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背后看或许是看不出什么,只看得到地上几滴血。
    起初人们看顾白棠迟迟跪在那里不起来,等了一会儿,却是觉得不对劲。或许顾白棠受了伤?
    这时温玉疾步上前,低头一看,不由惊呼出声:“顾师兄!”
    原来顾白棠毕竟生受了方才那一击,这伏羲天龙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是碰到了那天龙的一丝麟角,前胸竟然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肋骨清晰可见!
    要知道这还是掌教收了九成力道之后的结果,顾白棠还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若是那天龙直接打在章化庸的身上,可想而知他早已筋骨脱肉、没有任何活路。
    人群顿时惊慌不已,谁能想到那伏羲天龙当真如此可怖,今日直面威压,真是骇人无比,暗自后怕。
    温玉迅速从袖中摸出两粒上好的全息肌血丸塞入顾白棠口中。并与另外一个弟子左右两侧为顾白棠运功疗伤,助他生肉活血。
    顾白棠却是摆了摆手,将二人挥退。他虽然面色惨白,却仍然声色沉冷无比。
    “温玉,你速将今日云鼎宗门上的所有人员记录在案。”顾白棠低声快速说道,“对于封神台舞弊案一事,只说是章化庸胡说八道,任何弟子不准在城中传谣。今日云鼎宗门上掌教伤人之事,更不得多说半分……”
    饶是如此,顾白棠毕竟受了重伤,没有多少力气。
    温玉按住他手臂,双眸冷冽地扫过周围,低声道:“师兄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今日云鼎宗门上之人,还未有一个下山的。我先帮你疗伤,再去安置此事。”
    顾白棠却推他,“皮肉伤罢了不足畏惧,你快去安排,我信得过你。”
    最后一句,重重握住温玉的手腕。
    温玉浑身一僵,与他对视片刻,便站起身来,扫视山巅的双眸中暗沉冰冷。
    今日来云鼎宗门上的无非为两方人马:一方是稽查处的人,事发之后,稽查处的二十个弟子已经被其余弟子团团包围,未有一个逃脱。今日云鼎宗门之乱,全由这二十个人引起,更何况章化庸又说出封神台舞弊一事,定会引发更大的混乱。为顾全大局,长老团一定会妥善安置这些人。只要在此时将这些人看牢,待长老团来人之后,将他们转交;
    而另一方则是反对稽查处、为了守护西城礼法的年轻弟子。他们都十分信任温玉,又大多都是顾白棠的拥护者。然而现在听到了封神台舞弊一事,牵扯到前任掌教。现任掌教当众伤人、有包庇灭口之嫌疑,定会在他们心中产生疑虑和动摇。
    现目前棘手的是,这一两百个弟子,该如何安置?全然封口已不可能,此时此刻只能做的便是先安抚众人,下来再作安排。
    “诸位师兄弟,今日云鼎宗门之乱,大家都亲眼所见。有何想法?”温玉轻声问道。
    其余弟子面面相觑,章化庸冷眼旁观。现如今他自己已是穷途末路,他倒要看看温玉如何巧舌如簧、化解危机。
    “温师兄和顾师兄怎么看,我等便怎么看。”在一阵静默之后,一个弟子突然说道。章化庸看过去,这个弟子,正是那清秀园的武圣杰。章化庸眼皮一跳,果然,武圣杰是顾白棠一派的人。
    武圣杰此话一出,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道:“正是如此。”
    温玉皱起眉头,道:“今日云鼎宗门之乱,全因稽查处擅闯宗门而起。章化庸狂妄自大,冒犯先尊。此乃事实。而我们的小掌教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震怒之下出手伤人,亦是事实……”
    温玉此言意在责怪掌教,立马就有弟子不满地说道:“这是什么话?他再小也是西城的掌教,是统领修真界仙首的人。只因他年纪小,没有多少说话的权利,今日就能被这一二十个稽查处的普通弟子逼迫、开启宗门吗?!”
    “正是如此。况且章化庸的心思人人都知道,他为了找顾师兄的茬,竟然找到云鼎宗门来。云鼎宗门是什么地方?是尔等宵小随意进出的吗?”
    “为了陷害顾师兄,满口胡言乱语,甚至不惜捏造封神台舞弊这种荒谬的言论!冒犯先尊,实在是罪大恶极!掌教出手教训他,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说的是。掌教若是没有权利教训他,那他就会觉得西城当真是他自己的私营,任他来去自由了!”
