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昕玥不认为对方这是要上演武力,而且话说话来,即使真的在他脸上弄出一两道伤疤也没什么,对于容貌,男人总是不如女人一般在意。只是这种触感实在让人不易接受,刚开始还只是刺痛,慢慢的就演变成了麻痒。
    以往受不了某只笨鸟的聒噪,白昕玥直接下了禁言咒,将其扔进笼子里了事,由此可见七人团的白主席绝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既然受不了火炼那若有似无又意义不明的动作,白昕玥索性一把抓住了那只捣乱的爪子。至于放在他下颌处的,白昕玥暂时没有理会,不过采取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也捏住了对方的下颌。当然了,白昕玥用的力度要稍微大一些,而火炼下颌尖尖的形状也十分称手,让他挣脱不得。
    被这么钳制着,而且还被扳过面孔,白昕玥也分毫不客气,恶狠狠的瞪了火炼一眼。
    该说白昕玥的这一眼太过威力惊人吗?火炼的脸上的表情竟然出现了裂纹。而随着裂纹不断扩大,最后,火炼的面孔竟然扭曲起来。
    白昕玥十分明白,这只火鸟虽然不是那种会掩饰表情的人,但大多数时候在他脸上看到的还是偏向积极的表情,高兴或者兴奋,总之难逃没心没肺之嫌。但此刻他面上的肌肉似乎都在抽搐,倘若不是痛的狠了,怎么也不至于如此。相比较起来,方才火炼的指甲在他脸上留下的红痕,那点浅显的刺痛简直不值一提。
    这预料之外的剧痛仿佛来自于火炼脑海深处,他像是忍耐不住了,就要伸手去按自己的额角,幸亏白昕玥及时挡了一下。“你疯了,好歹先把爪子缩回去,莫非想把自己眼睛戳瞎吗?”这倒绝非危言耸听,人在痛狠了的时候,顾不上这些旁枝末节也是常事,况且此刻火炼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火炼只是疼的倒抽冷气,实在没有力气再管别的。按照他的打算,刚才那一刻他差点就要一巴掌把自己拍晕,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起码在现在求得片刻安宁。只可惜他简单粗暴的计划就这么被白昕玥打断,以至于他不得不再次强打起精力来忍耐脑子里翻搅的滋味。
    白昕玥叹了一口气,展开双臂将人搂进了怀中。此情此景之下,这一幕绝非哪个人的蓄谋已久,一切都不过只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甚至白昕玥自己,都不见得有旁的什么心思,只是单纯的不忍罢了。然而人心本就复杂莫测,不忍与别的情感之间究竟相差几何,谁又能分的清楚?
    不忍,若是换一个词汇,应当称其为——
    怦然。
    有了怦然,接下来降临的,自然就是心动。
    白昕玥嘴唇开阖,音节模糊,但语调却十分柔缓,他此刻念的正是一段凝神静气的咒文。
    放在现代社会,咒文这一类的东西只会被冠以怪力乱神的封号,但若放在妖兽世界倒也不十分新鲜。既然这些特殊的人类敢于把力量强大的妖兽视作囊中的财务,当然要有与之抗衡的办法,咒文便是在这种情形下应运而生。而白昕玥也称得上此道的佼佼者,之前既然能够轻易施展禁言咒,此刻来上一小段凝神咒,当然也不在话下。
    白昕玥的咒文有几分催眠的效果,火炼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他如今的状态多少有些受人摆布的意思,但也不见到是什么坏事,只要能从剧痛中解脱出来,这便是第一要务。在咒文的作用下睡过去,总比真的一掌拍晕自己来的舒服一点儿。
    “你刚才是不是梦到什么了?”
    浮浮翳翳之间,这么一个声音飘了过来,远的不能再远,也幽的不能再幽。火炼困意正浓,而且兼之剧痛之后的疲累,对于这么一道明知故问,实在懒得理会。只是将头换了一个角度,继续沉睡下去。
    白昕玥低头看着,见方才火炼的眼皮子微微抖了一下,由此可以推断他肯定听到了自己的问话,只是不想回答而已。也不是不能让他睡下去,只不过直觉在提醒白昕玥,有些事情还是尽早探明为好,眼下应该是一个良机。
    之前在一号拍卖场的电梯中,白昕玥已经充分总结了经验,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就极难再找回来。火炼这家伙,若是此刻放过他,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再问,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火炼,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梦到什么了?”还是一样的问题,白昕玥嘴唇贴在火炼的耳畔,又清清楚楚的问了一遍。
    他居然没有叫他“笨鸟”,而是叫了他的名字。这项认知惊呆了火炼,再也无法继续放任自己流连梦乡。
    从沉重绵密的梦乡中挣脱出来,火炼陡然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回到了床上,此刻正半躺在白昕玥怀中,背脊熨帖着他的胸膛,奇怪的是,在这炎炎夏日之中,竟然并不觉得烦闷,只觉温暖。
    感觉到对方微笑的动静,白昕玥庆幸他终于醒了过来,于是低头看他。从这个角度,仅仅只能瞧见火炼半张面孔,但确定已经找不出痛苦的颜色,白昕玥终于能够微微放心一些。见他正蹙眉凝思,也不好再一次催促先前的问题,只能静静等待。
    “一个女人……”要回忆起梦中的情景并不容易,才起了一个头,火炼又不知该如何继续了。在梦中,那画面分明还十分清晰,可怎么一醒过来,就什么都剩不下了?费劲千辛万苦才能够抓住一点尾巴,但连火炼本人都不确定到底是真的看见了那女子的形态,亦或者只是自己杜撰出的错觉?
