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许久不见,咱们兄弟难得遇上,这杯酒,怎么着也得喝,走走走,太白楼那家的女儿红全县一绝,咱们去那喝!”王六一听就来劲儿了,不等周勇有反应,就率先吆喝起来,他这人没啥特别爱好,就喜好那两杯儿。
    赵李二人自是附和。
    周勇本来还想推辞一二,毕竟公务在身,见三人都答应了,便也就点了点头,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公务之余摸点鱼,也不是不可以。
    达成共识,几人呼啦啦就去了太白楼。
    太白楼算是高阳县数一数二的酒楼,不止女儿红闻名,其内部设施,经营手段也是新奇独特。和一般充满烟火气的酒楼不同,太白楼整个格调都显得闲情逸致,说书唱曲儿更是让人耳目一新,不像吃饭喝酒的地方,倒更像是茶楼酒阁之地,颇是雅致。
    听着评书吃着好菜,一番称兄道弟下来,在座几人连带周捕头都被季然忽悠了个半分醉。这时候套话是最容易的,季然都没费什么唇舌,轻而易举就从几人口中问出了一些有关县太爷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自然是不足为道,最值得上口的,便是那么点子风流韵事。
    这县太爷的风流韵事,可不是指青楼艳阁之类的烟花之地,恰恰就是这专宠后宅的陶氏。这陶氏不止是歌女出身,还是个寡妇,据说貌赛西施生了一张好相貌,县太爷一眼就给相中领回了家,虽然没有明媒正娶,但也是跟正妻齐名的平妻,此女不止长得好,还手段高,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把县太爷给吃得死死的,说是平妻,却是连正妻都能力压一头,可见其手腕非凡。
    王六等人就着这陶氏说的是口沫横飞,季然就那么默默听着,看谁酒杯空了就给斟满酒,看谁碗里空了,就给夹筷子菜,伺候得比个小厮都周到。
    喝到高兴处,沉稳如周勇,都忍不住跟着秃噜了句,“当初那陶氏,就是这太白楼卖唱的,咱们县太爷也就偶然过来一次,遇到陶氏后见天往这边跑,连妩香楼的花魁白芍姑娘都不稀罕咯。”
    “县太爷很爱听小曲儿?那现在这太白楼还来吗?”季然一边给周勇满酒,一边状似随意的问道。
    “来!”王六道,“咱们县太爷马上要升任知府去沂州了,最舍不得的就是这太白楼了,这不是快走了吗?这几天啊,来的特别勤快,听曲儿听书是一个,主要还舍不得这太白楼的陈酿女儿红!”
    一通吃喝下来,季然听了满满一耳朵,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几人这酒,足足喝了小一个时辰才尽兴结束,从太白楼出来,除了周勇醺醉步子稳,其余三人都身形晃荡脚下打飘,几乎是相互搀扶着才没有摔倒。
    “哥儿几个打算找家茶馆醒醒酒,季兄弟可要一起?”出了太白楼,周勇瞥了眼歪歪倒倒站立不稳的三属下,转向季然问道。
    “小弟有点事情,怕是不能与几位大哥同行。”季然一脸的为难不舍。
    周勇大度挥手,“无妨,季兄弟有事尽管去忙,以后咱们兄弟有的是时间聚,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大哥所言极是。”季然便顺水推舟,“那小弟就先行告辞了。”
    季然与周勇等人分别后,并没有跟陆臻一起回客栈,而是转道去了烟街柳巷。对此,陆臻全程冒冷气,脸都是绷着的,可见对季然来这种脂粉堆是相当反对的。
    季然一路上就瞄了身边这黑脸包公好几眼,“哎,你别黑脸啊,我来这又不是真的为了寻欢作乐,咱们是有要事嘛,再说了,我这也不喜欢女人啊。”
    陆臻目不斜视,半晌才抿了抿嘴角,“衣不蔽体,有伤风化。”
    “你个老顽固,人家这是职业需要。”季然啧了一声,“职业不分贵贱,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妓女小倌古来有之,再伤风化,那也是古往今来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有需求才有市场嘛。”
    季然本意打趣,结果说完这话,陆臻脸色更难看了。
    “你,你就故意气我吧!”可再气,陆臻也舍不得真把人怎么样,顶多想着,晚上回客栈扒了裤子打屁股。
    季然却没像是没闻到某人打翻醋坛的酸气似的,犹自左右张望着街道两边的秦楼楚馆。
    “你来青楼这地界儿,到底想做什么?”陆臻忍了忍,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当然是找女人。”季然道。
    陆臻脸色骤然又是一变。
    就听季然接着道,“找一个能艳压群芳的,还得是生面孔,最好是良家少女型,能让县太爷迷眼犯晕的。”
    “你是想……”
    “嗯。”季然在一家看着生意挺冷淡的青楼门前站定脚步,“托儿。”接着,径自迈步朝大门走去。
    也难怪这家生意不咋的,别家门口都是莺莺燕燕花枝招展堪比百花齐放,这家门前却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在那毫不敬业的闲聊打秋风,偶尔敷衍似的对经过的男客叫嗲嗲的甩两下手帕,便很快就扭头继续投入闲聊大业,不说诚心拉生意,都不带正眼瞧的。
    这不,季然都大摇大摆杵到两跟前了,人家还叽叽喳喳浑然忘我。
    “咳咳!”季然咳嗽两声引起两人的注意。
    两人居然还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季然那个无语,难怪门可罗雀,这没倒闭,已经算老鸨经营有方了!
