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云宗与血阁虽然素有摩擦,但从未有人行猎杀之事,你们这么做,不怕长老怪罪?”一青年修士浑身是血,模样十分狼狈,但仍旧站着,十分倔强。
    “笑话,莫不说长老不知,即便长老知道了,杀一二血阁普通弟子算什么过错?上头那位可是太上长老亲传!”于飞兴手里捏着迷杀联阵的阵盘,满脸不屑。
    血阁弟子抬头望去,只见居华踩着一朵平步青云,正冷冷盯着自己,身上的杀意毫不收敛,冰冷刺骨。
    之前于飞兴等人放跑了一名血阁弟子,惹得居华不满,今日居华竟然亲自出手,要来杀人,此前杀了血阁三人,并没有让居华心中的恨消减,反而更加激发了他杀人的胆量。
    这半个月,死在居华手中和他手下随从中血阁普通弟子已有十多人。
    见居华不说话,那血阁弟子心中绝望,今日只怕是跑不了了,但他心有不甘,看着居华怒火蓬勃:“那为何杀我?今日即便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血阁弟子的态度让居华十分不喜,但还是说道:“只因为你是血阁弟子!”
    “血阁弟子又如何?我素来……”那血阁弟子仍要解释,但居华早已没有耐心听下去,冷哼一声,眸中射出两道银色光芒,直奔那血阁弟子。
    血阁弟子话刚说道一半,银芒便要临身,感到银芒中吞吐的沛然道力和杀气,他已经知道肯定是躲不过了,当即便闭上了眼睛。
    “哼!”
    天地间,陡然响起一声冷哼,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一柄巨锤击中,不住颤抖,而那电射而来的银芒,也在这一声冷哼之中砰然炸碎。
    等死的血阁弟子,在冷哼中睁开眼睛,恰好看见炸碎的银芒,心中一喜:“有救了?”
    但很快,刚升起的希望便被无情掐灭,只听见居华喜出望外的喊了一句:“师兄?”
    血阁粗口!
    血阁弟子心中怒骂,原本以为有救的他,等来的不是自己师兄,是要杀自己的人师兄!
    刚睁开的眼睛,又无奈的闭上,心里想着,这次能死的干脆些了吧?
    然后不等他等死,便又听见王奇怪骂道:“小兔崽子!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听话就自负双手,我带你去师父跟前请罪!”
    “嗯?吵起来?要自缚双手?”那血阁弟子都睁开双眼,眼中放着希望的光!
    “请罪可以,等我杀了这厮!”居华傲娇地扭过头来,迅速掐诀,口中念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着相,我相即是非相!”
    话音刚落,居华身周陡然出现一道光影,足有三丈之高,犹如巨人,恰似仙神,往那一站,便将压迫感拉满。
    血阁弟子再次绝望,短短时间从希望到绝望,从绝望又到希望,如今又是重返绝望,他此刻只想怒吼:“你们让我死吧!”
    见居华还不愿收手,王奇怪心中怒火噌得一声便涌了起来,从叶青那出来,他便压着火,此时终于尽数爆发!
    “尼玛的,让你收手还要杀人?是你太飘,还是老子拿不动刀了?”王奇怪怒喝一声,居华却不闻不问,超血阁弟子伸出手掌,只要一掌,他便能把那血阁弟子轰得渣都不剩!
    但王奇怪怎会让他如愿?不掐指诀,口中念念有词:“天立清明,地立仁德,人立志明!”
    口诀一出,王奇怪浑身无风自动,滚滚道音汹涌开来,天地间顿时像是压下一片茫茫海洋,让人喘不过气气来。
    居华身周的陀何非相刹那崩塌,就连脚下的平步青云都瞬间散去,居华宛如一块砖头,径直砸在地上,溅起滚滚尘土。
    而与居华一起来的于飞兴三人,更是不堪,道音一出,立刻趴到在地,不是他们不想站着,而是根本站不起来。
    倒是那血阁弟子丝毫无恙,反而有些舒爽,但此刻,他……有点懵。
    看着倒地的居华,王奇怪心中怒火再涨,对那血阁弟子骂道:“还不快滚!”
    王奇怪所用的道术是明志道音,甚至根本不是攻伐的法子,但对于仙胆蒙尘的人来说却有着致命的压制,王奇怪知道居华肯定仙胆蒙尘了,但他没想到居华的仙胆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看着倒在地上苦苦挣扎的居华,王奇怪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仙苗,竟然堕落至此,一股无名怒火几乎要将他头发都烧着了。
    带着无边怒气,王奇怪元境修为暴露无遗,飞身上来一脚将居华踹飞出去,然后追上被踹飞的居华又是一拳,丝毫不用道术,只有单纯的拳脚,尽数往居华身上招呼,毫不留情,一边殴打,一边怒骂。
    “杀几个普通弟子,就开始飘了?这样下去别说争仙途,出了补云宗,明天你就要死在党山上!”
    “入门两年,连一声师父也不叫,你以为你多厉害?师父对你视如己出,你就是狼心狗肺,也该被驯服了吧?”
