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能好好地待在他身边,哪怕是捅破了这天又如何?楚巽曾为天下百姓负了自己的家人,如今凌珣,不想,也不能再负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豆砸:说吧,你想怎么死。
    宣和帝:……朕不想死。
    豆砸:那你还作死?
    宣和帝:朕没有!
    豆砸:撒谎=作死,嗯,你继续作。
    宣和帝:……
    第141章
    凌珣既然已经有了打算,阿茶心中虽担忧,却也只能全力支持他,因此接下来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一直闭门谢客,半步不曾外出。
    这般小心,自是为了防止宣和帝恼恨之下再对她下手,也是为了将凌珣如今看似风光,实则举步维艰的处境告知与众——这天下能叫位高权重如骁王忌惮成这般的,可没有第二个人。
    如今“皇上不满骁王功高,意欲鸟尽弓藏”的消息已是传遍了大江南北,虽然事发翌日宣和帝便立即下旨彻查此事,而后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凶手——因嫉恨楚贵妃得宠,欲借此事栽赃陷害她,使她彻底失去骁王府这个后台的丽妃抓了出来。然这年头谁也不是傻子,丽妃遭受酷刑后交代的所谓“行凶目的”乍听没什么不对,细想之下却处处都是漏洞呢。
    比如,既然手中有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厉害毒物,又已成功买通了楚贵妃的贴身宫女为她行事,丽妃为什么不直接除去楚贵妃?为何还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谋害骁王妃来栽赃她?骁王位高权重,对妻子又十分看重,若骁王妃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丽妃就不怕翻船?
    再者,既然已经成功在骁王妃身上下了慢性毒,为何又要使人诱发那毒,使骁王妃当场发作?这般多此一举,可不是一句“迫不及待想要看贵妃倒霉”能糊弄过去的。
    这事情里头显然还有点别的什么内幕。
    而这点内幕,叫将外孙女当成了宝贝命根子的文远侯和爱女如命的阮大人明里暗里一闹,如今已是人尽皆知了。
    首先是文远侯,盼了大半辈子才盼回来的宝贝外孙女差点叫人害没了,是个人都不能忍啊! 老爷子气得掀翻了一张桌子,没过几日,宣和帝趁凌珣不在的时候新换上来的那个兵部尚书就被数十位御史联手重罪弹劾了——贩卖官职,草菅人命,贪污军饷,私造兵器……林林总总三十多条罪状,每一条都气得宣和帝两眼发黑,最终不得不亲手自断臂膀。
    而这位兵部尚书,就是夏骏和丽妃的亲哥哥,夏明——丽妃胆敢算计阿茶,文远侯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
    文远侯府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府中儿孙多占据要职,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轻易动惮不得。宣和帝本就被丽妃的横插一脚给弄了个措手不及,慌乱之下叫早已猜中他心思的凌珣等人逼得只能丢卒保帅,将丽妃推了出来,天知道他原本是打算按照先前的计划咬死楚贵妃不放的,可还没来得及逼贵妃“畏罪自杀”,前朝就突然乱了起来,这一乱,他自然就顾不得宫里这点事儿了。
    首先是夏明的落马——兵部乃六部之一,至关重要,从前的兵部官员许多都是凌珣的人,宣和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们撸下来换成了自己人,可这才没多久呢,自己一手扶上来的夏明就叫人给搞下来了。这心痛气恨的劲儿还没过去,文武百官们开始闹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兵部也不可一日无首啊,皇上,咱们来商量商量叫谁接任这兵部尚书的职位呗?
    骁王在百姓乃至文武百官中都有着不可攀越的威信,尤其朝中的武官,大部分都是他的崇拜者,其中还有许多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宣和帝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能做自己人培养的夏明,如今夏明突然落马,他在仓促之间竟是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替之。
    前朝倒是有好几个被推举上来的人,论资历论能力,那几人确实都很适合做新任的兵部尚书。可问题是,他们一个是凌珣的旧部,一个独生子受过凌珣救命大恩,还有一个是凌珣的深度崇拜者,连平日里代步用的马都要和凌珣的坐骑起一样名字的!
    宣和帝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而就在这时,文远侯突然亲自上朝,当庭指出案子里的种种疑点,要求再一次彻查骁王妃中毒真相,为外孙女讨回一个公道。
    文远侯从前是御史大夫,都察院的头儿,一张毒嘴喷遍天下毫无压力,就连宣和帝从前也没少被他喷。虽说他早年已经告老还乡,可嘴上功夫依然毒辣,一朝重出江湖,仍是叫人招架不住。
    宣和帝惊怒得恨不得当庭宰了他,可从前为了自己仁德圣贤的名声,他素来都是被喷了也一副“朕虚怀若谷,善于纳谏”的宽宏模样的,如今若是表现出异样,岂不是叫人怀疑?
