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微微蹙眉点了点头,整了整衣裳去了。
    里面荆谣微微听到了些动静,皱了皱眉醒了,外面堂屋里灯火通明,透过层层纱帐映了进来,荆谣见秦晏不在也起来了,床头的青瓷冰裂盆中的冰块还未化尽,荆谣皱皱眉,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外书房里两个禁卫见了秦晏来了连忙行礼,秦晏摆摆手:“莫拘这虚礼,出什么事了?”
    一个禁卫看了秦晏身后的福管家一眼,秦晏知意,侧过头道:“你们先下去吧。”
    福管家带着丫头们下去,那禁卫这才低声道:“秦大人……晚间丑时三刻时,圣上遇刺了。”
    秦晏眉头紧锁:“现在如何了?”
    “秦大人莫担忧,圣上自有神佛保佑,只伤着了手臂,已经让御医诊治过了,并无大碍。”禁卫顿了下压低声音接着道,“那刺客当即咬舌自尽了,苏大人正搜宫呢,咱们也出来一会儿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圣上让请大人进宫一叙。”
    秦晏顿了下点点头:“两位且稍等一会儿,我换了衣裳就来。”
    秦晏转身回内院,正撞上在柱子后偷听的荆谣,秦晏失笑:“大晚上的你出来做什么?跟我回去!”
    里面那两禁卫听到动静马上出来了,秦晏下意识将荆谣护在身后,一笑道:“舍弟顽劣,让二位见笑了。”
    这次的事是大机密,那两个禁卫来前是得了吩咐的,只许告诉秦晏一人,现在让别人听见了,这……那两个禁卫相互看了一眼,秦晏顿了下轻笑道:“两位不必为难,一会儿面圣我自会交代的。”
    那两人听了这话就放心了,点点头回去接着坐着,秦晏带荆谣回昭瑰堂。
    荆谣偷听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一点羞惭也无,只是满怀心事的,秦晏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道:“怎么了?我就进宫一趟,等天亮就回来了,你先去睡觉,等醒了就又看见我了。”
    “但是……”荆谣哪里信这些,抱着官服不撒手,犹豫了半晌低声道,“宫里都是刺客,你又不是武官,皇上找你进去做什么呢?”
    秦晏失笑去扯衣裳:“自然是有事要商议,或是要交代给我什么差事,听话,给我衣裳……”
    “那等天亮不行么?”荆谣抱的更紧了,“要不……也带着我吧?就说我是哥哥的小厮。”
    秦晏撑不住笑了:“你当你哥哥是什么大官?进宫还能带着个小厮?别闹……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不算数了?天亮我就回来了。”
    半年前刚经历过逼宫之事,当日的场景历历在目,荆谣想宽心也难,又不敢一直闹惹得秦晏不快,只得将揉的有些皱的官服递给秦晏了,低声道:“哥哥可是说了……天亮就回来。”
    秦晏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又怜又爱,将人搂在怀里轻声笑道:“嗯,一定,瞧你这点胆气,没出息。”
    荆谣心里正不踏实呢,忍不住小声辩驳道:“要是宫里传的人是我……哥哥还不知会怎么着呢。”
    秦晏一想自己也笑了,低声哄道:“放心吧,一会儿就回来了。”
    秦晏传好衣裳跟着那两个禁军去了,这次他倒是没让荆谣等多久,荆谣在府中等了不过一个时辰宫中又来人了,客客气气的将荆谣也请了去。
    秦晏进宫后就被直接迎到乾清宫了,里面榻上晁嘉正躺着,见秦晏来了笑道:“你来的倒是快,赐座,上茶。”
    秦晏哪又心思喝茶,请安后先问晁嘉的伤处,晁嘉将袖子挽起一点来给他看了看,笑了下道:“无妨,只是点皮肉伤,没动着筋骨。”
    “同伙的刺客可抓着了?”能伤着皇帝,这绝不是一个刺客能做出来的事,后面需要有多少同谋,多少势力扶持,秦晏微微蹙眉,“可是薛氏余党所为?”