    模模糊糊的一张面孔,眼睛鼻子样子轮廓统统分辨不出,实在没有半点儿真实感。
    “妖兽为何要变成人类的样子——这应该是她问我的。”唯一抓住的尾巴,就是这么一个换了谁都十分难以回答的问题。
    “她问你的?”白昕玥直觉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节骨眼,赶忙抓住了,“她是谁?她什么时候这般问了你?”句子有些拗口,但意思并不难懂。
    火炼翻了翻白眼,面容上腾起了十二分的不耐烦。连一个模样都没有看清,或者说没有记住的女人,他哪里知道是何方神圣。至于后面一个问题,白昕玥这般明知故问,摆明了是找茬吧?
    “不是告诉你了吗?做梦梦到的。”回答问题的同时,火炼还附送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白昕玥无可奈何,明白时过境迁已然于事无补。即使他反应够快,试图抓住某些蛛丝马迹,可到头来还是慢了半拍。
    想起庄锦曾经给火炼的警告——小心不要被缠身的亡灵吞噬,白昕玥深切认为这亡灵未免也太过拉去无踪了。若说方才不正常的火炼是因为亡灵附身的缘故,那么,亡灵陡然消失之后,就这么留下了一道难解的谜题。
    若说一分遗憾都没有,定然是骗人,既然已经发现了某个十分要紧的事件,却连从何查起都不知道,这份空落落的滋味也确实叫白昕玥不安。然而,再怎么不安也好,到底还是架不住陡然袭上的困倦,折腾了大半夜,即使是缺乏睡眠的白主席,终于也向睡神举白旗投降。
    “先睡吧。”
    白昕玥淡淡的一句话听在火炼耳中,不啻于等待已久的召令,求之不得。生怕对方反悔有生出什么新的花样,火炼赶紧闭上眼睛。
    直到这只笨鸟再一次睡着为止,他都没有发现一个十分重大的问题——白昕玥不仅登堂入室,而且还与他同床共枕。但是千金难买好睡眠,能够不被恶梦叨扰,平平静静的度过后半夜,才是火炼如今求之不得的。
    第二日一大早,需要向主人通报访客到来的仆人徐新,去了白昕玥二楼的卧室没有见到人影,遍寻整栋白楼之后,竟然在妖兽火炼的房间里看到白昕玥,猛然砸在徐新头上的惊诧,几乎惊掉了他的下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居然上新晋榜首页了!太过高兴了,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24章 第24章—反噬
    同样的夜,戏码中的两名主角同样也是妖兽与其主人,一定要说与白昕玥那一对有什么不同,只是这两位有正式契约在身。
    四小姐已算不清自己在地上跪了多久,饶是铺了质地优良的地毯,长时间的这么耗着,地板坚硬的触感还是一分一分源源不断的传到她膝盖的位置。而这只是一个难熬之处,还有另外一个则是因为长久维持同样的姿态,全身血脉早已不再流通,充斥在四肢百骸中的并非剧痛,唯有酸麻,仿佛上万只蚂蚁不断的啃噬着她的经络。
    要说忍耐力,这四小姐实在是个中强手,竟然当真一声不吭。只不过,她能忍耐住呻吟,却控制不住身上不断渗出的冷汗,背脊处的衣料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早已不晓得反反复复了几回,连带着她的额角,汗珠子也不断的浸出来,滴滴溅落在身前的地毯上,洇出小小的一点水渍。
    对面的床上,蔚云非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遥控板,眼睛则盯着对面的电视屏幕。在四小姐跪着的过程中,他不仅洗了澡,还看了一部据说当下最火爆的影片。可惜了这部片子也曾斩获无数殊荣,此刻都已经到了片尾字幕的部分,蔚云非却连片名都没有搞明白。
    眼角余光瞥了过去,正好看见一滴汗水落下。不过蔚云非这一,而这位“纨绔少爷”也不愧是戴面具戴习惯了的主儿,太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神色。半个夜晚过去了,在四小姐的眼皮子底下,他不管做什么都坦然的不能再坦然,仿佛这卧室里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终于,冗长的片尾也播放完毕,恢复成纯蓝色的屏幕让蔚云非再也无法继续装模作样。半抬了眼皮,不温不火的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长时间屏气凝神,让四小姐在开口的那一刻声线都难免发颤,“主子还没有惩罚我,我不敢走。”
    “原来只是‘不敢走’,而不是‘不能走’、‘不想走’。”蔚云非顺手把遥控板扔到地上,身子往枕头上一靠,姿态越来越懒散,但那口气却是越来越阴冷。
    四小姐没有接话,应该是习惯了主子时不时上演的冷嘲热讽。
    蔚云非并不正眼看她,仿佛是在对着天花板说话,“说说吧,跪在这里等我惩罚,究竟犯了什么错?”
    坦然承认错误是一回事,可是让她自己将错误一一细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陡然降临的命令,让她不知从何处讲起,“我不应该对火炼抱有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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