    于是宣和帝只能死死压着杀人的冲动,挤出笑脸对老爷子好言相劝。
    好生安抚了一番之后,文远侯倒也没再闹,可骁王妃中毒之事的真相大伙儿心里也明白得差不多了——能在朝中混的,谁都不是傻子,宣和帝只对外公布了凶手是谁,为何行凶,可文远侯却是将案子里的细节一一说了出来,如此一来,还有谁反应不过来呢?一时百官们心思各起,纷纷在暗中琢磨了起来。
    皇上和骁王眼瞅着这是要开撕了啊,他们该站哪头呢?
    而就在这时,骁王其实根本没有失忆的消息也像风一样在民间流传了开来,甚至,某日还有一寒门书生于闹市中傲然出声道:白云山之战大败另有内幕,骁王以失忆为借口不愿回京,乃是因为心寒齿冷。
    此言一出,震惊八方。
    虽那书生所言并无证据,然有了骁王妃中毒事件作为比对,还是有很多人自觉触到了真相。一时间愤慨之声四起,宣和帝从前苦心经营起来的仁贤美名也蒙上了污尘。当然,这些话都只是百姓们之间互相传播,没人敢去宣和帝面前给他不痛快,可这是民心,一个帝王若是失去民心,这后果……
    宣和帝再一次见识到了凌珣在大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
    可再是妒恨交加又如何?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为了重新赢回民心,为了不让凌珣奸计得逞,他就算知道前头是凌珣挖的陷阱,也得咬着牙往下跳。
    遂,某日上朝,宣和帝当庭将京城巡防卫交给了骁王,以示对他的信任与看重。
    于宣和帝不利的流言这才消散了一些。
    “巡防卫原先掌握在衡国公手里,他是皇上的心腹,手下的兵将也必然是皇上的亲兵,怕是不好收服。”
    骁王府书房中,一身月白色衣袍,身姿风朗清俊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玉白茶杯,抬目看向了对面腰背挺直,眼神幽深的高大青年。
    “我没想收服他们。”看着案桌上那块象征着巡防卫首领身份的铁牌,凌珣神色无波,情绪并不见任何起伏。
    “那你……你早已料到他会这么做?”说话的自然就是阮庭舟了,他看着眼前这如泰山一般沉稳冷静的青年,心头微微动了一下。
    也是真正开始了与帝王的博弈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这女婿并非一个只会打仗的莽夫,他的心思城府之深,竟是心思深沉如自己有时都及不上。
    他一开始觉得忌惮,然想着这青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家女儿,心中便也就只剩下感慨与欣赏了。
    凌珣淡淡地“嗯”了一声,抬头看着他:“最多一年,巡防卫就会变成我们的人。”
    对于自己这岳父,凌珣眼中也是越发多了几分敬重。
    虽不如文远侯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朝局,可阮庭舟的手段也不简单,他另辟蹊径,利用舆论控制了民心——没错,那位在闹市中道出白云山之战惨败真正原因的书生,就是出自他的算计。
    大周朝科举盛行,像阮庭舟这样寒门学子不在少数,他们之中不乏像他一样惊艳才绝却得不到重用,因此心中愤懑之人,更不乏自诩“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愤世嫉俗之辈,阮庭舟才貌双绝,站在那便是令人无法不敬仰的存在,刻意放下身段与这些人结交了一番之后,更是不必多说什么,那些人就自发地成为了他手中的刀。
    别看书生文人们瞧着弱不禁风,可那嘴,那心眼子,还有手中那杆笔,哪样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刃?——也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引导,民间的舆论才会一边倒支持凌珣,否则……宣和帝到底是一国之君,是百姓们眼中的“真龙天子”,且在位这些年里素有贤名,百姓们对他也是心有畏惧与敬仰的,仅凭几句流言,很难叫民心动荡成如今这样。
    听见凌珣这话,阮庭舟微微一怔,有些惊诧,半晌才若有所思道:“看来你是有十成的把握了。”
    第142章
    凌珣却地淡淡地挑了一下眉:“九成。”
    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把那一成的不安留给自己,能叫自己行事的时候更加谨慎。
    阮庭舟挑眉,巡防卫掌管京城治安,有保护皇城之责,是京中力量最大的一支军队,若能拿下巡防卫,宣和帝必然不敢再胡乱蹦跶,不过这种时候还能放心将凌珣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也足可见宣和帝对巡防卫的信心有多大,凌珣要用什么法子收服宣和帝的亲兵呢?
    正想着,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爹爹,厉之哥哥,你们还在谈事情吗?该吃饭啦!”
    翁婿俩冷峻的眉眼同时柔软了下来。
    “今日就先到这吧。”阮庭舟说着便站了起来。
    凌珣颔首,也跟着起身朝外走去:“他动不了文远侯府,暂时也动不了我,如今能动的只有岳父……”
    阮庭舟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心中有数,况你不是也派了好几个暗卫贴身跟着我么,不会有事的。”
    见他成竹在胸,凌珣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一开门便看见阿茶俏生生地立在门口,笑容明媚,神色鲜活,带着蓬勃的朝气。
    能叫人在一个时辰内暴毙身亡的毒,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毒,虽有老永安侯及时出手相救,可阿茶仍是叫凌珣按在床上悉心将养了整整一个月,直到她实在闷得受不住了,捏着自己腰上多了一圈的肥肉强烈抗议了一番,又这样那样贿赂了某人好几个晚上,这才终于得到了解放。
    又因后来几个月一直闭门休养,无需操心外头的事情,再加上凌珣恐她一个人呆着无趣,又请了崔氏和月牙住到府里来陪她顺便照顾她,王妃娘娘如今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瞧着比往常还要健康精神几分。
    对比几个月前面色苍白,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模样,这样的她叫翁婿俩心中欢喜,同时也后怕不已。
    只差一点点,他们就真的失去她了。
    “猜猜今天中午有什么菜!”
