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药署的官员倒不生气,对二人道:“两位可以互相品尝,如有不服,现场验证。”
    邓公子气呼呼地端起秦药师那碗汤药,怀着挑刺的心理,灌了一大口。
    才一入口,他脸色就变了,随后又喝了一口自己的,竟是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啊,他怎么走了?”
    “废话!输了拉不下脸啊!”
    “厉害!厉害!连临江邓氏都甘拜下风。”
    看得过瘾的观众,拿银两或其他东西,纷纷往擂台掷去。转眼,秦药师就收获了一笔赏银。
    秦药师拱拱手,仍是一脸肃然地站在一边。
    那群年轻人里,齐师兄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师兄!”有人不服,“我就不信一个药铺的药师这么厉害!现在走,岂不是认输?”
    “是啊是啊。”七嘴八舌,“谁知道那药里有什么玄机?没比过怎么能认输?”
    “比不过的。”齐师兄很冷静,“我之前就奇怪,这个秦药师怎么一副病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刚才忽然想通了。”
    “咦?他不就是瘦点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齐师兄笑道:“叫你们平日不好好学!他哪里只是瘦?肤色、牙齿、指甲,都有异色。他这是中毒!”
    “中毒?”惊呼,“那我们更不应该退啊!”
    “不。他这不是普通的中毒,而是以自身为炉,炼了一炉药,把自己炼成个药人。人体转化百物,是最好的药引子,通过他的手,熬制出来的药,不但比别人多一分药效,还更温和。难怪这升仙堂打出这样的旗号,是想踩着八方来客一举成名啊!”
    师弟们都听傻了,药人?有这种东西?
    “齐师兄,那岂不是无解了?”
    “目前看来,是的。”
    一群年轻人垂头丧气。他们看不惯药铺的嚣张,跑过来想砸招牌,现在招牌没砸成,反倒自己被吓跑了。
    “走吧走吧,多留无益。”齐师兄在心中默默地想,要砸招牌,不是不成,那要修为更高的前辈,拿出更珍稀的灵宝才行。或许可以凭借着珍稀二字,将升仙堂压下来。可修为更高的前辈,哪里看得上这种意气之争?
    “等等!”齐师兄抬手阻止。
    却见人群中,站起来一个少女。看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眉目清丽。
    “居然还有人敢挑战?”师弟们站住了,惊讶地看着她。
    “咦,是个小姑娘呢!”
    “啧啧,我们都不敢上台,她居然敢,真是不知死活。”
    “是啊!等下可别哭鼻子。”
    齐师兄道:“别瞎说,先看看。”
    “齐师兄,这小姑娘一看就不行啊,有什么好看的。”
    “哎,师弟,你这话不对啊!比试不好看,人就挺好看的呀!”
    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齐师兄横了他们一眼:“别胡言乱语。现在还敢上台,我看这姑娘,有两把刷子。”
    “齐师兄都说了,那我们就看看。”
    主持看到上来的少女,拱手问:“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小姓陆。”仅三个字,没有报来历的意思。
    主持笑笑:“陆姑娘,不知您想怎么比?”
    这位陆姑娘看着秦药师,雪意清寒的脸上,绽出淡淡的笑:“辨药。”
    第116章
    天运城的驿馆,就在九龙台之侧。
    接风宴后,安同尘带着一身酒意归来。他没有回屋休息,而是踱步上了东北角的凉亭,静静地望着月色下的九龙飞天出神。
    大街上的喧闹,离得有些远了,越发显得此地幽静。
    繁华富丽的天运城,对那些初次远行的小弟子,有着无比的吸引力。不用参加应酬的他们,成群结队,在街上闲逛着。
    而中州的百姓,也乐于对外乡客展示他们的富足。
    独坐了一会儿,忽有一道声音响起:“长夜赏月,安长老好兴致。”
    安同尘转过头,却见月色下,一个道人快步而来,转眼就到面前。
    这道人看着与安同尘年纪相当,脸庞带笑,一身七星道袍,潇洒中带着几分飞扬。
    “是你啊!”安同尘没有起身回礼的意思,只淡淡说了一句。
    “就是我啊!半夜来看你,是不是很感动?”道人笑眯眯地瞅着他,“九瑶山真是水土养人,近十年不见,安公子不但不见老,还更年轻了。”
    安同尘哼了一声,面色冷峻:“曹禄存,你来不是跟我说废话的吧?”
    “确实不是。”这位曹道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两瓶酒,抛给他一瓶,“有件事,你应该会感兴趣。”
    安同尘拔出瓶塞,闻到那沁人的酒香:“青梅酒?看来这件事很值钱。”
    曹道人哈哈一笑:“我就不能看在老友份上,帮你一把吗?”
