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对她那样好,像妹妹一样地照顾她。
    为什么她就不领情呢?
    这个疑惑同样也困扰着明嫣。
    按理说,小猫这么天真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她对所有人都好,不可能偏偏针对楚玄清;就算刚开始,两人产生了什么误会,但这么长时间过去,还不够她清除误会,重新看待楚玄清吗?
    明嫣怀着满肚子的疑惑。
    跟在楚玄清的身后,去探索个究竟。
    但楚玄清没有去找小猫。
    他的方向是平时修炼的地方,过往的经历让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压抑,他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
    明嫣看着这样的楚玄清,有些莫名地心疼。
    然而,意外出现了。
    在去往修炼的瀑布途中,楚玄清照例是路过一条小溪。
    这条自山上流淌而下的溪流是桃源村大多数村民的水源,他们在这里取水,也会在这里抓鱼。
    在众人的悉心养护下,小溪流十分清澈干净。
    这里是小猫喜欢的地方。
    楚玄清凑巧遇到了在这里玩耍的小猫,以及,跑过来劝小猫的周远桥。
    楚玄清本来应该想也不想地离开的。
    然而,自那两人的方向传来周远桥温润如玉的嗓音:“小猫,周大哥今天要批评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楚玄清脚步稍顿,不自觉放慢了步伐。
    小猫委屈说:“我说什么啦?”
    周远桥意外地严厉:“你不该当着玄清的面这么伤他的心。”
    小猫瘪了瘪嘴,垂下眼眸手指搅来搅去。
    周远桥看她这幅模样也心疼,然而他这个当大哥的,不仅要宠着妹妹,也要在乎弟弟的心情。
    他放缓了语气,温柔道:“虽然你玄清哥不爱说话,但你想想,平日里他对你这么好,你却这么对他,他该多难过。”
    小猫涨红了脸,结巴起来:“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能随便伤害哥哥吗?”
    “不,不是这样,我是有原因的。”小猫连声反驳,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已经是水雾蒙蒙的一片。
    周远桥皱着眉头:“原因?”
    楚玄清也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
    “周大哥你不知道。”
    小猫鼓起勇气,她已经憋红了眼,“楚玄清他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周远桥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当小姑娘是在开玩笑,“你该不会觉得他太冷冰冰吧?”
    “虽然你玄清哥的确是冷了点,可他对你不是很好吗?你最喜欢的绑头绳都是他给你买的,你忘了吗?”
    “这是他买的。”
    小猫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上的粉色绸带。
    这粉色绸带是某天她在自己的房门口发现的,用一个漂亮的荷包装着。
    她以为是周大哥送她的礼物,所以便开心的收了下来,却没想到是楚玄清。
    “对,玄清他知道你不喜欢他送你的东西。”
    周远桥声音越来越低,“他看起来冷,但其实很温柔。”
    只是他的温柔只给特定的人。
    不轻易交付,一旦交付,就是全心全意。
    小猫沉默了。
    她是偶尔有些骄纵任性,可她毕竟不是不识好歹。
    周远桥说:“走吧,去给他道个歉,他会原谅你的。”
    小猫忽然抬起头来:“可是周大哥你知道吗,他真的和我们不一样,他会给他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周远桥愣在原地。
    小猫说:“我认识他。”
    周远桥下意识否认:“不会的,你是信了什么人的胡言乱语。”
    “不,不是的。”
    小猫似乎想起什么十分痛苦的回忆。
    她捂着脑袋。
    “什么?”
    周远桥意识到不对劲。
    小猫说:“总之我就是知道,我亲眼见过。”
    周远桥皱眉:“你不是说,你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吗?”
    小猫回答:“是失去了一部分。”
    可另一部分她记得尤其清晰,并且,她没有说完。
    最近她经常会做噩梦,梦里会出现一些极其荒谬的记忆,她有预感,那些曾经失去的记忆,会慢慢苏醒,以一种她想都想不到的形式。
    周远桥后来又在说了什么。
    他似乎还是不肯相信小猫的话,他在安慰小猫。
    但明嫣却已经无法得知了。
    因为作为她耳朵的楚玄清,已经悄然离开了这里。
    ……
    楚玄清一个人孤身回到了小院。
    本就沉默寡言的他看上去更孤单了。
    眼前这座不大的小院儿曾带给他不少温馨的回忆。
    温柔的大哥周远桥,可爱活泼的妹妹小猫,楚玄清不喜欢说话,大多数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可明嫣知道,他是喜欢这里的。否则他不会每天都记得回家,他不会在回家的时候替周远桥带一包茶叶,也不会替妹妹小猫买她喜欢的小玩具。
    他喜欢这里,想一辈子生活在这里。
    但少女的话提醒了他。
    没错,他是一个会给周围人带来不幸的人。
    森林里那只可怜的小猫;上仙门的小师姐,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然他的确替他们报了仇,可报仇雪恨,能换回他们的生命吗?
    不能。
    并且,依照灵虚的预言,楚玄清这一生的命运似乎已经被谱写。
    他这一生,注定是充满了杀戮与鲜血的一生。
    明嫣心疼地看着他。
    他在小院子里驻足了一会儿,唇角微微勾起个上扬的弧度。然后,他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明嫣知道,他要走了。
    他打算默不作声的离开。
    连个招呼都不打。
    明嫣在他身边,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默默承受一切,不受控制落下一滴泪来。
    咯吱一声。
    里屋的木门被推开。
    小猫冲了进来,她一脸惊慌失措:“不好了楚玄清,我看到有官兵在村子外头找你,你快跟我走,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安全离开。”
    楚玄清站在原地不动。
    小猫一愣,很快,她目光落在楚玄清收拾好的包袱上:“你……”
    楚玄清垂眸平静道:“我会离开。”
    小猫很聪明,她很快意识到:“你偷听到我刚刚说话了?”
    楚玄清嗯了一声。
    他没有过多的反应,好似对这一切已经习惯似的。
    忽然。
    一只又白又小的手不由分说拽住他的胳膊:
    “听到就听到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给我别扭,快,逃命要紧,跟我来!”
    楚玄清没想到,小姑娘的力气这么大。
    明明平日里那么柔弱,可这种时候却又那么的坚强。
    他怔怔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她那么厌恶自己,怕他牵连到她。
    可是这种时刻,却又不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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