    好在这两人反应过来倒是很快进入角色,挥着香帕就黏黏糊糊的簇拥着季然朝里面走,嘴里讨喜话儿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捧的季然心情舒畅,可就是那刷刷往下飘沫子的粉,愣是呛得季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一进门,半老徐娘却带花穿红的老鸨就一脸殷切的迎了出来。
    没等老鸨掐腰扭臀的卖弄一番,季然便直接开门见山,“你们这里可有天生丽质的清纯佳人?”
    “哎哟,瞧公子您说的,别看咱们这庙小,那可是环肥燕瘦,美人啊尽有尽有,别说清纯佳人,那是妩媚妖艳,清冷出尘一样不缺!”老鸨忙甩着帕子开始口若悬河做推销。
    “哦?”季然抛出一锭银子,“那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了。”
    “公子放心,来我这儿您算是来对了,绝对让您一饱眼福。”老鸨咬了咬银子,验证真伪后就财迷的踹进了袖兜里,对着楼上就是一阵吆喝,“姑娘们,磨蹭什么,还不快下来接见贵客!”
    随着老鸨一声令下,嘚嘚的脚步声就从楼上传了下来,没一会儿功夫,各种花花绿绿就差点闪瞎季然的眼,闪得他差点得色盲。这种时候,那万花丛中一点白,就相当亮眼了,季然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缩在人群最后,怯弱低头身形婀娜纤细的白衣女子。
    不止白衣飘飘是亮点,女子薄施粉黛也衬得整个人清丽脱俗,这样的人,要是走在外面,都没人会和青楼这种地方联系起来。
    季然是怎么看女子怎么满意,正想着把人招身边来,就听陆臻阴测测的来了一句,“穿白衣的不一定是美女,也有可能是女鬼。”
    这句话,陆臻语气充满了负气,听着就是一句气话,可季然却莫名一抖,再抬眼看去,卧槽,白衣女子居然不见了!
    季然以为是自己眼花,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朝这群姑娘堆里定睛一看,那白衣女子又站在那了,眨眨眼再看,又没了,揉眼,又出来了……
    季然浑身僵硬,脚底嗖地就窜起一股凉气,冻得他打了个寒噤,后背却刷的起了一层白毛汗。
    卧槽!这家青楼居然……闹鬼!
    季然吓得脸都白了,也顾不上什么美女不美女了,扒开这群叽叽喳喳往自己身上凑的女人就冲了出去。
    一口气冲到太阳底下,身上骤然凝聚的寒气感觉这才被热度驱散了点,转头再看那家青楼,哪里还有刚才的感观,只觉得阴气森森跟座鬼宅似的,不禁狠狠打了个哆嗦。
    “天天跟我在一起还能被女鬼吓成这样,瞧你这出息。”陆臻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出来的,反正季然回过神来他就不声不响站在身边了,看季然吓得脸色惨白,嘴上数落着,眼底却不掩心疼。
    “擦,那能一样嘛!”季然深吸口气,搓了搓手臂上毛刺刺的鸡皮疙瘩。
    “哦?”陆臻挑眉,“怎么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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