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壮汉正在轰隆隆地往过跑,遮天蔽日腰围三尺,似乎每踏下一步,地皮都会凹陷几分。
    “师父!”吴三磊气势如虹,声如洪钟行礼。
    “这是我哥哥。”段瑶伸手指了指他亲爱的大哥,“喏,他说要收你为徒。”
    段白月:“……”
    段白月:“……”
    段白月:“……”
    段小王爷的哥哥,那就是赫赫有名的西南王?吴三磊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即将要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段白月咳嗽了两声。
    段瑶双目真诚看着他,带着一丢丢幸灾乐祸。就是这个人,你方才说的,不能反悔,快些收走。
    段白月冷静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西南王,在下吴三磊!”依旧是放炮般的声音,衣摆一撩就想跪地,“师父!”
    段白月:“……”
    先前并没有说,是如此楞的一个徒弟。
    “还是不要了。”楚渊在旁淡淡道,“瑶儿教你的功夫还未学完,再多认一个师父也不合适,此事将来再说吧,先起来。”
    “也成。”吴三磊也未觉得失望,反正这里人人的功夫都比自己要高,认谁都不吃亏。
    段白月顿时松了口气。
    段瑶在心里撇嘴,原来不管嫂子平时多疼自己,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只帮哥哥的。
    非常受伤。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飞天遁地 你敢嫌弃朕
    当然,虽说不用收徒弟,但段白月还是付了找铁匠打指间齿的银子,算做是送给吴三磊的礼物。
    晚宴设在王府后院,比屋里头畅快,景致也好。没有人再提战备之事,就当是战前的难得片刻放松也好。楚渊席间多饮了两杯酒,回到房中后便靠在段白月怀中,动也不肯动。
    叶瑾端着一兜子药草,在月光下细细分拣,布袋里塞满了各种虫,很满足。
    三日之后,楚军再度拔营而起,一路向着南域边境而去。楚渊一身明黄龙袍行于万军之前,段白月策马紧随其后,在漫漫天光下,英姿勃发,华贵威严。
    道路两旁的姑娘家踮脚看着,心里头都很犹豫,将来到底要嫁哪个,不好选。
    十日之后,大军抵达关海城,远远就见地方官员已经率众跪地迎驾。走近之后,楚渊却吃了一惊,翻身下马紧走几步将为首一人扶起来,问:“爱卿这是怎么了?”
    关海知县冯晨鼻青脸肿,一只胳膊还被绷带吊着,羞愧道:“前日夜间有一伙杀手闯入了衙门,逢人就砍,若非是有西南府的人中途赶来帮忙,只怕微臣也活不到今日。”
    “混账!”楚渊怒道,“是何人如此大胆?”
    “那伙人武功极为高强,一见到西南府的人,就仓皇离去了。”冯晨道,“不过根据他们当晚口中所喊,应当是叛军无误。”
    “口中所喊,喊什么了?”楚渊问。
    “这……”冯晨闻言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说。
    楚渊道:“怎么,爱卿没听清方才朕的问话?”
    “他们说,说……”冯晨着实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到后头索性跪地,叩首道,“那伙贼子口出妄言,不值皇上一听。”
    “爱卿多虑了。”楚渊摇摇头,伸手将他搀扶起来,“一句话而已,朕还不至于为这个治你的罪。也罢,先入城吧。”
    “是。”冯晨松了口气,令守卫打开了城门。
    虽是正午时分,城中却空空荡荡,大街上一个百姓都没有。房屋更是破破烂烂,甚至连道路上都有不少坑,看着像是这几日刚刚补好。
    楚渊皱眉。他几年前也曾来过关海城,为了出海去寻段白月,那时这里可不是一般的熙攘繁华,街道两旁的铺子里挤满了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狭窄木屋,只要朝着马路开个门,不管卖什么都能赚银子。这才过了短短数年,即便是即将开战,顶多百姓闭门不出,也不该落魄至此。
    “回皇上,也是叛军在四处为祸。”冯晨看出他的心事,一进驿馆便道,“最近这一个月,每逢半夜便会有人在街上又打又砸,甚至是四处乱扔轰天雷,没几天,便将城中的房屋毁了大半。”
    “关海城内驻守着数万海军,对方来了多少人,十几万,还是几十万?!”楚渊语调里写满压抑的怒意。他先前的确曾接到过密函,说楚项派人在城中捣乱,却万没想到会如此满目疮痍。
    “皇上息怒。”冯晨跪地,结结巴巴道,“对方,对方只有一人。”
    楚渊怒极反笑:“多少?”
    “虽只有一人,但却会飞天之术。”冯晨道,“我方布下重兵,用连发弓弩也未能将他射下。”
    楚渊摇摇头:“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何时?”