    晁嘉淡淡一笑:“先生正在逐一排查,已经抓出了两个太监了,至于是谁派来的……你猜的应该不错。”
    秦晏明白晁嘉这次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了,微微颔首道:“臣愿审讯刺客,为圣上分忧。”,不管是不是薛氏余党,这次的事也必须扣到他们头上去了,晁嘉忍了这么久,终于送了个这么大的把柄来怎么能浪费。
    晁嘉满意一笑:“既如此是最好的了,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你也不好总在翰林院中清闲着……来人。”
    晁嘉当即赐了秦晏大理寺少卿一职,从五品,着从旁审理行刺一案。
    秦晏谢恩,两人刚说了几句话苏卿辰来了,晁嘉连忙起身,苏卿辰上前按着他的肩膀道:“别瞎动了,仔细再崩了伤口。”,晁嘉转身对秦晏笑了下道:“秦晏来了,皇帝可都跟你说了?”
    秦晏点头:“方才说到先生已抓了两个同伙,可还有别人?行刺经过是怎么回事?”
    苏卿辰摇了摇头:“没有了……自皇帝登基后我以节俭为由已经放了不少人出去,只留下了些履历清白的,没想到竟还没将他们剔干净,那个刺客原是承乾宫的掌灯宫女,平日里不打眼,今晚熄灯火时突然暴起,拿着一把五寸长的匕首扑着皇帝去了,幸得宫卫反应快,没伤着要害……”
    晁嘉一笑:“也是我疏忽了……”
    “宫女们出入大殿都有人检查的,定不会将这么显眼的利器漏过去,想来……”秦晏看向苏卿辰,“那两个太监就是督查此处的人了。”
    苏卿辰点点头:“是,竟能将这一连串的人买通了……不简单啊。”
    秦晏顿了下心中却想到了另一处去,这些人为什么不早不晚,非要这个时候行刺呢?五月二十二,不是什么大日子,没有特殊意义的时候动手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狗急跳墙,二……时机到了,要为了下一步做准备。
    晁嘉已将薛氏乱党关了半年了,一直不温不火的,并没有做出马上要同他们算账举动来,所以狗急跳墙的情况不存在,那就是还有后招了。
    秦晏想到的苏卿辰也已经想到了,苏卿辰见秦晏半晌不说话淡淡道:“怕是晁泽终于忍不住了呢。”
    秦晏心中越发笃定,晁泽忌惮着他的母亲和兄弟的性命,所以一直不敢动手,但晁嘉一直拖着他,他索性也拖着,慢慢的将人渗透到宫中来,想着一击夺命,再攻进京中来,夺回帝位。
    苏卿辰冷笑:“他怎么也不动动脑子,若是皇帝有个好歹,皇帝还有那么多位皇叔等着呢,哪里等得到他打进来,新帝登基先一个平乱杀了他。”
    秦晏微微颔首没有接话,这话也就苏卿辰能说,别人说就是大不敬了,其实除了行刺这个小意外,别的事都是在苏卿辰掌握之中的,一直拖着不理会谋逆之事本来就是为了逼着晁泽反。
    晁嘉为了安抚宗室,任凭别人如何劝要早早惩治薛氏一族晁嘉都一直说不忍骨肉相残,做出慈和的样子来,暗地里却将那些人关的严严实实的,虽未曾拷打但也没少让他们吃苦头,只等着拖延到晁泽忍不住了先动手,如此晁嘉又可以说,朕本想宽容的,但皇叔咄咄逼人啊……理全让他占了。
    荆谣心中淡淡一笑,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不过比起当年晁泽做的事这些就算不上什么了,若是换做自己,秦晏差不多也会如此,秦晏顿了下问道:“各地的兵士可已经安排好了?京都无虞吧?”
    苏卿辰一笑点点头:“放心,早就安排好了,绝打不到京城来,最多到倪邱就能被拿下了,这里不用你担心,你先同我来审那几个太监……”
    秦晏看了眼时漏犹豫了下道:“先生……可能容学生天亮后回府一趟?”
    苏卿辰一顿:“怎么了?家里有事?”
    秦晏笑了下:“惭愧,学生来前答应了荆谣,天亮后就回去,这审起案子来……可就不好说了。”
    苏卿辰对于荆谣的事一直宽容的很,听了这话笑了下道:“原来是秦夫人下了门禁了,让你回去一趟倒是不难……”
    苏卿辰顿了下笑道:“罢了,干脆将荆谣也接来,在乾清宫偏殿给你们一间屋子先住着,这案子一开始了哪里单是审几个太监就能完事的,索性将他接来,省得你心思不定,差事也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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