    看着小媳妇双眸发亮,一脸兴奋的模样,凌珣顾不得岳父大人还在旁边看着,伸手飞快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目光含笑道:“红烧肘子。”
    因老永安侯一句“饮食要清淡”而连着吃了几个月素的小丫头已经惦记红烧肘子好多天了。
    “真聪明!”阿茶转着眼珠子嘿嘿笑了起来,满眼都是馋意,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什么,咱们走快点,月牙姐姐也已经回来了,就等你们俩开饭啦!”
    说着一手勾住一个,拖着他们便飞快地往前走去。
    难怪没使下人来叫他们,敢情是心急吃肉呢,阮庭舟有些心疼也有些好笑,顾不得斥责狼崽子放肆,只轻咳了一声,低头小声地与女儿说道:“一会儿跟爹爹坐一起,爹爹的那份也给你。”
    阿茶眼睛蹭地一下就亮了,立马就十分顺溜地拍起了马屁:“爹爹真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呀!”
    阮庭舟忍不住笑出了声,可面上却是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
    凌珣侧头看了一眼满脸谄媚的小媳妇,挑了一下眉:“还有我的那份……”
    “厉之哥哥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夫君呀!”
    小丫头摇头晃脑,一脸的精灵古怪,瞧着俏皮又逗趣,凌珣忍了忍没忍住,唇角到底是一下弯了起来,但嘴上却是道:“一下子吃太多油腻的东西对肠胃不好,我的那份放着给你晚上再给你吃。”
    “不不,月牙姐姐说了稍微多吃点没关系的!”见凌珣神色似有为难,阿茶忙捏捏他的胳膊讨好道,“哎呀,厉之哥哥今日瞧着格外的英俊呢!”
    凌珣顿了一下:“嗯?只有今日?”
    “自然不是,厉之哥哥每日都很俊,今日,今日是特别俊!”
    岳父大人:“……”
    呸,好一只心机深沉,臭不要脸的狼崽子!
    ——————
    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过午饭后,凌珣和阮庭舟便一同出门了。凌珣自是往巡防卫去了,阮庭舟也有公事要办,阿茶将他们送到院子口,挨个嘱咐了一声万事小心,这才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
    骁王府叫凌珣借着她卧床休息那一阵清理了一遍又一遍,如今留下来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他的心腹,因此这府里如今几乎与铁桶一般,十分安全。
    想着方才午饭时翁婿俩脸上不曾断过的笑意,阿茶眉眼舒展,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外头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他们回家的时候,撒撒娇卖卖痴哄他们高兴,帮他们舒缓压力了。
    一旁的苏泠见此微微一笑,人人都说骁王妃遇见骁王是莫大的荣幸,可她瞧着,骁王能得这般贴心懂事的小王妃为妻,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呢。
    “苏泠姐姐,永王妃的寿宴还有几日呀?我记得一个月前他们府上就差人送了帖子来?”
    苏泠回神,含笑答道:“是,还有三日。”
    “三日啊……”阿茶挠了挠下巴,“不知道厉之哥哥会不会让我去呢。”
    若非永王妃好心提点,她或许早已没命了,因此阿茶对这事儿还是很记挂的。虽说她脱险的第二日凌珣就已经送重礼上门向永王妃表示过谢意,可救命大恩,还是应该要亲自前去道谢才是,尤其是她早已痊愈,这般迟迟不上门,总感觉心里不得劲儿。
    不过大局为重,她如今不能出门,也只是在心里惦记一下罢了。
    苏泠整日跟在她身边,自是知道她的心事,闻言便宽慰道:“永王妃知道王妃的情况,即便那日咱们去不了,想必她也会谅解的。”
    阿茶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突然转头看了看苏泠的肚子,好奇地眨着眼睛问道:“苏泠姐姐,肚子里揣了个小娃娃是什么感觉呀?”
    苏泠前些天刚被查出怀了两个月身孕。
    苏泠一愣,而后目光微软地笑了一下:“如今还没有什么感觉,月牙姑娘说要三个月以后肚子才会慢慢变大。”
    “对哦,我都忘了……”阿茶嘿嘿一笑,又瞅了苏泠如今还平坦一片的腹部道,“苏泠姐姐生的娃娃一定很可爱。”
    许是做了母亲的原因,苏泠素日冷淡的眉眼此刻看起来柔软温和了许多,她看着小姑娘带着几分羡慕的眼神,忍不住打趣道:“王妃生的小世子一定更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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