    “哼,你觉得我会信?”
    话是这么说,两人酒瓶一碰,相对而饮。
    曹道人往亭柱上一靠,以一种随意的语气说道:“昨天你们一来,殷虹就往夏侯府送了一张礼单。”
    安同尘并无惊讶之色:“然后呢?”
    “然后,那位夏侯令使,今天请她到百味楼一聚。”
    安同尘点点头,饮了口酒。
    “你不好奇她想做什么?”曹道人笑问。
    安同尘在腰间摸了摸,扔过去一块佩饰。
    曹道人接过,眯眼看看:“啧啧啧,化物境珍兽的骨佩,也只有你们九瑶宫能随便扔了。”
    安同尘作势要拿回:“我也只有这一块,你不要就还来!”
    曹道人飞快地把骨佩往怀里一塞,呵呵笑道:“进了我的手,还想拿回去?那就枉费了我叫禄存星君!”
    安同尘冷笑:“你到底是禄存还是貔貅啊?”
    拿到骨佩的曹道人心情大好,不与他争辩,抹了抹嘴边的酒水:“谢廉贞,你见过吧?”
    安同尘点点头:“九年前,他来过九瑶宫。”
    “他的身世,你可知道?”
    安同尘淡淡道:“听说他是上代廉贞星君的徒孙,本该继位的那个出了意外,便由他隔代继承。因此,七星君中,他的辈分最小。”
    曹道人嘲讽一笑:“我们七真观,哪里就没落成这样了?燕师叔虽然弟子不多,可从第五宗捡出个像样的继承廉贞星君之位,不是什么难事。那小子,继位时堪堪十二,还废了双腿,你相信他背后无人?”
    安同尘却不接话。这是七真观的秘事,他只是个外人。
    曹道人也不需要他接话,继续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背后有一个谁都无法撼动的靠山?只要那位执政一天,就没人能把他从廉贞星君这个位置上赶下来!”
    安同尘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心中一动:“他们是什么关系?”
    “天底下最亲近的关系!”曹道人嘿了一声,“哪怕是中州王,都比不上。”
    比夫妻更亲近的关系,这世间大概只有一种。安同尘乍然听到这惊世秘闻,眉毛不由一耸。
    “就算儿子废了双腿,无法习武,她还是生生用秘药堆出他的修为!这还不够,七真观宗主之位,也要替他夺来!”
    安同尘轻轻问:“这与我们何干?”
    “怎么无干?”曹道人笑道,“我是个出家人,他可没有出家。”
    安同尘心中略一回转,明白了他的意思,试探地问:“对象是谁?”
    曹道人横了他一眼:“我可没那个本事,知道夏侯令使跟别人说了什么话,这应该问你自己。”
    安同尘想了一会儿:“殷虹是周家的人,周家……周妙如的女儿,已经十五了。可她的话,恐怕入不了夏侯令使的眼……”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曹道人瞥到他乍变的脸色,笑了:“这是一桩好买卖,对吧?”
    想到出门前刘极真的托付,安同尘脸上透出寒意:“她敢!”
    “为何不敢?”曹道人说话已经带了几分醺然醉意,“若是成了,你们又怎能说不?”
    似乎感觉到安同尘心中的怒意,曹道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用这么着急,最近找夏侯令使的人多着。就冲那位的权势,那个位置吃香着呢!”
    ……
    升仙堂的擂台上,主持面色古怪:“姑娘的意思是说,一人拿出一份药,令对方复制出来?”
    “不错。”陆明舒颔首,“如此,既能辨药,又考验了制药之能,两相便宜。”
    这个比试法子,却是从未见过的,主持不由看向角落,升仙堂的东家就坐在那里。
    “这法子好啊!”那群天海阁弟子,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我相信这姑娘有点本事了。”
    “是啊,没点本事,提不出这法子。”
    “可她的年纪摆着,能胜得过秦药师?不说经验,光是药人的特性,她也胜不过啊!”
    “先看着吧。”还是齐师兄最镇定,“她敢提,定有真本事。”
    那头,主持见东家点头,又得到药师同意,便道:“好,那就这么着了。先给两位一些时间,想一想,拿什么药——有一点要注意,不可过于名贵,若是缺少原料,那就无法复制了。”
    秦药师招来一名伙计,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而陆明舒,直接拿出一只瓷瓶,交给主持。
    不多时,秦药师那边的药也拿到了,通过主持,两人进行了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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