    “连酒都要师父亲自向你要,你这样对得起谁!?”
    “仙胆四境就狂的没边了,等你到了仙胆五境,你是不是连师父都不放在眼里了?这些日子,你看过自己的仙胆吗?都快成烟灰缸了吧?仙胆五境,你想都不要想!”
    一边催动明志道音,一边拳打脚踢,一边怒骂居华,王奇怪怎么出气怎么来,而居华在明志道音的压制之下,连挣扎都做不到,更别说还手了。
    一旁的于飞兴三人早已目瞪口呆,各自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老老实实地趴着,生怕王奇怪给他们也来两下。
    殴打还在继续,怒骂也没有停止。
    “就你,还想跨越党山去送信?你这辈子连补云宗都出不去!”
    “你师父交代的事情,你自己都忘了吧?你师父要是知道你仙胆蒙尘,连封信都送不到,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我没有!”一直承受着王奇怪殴打的居华,第一次出口反驳。
    但王奇怪并没有停止,一拳砸在居华脸上,怒骂到:“没有?你说给鬼听的?你都飘成这样了,你要飘去西泽十八洞天?你要飘过党山?”
    “我没有!”居华再次反驳。
    他确实没有忘记师父临终前的嘱托,但那一声声奉承,让他无法自拔,他懊恼,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后悔,后悔自己接受那些奉承,甚至在有些时候,还有些看不起自己。
    但那一声声奉承有诡异的魔力,让他难以自拔,让他在每一次决心重新出发时,又将他拉回那个舒服的泥潭。居华觉得对不起师父,所以他要杀人,要杀血阁的人,在这种为师父报仇的虚假快感里,他才能得到那么一丝慰藉。
    “没有个毛线!你杀人是不是就想说,师父你快看,我给你报仇了,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躺在泥潭里翻滚?我告诉你,这都是扯淡!你就是自己图舒服,根本不管你死去的师父还有遗愿未成!”
    王奇怪毫不留情地拆穿居华的幻想,他太知道持续性混吃等死,间歇性踌躇满志的人的心理了,他曾经就是这样,直到他小棉袄的出生,当他准备振作时,命运却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王奇怪越打越越气愤,也越打越失落,但仍旧拳拳到肉毫不留手,丝毫不管手下的居华已经面目全非,他知道居华肉体很强,这么锤不会出事儿。
    怒骂和殴打还在持续,但居华去没有再反驳,也没有再挣扎,王奇怪的话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明志道音终于不再那么刺耳,蒙尘的仙胆,也在逐渐清澈。
    仅靠王奇怪的殴打和怒骂,本不会这样,但明志道音作为启迪弟子的必备道术,有着极为特殊的作用。三重作用下,居华的转变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说,没有转变才奇怪,他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一时迷失道心而已。
    感受到居华的变化,王奇怪又锤了几拳,才一拎居华的脖领子踏空而去,一路上明志道音不断,助居华剥离仙胆尘埃。
    临走时才对还趴在地上的于飞兴等人说到:“回去把那个狗屁居华道府拆了,盖三间茅屋,还有你们以后要是让我再看见与居华来往,我打断你们的腿!哼!”
    带着居华来到叶青居所,居华老实地跪着,王奇怪白眼一翻,带着叶岚离开了,叶青只字不提,只是默默催动明志道音。
    造化大能亲自催动,效果自然不凡,居华立刻盘坐下来,默默修炼,两人就这般对坐,一个催动道音,一个默默修炼,安静的三间茅屋,温馨而宁静。
    整整过了两天,居华才睁开眼睛,仙胆重新恢复纯净,宛如精致干净的水晶。
    “师父,我……”居华看着眼前的青年和他眼眸中的深邃,心中一酸,眼睛便红了。
    “莫哭,你终于肯叫我师父了?”叶青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摆了摆手说:“都不妨事,回去吧,以后要记住坚守本心。”
    酒肆中,居华肩上担着一条白色抹布,不停招呼着来往的酒客,虽然许多人还有些拘束,但都被居华三言两语便打消顾虑。
    忙碌着,居华仿佛又回到了华山下的那个歇风酒肆,他只是一个不能习武的小厮,虽然不能习武,但有一个极为关心他的人。
    现如今酒肆变了,他也变了,关心他的人从一人,变成了三个。
    看着来往的酒客,居华不由感悟丛生,或是须臾,或是很久,仙胆化形,变成一颗跳动的道心,莫名道韵散开,带着海纳百川的宽容和怜悯。
    如果说王奇怪的道心是睥睨天下的王者,那居华的道心便是心系苍生的圣者。数百里外感受到这股气势的叶青,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根。
    “突破了?”正在酒肆喝酒的王奇怪一眼便看出来居华的变化,不由问到。
    居华放下手中的抹布,恭敬地行了一礼:“多谢那日师兄教导,否则我只怕终生都无望仙胆五境了。”
    “哦,不用客气。”王奇怪喝一杯酒,慵懒地说道:“教导不教导的无所谓,揍你一顿主要是为了出出气。”
    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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