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了然的点点头,心中颇是感慨,可在古代,这样的家庭实在是太常见了,他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又能做点什么,思来想去,最终却是提前给顾笙结算了工钱,原本是说好的一贯钱,但考虑到他的家庭特殊,又多给了两贯。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顾笙捧着钱,哇的就哭了,跪下来一个劲儿的给季然叩头,连话都不会说。
    季然忙把人给拉了起来,等打发走顾笙,他这才出了衙门准备回家。本来以为会在门口看到陆臻,可是张望半天,却没看到陆臻的人,一时心里纳闷儿极了。
    真是奇了怪了,下午陆臻明明来过的,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心下虽然疑惑,但人不在,季然也没有傻等,便自己坐上马车回家了。然而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耳边时不时响着车夫挥鞭打马的声音,心里却不得劲得很。
    陆臻还从来没有这样过,难道是遇到什么事了?
    季然这么想着,就打算回去找陆臻问问,结果倒好,回家也没见到人。陆臻不在,突然这么不打一声招呼的消失了。
    若说之前还是不快,那这会儿,季然便是真的担心了起来。
    然而让季然想不到的是,陆臻这一消失,就是一个通宵不见人影。季然熬夜等了一宿,以至于第二天上衙都精神恍惚,整个人游离在状况之外。
    好在今天的任务明确,十个工人翻土,而季然则带着邱曹二人以及老郭头挑草药。工程量不大,活儿也轻松,可就是季然好几次把挑出来的草药扔杂草堆里,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又忙给扒拉出来。
    “季大人今儿可是有心事啊?”老郭头忍不住问道。
    “哎!”季然叹了口气,抬眼见三人都盯着自己,又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晚上没睡好。”
    几人见他不肯说,便没好再多问,都以为他是农民当官压力大,或者是太兴奋睡不着,所以才这样,除了老郭头,邱曹二人甚至偷摸交换了个眼神,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季然想着陆臻的事没有注意两人的‘眉来眼去’,可就算注意到了,他也无所谓。反正这里他老大他说了算,别人爱服不服,不服也得服。
    不过既然这种神游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邱曹二人的谈话内容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哎,曹兄你可有听说,玉宁公主魔怔了。”首先八卦的,还是邱大人。
    曹大人点点头,“听说了,要说这玉宁公主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与陆将军也算是一对璧人,只可惜天意弄人,两人非但阴阳两隔姻缘线断,这陆将军死了还被赐了一男妻,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
    曹大人话音未落,就被邱大人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邱大人朝季然那边使了个眼色,“曹兄,妄议皇上,可是要被问罪的,当心祸从口出。”
    曹大人闻言脸色一白。
    然而八卦却并没有因此打住。
    邱大人继续道,“我听说,玉宁公主不知从哪儿请来一高人,不止亲手给陆将军刻了牌位,还拿出了陆将军生前佩剑,准备这几天开坛作法请魂呢。”
    季然打从两人说起这事儿就暗自竖起了耳朵,听到这里猛然一惊,当即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两人。
    “邱大人此话当真?”季然问的有些急切,“玉宁公主真找人开坛作法为陆臻请魂?”难道陆臻突然不声不响消失无踪,就是跟这场请魂有关?
    季然就是陆臻男妻的事,在京城知道的人没几个,两人这种混迹边缘的九品编撰,自然是无从得知的,乍然被季然这么一问,两人都是一愣。
    半晌,邱大人才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这事儿早在几天前就听好多人在议论,据说玉宁公主为了这次请魂仪式,还特地斋戒焚香,去寺庙坐禅静心了两个月呢。”
    “哎,玉宁公主如此痴心的女子,世间仅有啊!”曹大人摇摇头感慨道。
    季然脑子里却嗡的一声,差点没坐稳,忙追问道,“那具体作法是什么时候?”
    “好像就是这两天吧,具体咱们也不是太清楚……”
    邱大人话没说完,季然就蹭的站起身来,踢翻凳子跑了出去,留下两人面面相觑。老郭头看看季然跑走的方向,又看看两位大人,眼珠转了转,没有吭声。
    季然跑出农教司大门,就直接跳上马车催促车夫回城。等马车摇摇晃晃跑出老长一段,他却蓦然想起,忘记打听玉宁公主是在哪里作法了。
    算了,到城里再找人问吧,既然此时口耳相传,那想必知道的人应该也不少。
    季然想的没错,到了城里让车夫暂停,随便在一家店里就打听到了具体方位。玉宁公主给陆臻请魂的地方,西门铜雀台。
    打听到地方,季然直接便让车夫驱车过去。
    马车朝西门方向跑了没多久,季然便忽然觉得一阵心悸肉跳,躲在马车里,总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憋闷感,于是撩起帘子往外看,却发现,越是靠近西门,人流越是密集,而且均是朝着一个方向赶路。
    莫非,今天就是请魂的日子,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赶着看热闹的人?
    季然皱眉想着,便不住催促车夫快点。
    等马车终于赶到铜雀台下,那里早已人山人海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人头攒动,拥挤推搡,谁都想往前边一点看的更清楚,但奈何人太多,谁也没能真正的移动半步。
    季然这时候想要越过人群,简直是难如登天。
    挑帘仰望正发愁间,忽然从远处浩浩荡荡冲来一群御林军队,将围堵人群力分两拨,转眼就劈开一条道来。随即,就见一身盛装的玉宁公主怀抱牌位,与一手持拂尘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并肩从远处走来,而略落后玉宁公主一步的,是双手托剑的太监,一行人目不斜视,气氛庄严而肃穆。
    季然眯眼看着玉宁公主怀里的牌位,都没让车夫搀扶,撩开帘子钻出去,从车辕上蹦的就到了地上,一个猛扎就冲了过去,伸手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这一切发生不过瞬息之间,把守开道的御林军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季然成功抢道,把人给拦住了去路。
    玉宁公主看着突然冲出来的季然,美眸骤然紧缩,随即发出一声厉喝,“让开!”
    “除非公主放过这个牌位,否则季然今天就是血溅当场也绝不让开!”季然因为愤怒,整个脸涨得通红,眼睛却亮得瘆人。
    “你真以为本公主不敢杀你?”玉宁公主亦是寸步不让。
    随着玉宁公主话音落下,周遭御林军顿时拔剑靠拢,季然冷笑一声,伸手自胸前一掏,高举免死金牌,“见金牌如皇上亲临,我看谁敢动!”
    金牌一亮,众人骇然心惊,跪了一地,山呼万岁,唯有季然和玉宁公主双双对峙着各不相让。
    “季然,你敢坏本公主好事,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不得好死!”半晌,玉宁公主才咬牙切齿的蹦出这么一句。
    “公主尚未出阁,却做出如此道德败坏之事,视女德女戒如无物,乖张跋扈抢人夫君,教养都喂狗了不成?你视皇家颜面于何地,视皇上颜面于何地?”
    “夫君,一个男人这么说话,也不嫌羞耻。”玉宁公主涂着蔻丹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怀里的牌位,就像在抚摸着最亲密无间的爱人,看向季然的眼神却冰冷刺骨,轻蔑如看蝼蚁,“让开,误了时辰,就算有皇兄的免死金牌,本公主一样要你狗命!”
    季然哼笑一声,面容坚定,岿然不动。
    玉宁公主恼羞成怒,抽出鞭子扬手就是一鞭。
    啪的一声,这一鞭实打实抽在了季然脖子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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