    “更可气的是,现在竟然为了这种低贱之人,让顾师兄受此重伤!……”
    弟子们群情激奋,舆论风向直指稽查处。章化庸面对千夫所指,心中不由冷笑万分。温玉啊温玉,你果然是此间高手,你与顾白棠这招连环苦肉计用的炉火纯青。承蒙你们的教导,章化庸若是今日不死,来日必吸收两位的教诲,用于自身,再百倍奉还。
    眼见弟子们纷纷指责稽查处的无状和为小掌教与顾师兄伸冤,温玉笑了笑,道:“这样吧,瞧着长老团也来人了,咱们毕竟是弟子,还是将这些人这些事,交由长老们裁决吧。”
    现在这个情况,温玉能做的也是十分有限。舆论即使直指稽查处,然而封神台舞弊案若当真存在,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再加上南城修士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一切还是要看长老团如何处置。
    第103章 天河水患
    长老院来的人也十分有趣,分别是司务院的刘长老、司仪院的宋长老、达摩堂的清慧禅师,以及另外三个小宫院的长老。出了这么大的事,执法宫伏魔堂玉鼎宫这些大宫院没有一个长老出现,而即便是从其他宫院派出来的长老,都是隶属于清闲宫院的挂牌长老,平日里甚少见到他们的身影,甚至还有一个是在隐修的。
    长老们来到云鼎宗门上,首先是看了一眼现场,然后便都不约而同的在这其中寻找自己宫院的弟子。没瞧见自己宫院弟子的,便暗暗舒气。瞧见了自己宫院弟子的,便都皱起了眉头。
    在看到温玉的那一瞬间,司仪院的宋长老明显往后躲了躲。
    但是这些年轻弟子中,温玉已然是那个最显眼的人。他不得不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给众位长老行礼。
    “弟子司仪院首席温玉,见过诸位师叔师伯。”温玉行礼道。
    长老们左看右看,最后都看向司仪院的宋长老。见躲不过了,宋长老这才满脸不情愿地走上前来,一脸不高兴地道:“我说温玉,你不在安魂阁主持,跑这儿来作甚?”
    这明显质问的态度,让温玉不知如何答话。达摩堂的清慧禅师这时已经走到顾白棠身边,主动为他疗伤。
    “多谢师伯。”顾白棠的额头上冷汗森然,说话都有些费力。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宋长老问道。
    温玉把事情大概简约说了一下,“回师叔的话,今日午时稽查处擅闯宗门,并且出言无状,对先任掌教不尊。故而小掌教忍不住教训了他,被顾师兄挡下了。”
    几位长老都是耳聪目明之人,有事先耳目,现在看了现场情况,又听了温玉之言,便大概将当时的情况还原出七八分来。
    稽查处擅闯宗门是为顾白棠,这些弟子大概是为了反对稽查处而来。在双方争执之下,章化庸将封神台舞弊案当众说出,意指前任掌教明正督办不力、甚至贪污腐败。这自然触怒了姜夙兴,开启伏羲天龙,当众斩杀章化庸。却被顾白棠救下。
    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将现场这一两百多号的弟子疏散开来,妥善安置。
    长老们略一商议,宋长老便道:“既然如此,稽查处一行二十一人回归执法宫严明堂报道,听后处置。其余弟子先暂归各宫院,所有参与今日云鼎宗门之乱的人员,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会有专人向尔等了解详细情况。在此之间,不允许任何人擅出宫院。”
    宣布完毕后,几位长老又上前几步,来到云鼎宗门前,肃然而立,齐行揖礼,口呼:“掌教洪福。”
    西城是礼仪之门,即便是诸位长老的年龄修为远高于这位小掌教,但是他担着掌教之名,便是与长老们处于同一辈分。见诸位长老见礼,剩下的弟子们也纷纷跪坐下来行拜礼。
    “诸位师伯洪福。”
    那宗门内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回应道,正是姜夙兴的声音无疑。他仍称这些长老为师伯,可见他并非高傲之人,也尊谦卑之礼,不因身居高位而自傲自负。
    宋长老面带笑意,道:“今日叨扰掌教修行,是我等管教不严之过,还望掌教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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