧。”
    清清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
    也难怪祖父和谢钏为什么会吵架,定然是谢钏不甘心,想要放手一搏,但这件事情哪是这么好图谋的?
    莫说祖父不可能答应,就连她,也要思索再三。毕竟是与皇帝争抢,一不小心可能要株连九族!
    清清也没话说了。
    她同意祖母的观点,此事太难了。
    可如果谢钏能够轻而易举绝了念想,他就不是谢钏了。
    他一天忘不了圣女,就一天不会开心。
    总不能看谢钏这么消沉下去……她得想个办法,帮一帮谢钏!
    祖母看她大眼睛转啊转的,那个机灵劲儿,定然是在想什么鬼点子。
    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唤起她的注意力:“你可不要跟着你弟弟一起胡闹,动那些歪心思,免得惹祸上身,缘分这种事情强求不来的,知不知道?”
    果然是祖母,一眼就把她看穿了。
    清清杉讪讪地的笑笑:“哪能啊,祖母放心,我有分寸。”
    说完,怕祖母连她一起骂,便转过头来认真的抄家规。
    抄了三遍,觉得手有些疼了,下意识地在空中甩了甩。祖母见了她这个动作,便知道她是累了。
    气苦的笑了笑,找了个理由把她打发走了。
    走的时候还让人带了许多茶点和水果送到她院子里去,尽管清清说自己那儿有的是,根本不缺,祖母也执意让人送过去。
    长辈就是这样,总觉得她那儿的没有自己这儿的好,而她想把最好的都给这个孙媳妇儿。
    清清知道祖母的心思,笑的又乖又狡黠,像个偷了小鱼干的猫。
    谢铎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喝茶。面前放着一张军事布防图。
    清清走过去看了一眼,连忙移开视线。
    军事布防图这种机密可不能随便看,谢铎道没防着她,但她也该有分寸。
    谢铎见她这动作,笑了笑,将图拂到一边去,打趣她说:“被祖母骂了?”
    清清在他对面坐下,端起面前的茶盅抿了一口,骄傲的说:“祖母才舍不得骂我,叫我过去是说我在外面受苦了,心疼我,给我东西吃。”
    说着,让人将从祖母那拿来的东西放到桌上,打开故意馋谢铎:“看见没?只有我有,不给你。”
    谢铎才不会理会她这幼稚的动作,直接俯身,凑到她唇边,从她嘴里将剩下的一半糕点叼走,眼神黏在她脸上,仿佛吃的不是糕点,而是别的什么。
    光天化日,清清被亲了个正着。
    尽管已经有过多次亲密的举动,仍然觉得不好意思,担心别人看见,左右打量下。
    发现虽然有人,但都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回头正要说他,就又被坏心眼儿地勾住了下巴,抬高她的脸,更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之后,院子里已经没人了。
    清清也没有力气了,脑袋埋在胳膊里,趴在桌子上不肯抬头了。
    “不给我吃,这不是吃到了?”谢铎翻着军事布防图,得意地说。
    清清咬牙,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人!
    不知羞。
    清清瞪了他一眼,从食盒里拿别的点心出来用力咬,泄愤地看着他。
    只可惜她嘴巴肿了,根本没有那个凶狠劲儿,反而让人更想要狠狠蹂;-lin。
    谢铎扯了扯嘴角,低头看图,不和她闹了。
    -
    清清瞪了他一会儿,他却没感觉似的,清清觉得没意思,百无聊赖,便主动问她:“你看这个干嘛?”
    不会又打仗吧?
    难道京城的军事布防有漏洞,要他看了之后进行优化?
    她没想别的,也就万万没有料到,谢铎会说:“这是当年从你哥哥房间里搜出来的——和那首反诗一起。”
    清清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很快,她就又默默的吃起的东西,“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谢铎见她神色不虞,将布防图卷了起来,不看了。
    温柔的视线望看清清,像在看他珍藏多年的至宝,充满了疼惜和爱护。
    “清清,”良久,他说,“我们造反吧。”
    “嗯。”清清随意地答应一声。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疯了!”她瞪大眼睛,回望着谢铎,浑身的血液都因为这句大逆不道的言论而沸腾了,脑子里轰隆隆作响。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激动。
    她用力看着谢铎,却始终无法分清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造反?!”她从来没想过。
    不光是她,江家世代忠良,效忠李氏仿佛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没有一个人想过造反,没有人告诉她,过得不开心可以造反,更没有人跟她说过,“我们造反吧”。
    可谢铎说了,他不光说了,还说的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那样平静而随意。
    清清仔细思索着他的话。
    虽然朝廷中很多事情她看不惯,但也不至于要造反的地步。
    谢铎看出她的犹豫和顾虑,没有过多地劝说,只问她:“当今圣上病体沉疴,撑不了多久,东宫之位空悬已久,若他突然驾崩,依你之见,谁能继承大统?”
    清清知道他一向大胆包天,不按常理出牌,但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野,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抖抖索索的:“你、你小声点,隔墙有耳,你就不怕这话传到……”
    谢铎却捉了她的手,在她手心里亲了亲。
    无所谓地说:“我没说过这话的时候,也没少被他们乱传,圣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这话迟早得说,而他们,巴不得听见我这么说呢。”
    说完,讽刺的笑了一声。
    清清不太明白他说的他们是谁,也不敢多问,只是忧虑地望着他。
    反倒是谢铎,捏了捏她的手心,不依不饶地问:“说啊,你觉得谁可担此大任?”
    他这么平静,清清也不怂了,仔细想了想,遗憾地说道:“好像……还真找不到人来接这个烂摊子。”
    五王爷自身难保,李熙虽然回朝,但一来身有残疾,二来犯下大错,乃是死罪!永宁郡主德才兼备,可她是女子,世人不会同意让她继位,何况还有成山王在。
    而成山王虚伪狡诈,早有不臣之心,他虽有手段、用兵如神,可是目光短浅、刚愎自用,绝不是一个好皇帝!
    剩下的,只有一个年幼闲散的小皇子李照,但李照玩心重,而且玩都玩不好,经常被人骗,小时候还经常让清清给他出头,让他当皇帝,他会很痛苦。
    如此说来,竟然真的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担此大任的人!
    也难怪太子死后,皇帝一夜白头,从此再没有考虑过东宫之事。
    “其实,”谢铎叹息一声,“圣上是不打算杀太子,是太子正直高洁,不满被人如此污蔑,赌气之下自我了断——这是他对贼人和圣上的反抗。
    “他也的确做到了——他死后的每一天,圣上都无比痛苦……
    “圣上不顾群臣反对,饶过江家余众,正是因为,他后悔,他心疼,可他毫无办法。
    “李氏已经没人了。
    “所以,我们造反吧。”谢铎说,“扶植李照,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李氏江山祭奠父兄,为他们送葬。你觉得如何?”
    清清心如鼓擂,这一瞬间,她被她说动了。
    “好。”她说,“以乱治乱,推翻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以后的天下,你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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