    冯晨道:“昨夜。“
    温柳年在旁直皱眉,大军今日就会抵达关海城,对方却昨日还在捣乱,这可不单单是胆子大小的问题,而是故意挑衅了。
    “去外头打听打听,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渊对身侧的温柳年道,“而后再来向朕禀告。”
    “是。”温柳年应下来,带着赵越出了门。冯晨擦了把冷汗,又将其余军务一桩一桩上奏,倒都没什么大异常。
    天黑之后,楚渊回到卧房,段白月还没回来。
    四喜道:“回皇上,西南王下午一直在外头,方才回来了一阵子,便又走了。”
    “去哪了。”楚渊坐在椅子上,盘算是先去吃些东西垫肚子,还是出去找他。
    段白月伸手推开屋门,手里拎着几个油纸包。
    四喜公公松了口气,赶忙退出替两人关上了门。
    “晚饭又没吃,是不是?”段白月打开一个纸包,“去擦擦手,然后来吃饭。”
    “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些?”楚渊问,“怎么这么多,也吃不了。”
    段白月刮刮他的鼻子:“我也没吃东西,一直在外头打听事情。”
    楚渊擦干净手,坐在桌边道:“在打听什么事,那个飞天遁地的贼人?”
    “这是其中一件事,还有一件,就是刺杀冯晨的人是谁。”段白月道,“按理来说不应该,知县只是一介文人,也不是什么经世之才,何必费尽周张要取他性命?”
    “那打探到什么了吗?”楚渊拿着一根鸡爪子慢慢啃。
    段白月摇头。
    “百姓人人都说,冯知县为人忠厚老实,不应当结仇家,是不是?”楚渊问。
    段白月道:“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任命的,我自然知道。”楚渊道,“这关海城不比其它地界,有数万南海水军驻扎,统帅卓云鹤性格强悍,若再配个一样牛脾气的地方官,只怕两人不出三天便会闹出矛盾。”
    “所以你便找了个无功无过,又性格老实的冯晨?”段白月道,“这样就更说不过去了,杀他有何用?”
    楚渊道:“给我心里添堵。”
    段白月:“……”
    “刺杀冯晨,炸毁这城中街道房屋,都是为了给我添堵,不然你以为是如何?”楚渊道,“我了解楚项,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段白月摇头:“看来我先前是高估他了。”
    “那可未必。”楚渊握过他的手腕,低头咬了一口糍粑,“两军交战在即,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捣乱,可见对南海兵防布控极有把握,指不定就在哪里挖着坑等我们。”
    段白月道:“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不是我有道理,而是事情本就如此。”楚渊道,“这天下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楚项。”
    段白月又剥开一个粽子,浇上蜂蜜放在他面前:”若当真只是为了给你添堵,那等大军三日后集结完毕出海征战,这城内是不是就能消停下来?”
    楚渊问:“你说呢,下一步要怎么做?”
    段白月道:“不管他心中怎么想,白白欺负了百姓这么久,若一点公道都不往回讨,也说不过去。”
    “能飞天之人。”楚渊问,“江湖上先前有过吗?”
    “沈盟主是轻功高手,可即便是他,怕也不能平地跃起几十丈。”段白月道,“跳蚤虱子还差不多。”
    楚渊皱眉放下勺子。
    段白月心里叫苦:“你吃你的,我不胡乱举例了便是。”
    “那这是怎么回事?”楚渊问,“真出了妖精不成。”
    段白月道:“管他是人是鬼,抓来一看便知。”
    “要怎么抓。”楚渊将剩下的粽子喂给他,“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而且现如今城中有你有我,还有千枫与赵大当家,除非是想自寻死路,否则谁还会主动再冒头。”
    段白月道:“我有办法激他出来。”
    “嗯?”楚渊丢下勺子,“什么办法,说说看。”
    段白月将人抱到自己怀中,打算亲一下。
    楚渊抿了抿嘴,油乎乎,方才啃鸡爪子啃的。
    段白月觉得不大好下嘴,于是便咳嗽两声,将计划小声同他说了一遍。
    楚渊与他对视。
    段白月问:“你觉得如何?”
    楚渊道:“你敢嫌弃我。”
    段白月无辜奇道:“怎么会。”
    楚渊道:“你敢嫌弃朕!”
    段白月摇头:“没有没有。”
    楚渊揪住他的衣领,凑近在他脸上狠狠把嘴蹭干净,方才跳下来出门去找沈千枫。
    段白月抹了一把泛油光的脸,哭笑不得。
    这一夜果然过得极为平静,只有一点,西南王晚上买回来的那包吃食,不是肉便是糯米糍粑,吃了胃沉。于是段白月抱着怀中人,替他揉了一晚上肚子。
    第二天清早,叶瑾看着眼下一圈青黑的西南王,很生气。
    马上就要打仗了,淫荡的本性能不能稍微收一收,能不能,能不能!
    段白月:“咳!”
    楚渊去了军营,与薛怀岳卓云鹤一道视察水军,又是直到深夜才回来。城里的百姓早早都已歇下,听到外头街上传来马蹄声,也未在意。毕竟皇上就在城中,想来也不该再有匪徒捣乱,该睡个安稳觉。
    可谁曾想在后半夜的时候,城中竟然又传来了轰隆隆的炸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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