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国师不笑,就连他身边伺候的小厮丫头们也都一板一眼,仿佛生怕做错了什么。只有轻柔的曲声响起,才给这里来了一点生气。
    薛晴轻舒云袖在上面跳着,下头那位乔装打扮过的六王爷就夹杂在宾客里,也在四下张望。他目光偶尔落在国师身上,但更多的是看这场舞蹈表演,想在众多舞女里寻找薛蓉的身影。
    只是他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不免失望的瞪了薛晴一眼。他想起以前薛晴就从中作梗,阻挠他们相见,便也料定了这次也是薛晴在使坏。确定了薛蓉不在,六王爷也不多留,慢慢的退出人群离去。
    薛晴一舞终结正要撤场,忽然周围一阵骚动,竟然窜出几名杀手,直奔国师而去。
    尖叫声响起,众舞女宾客私下逃窜乱作一团,薛晴稍显镇定,她料想这些人也不可能是奔着自己来的,还有心思四处张望。这些刺客都是打扮成宾客随从的模样混进来的,可见国师府戒备森严,自己人不可策反,只能用外人身份。所以,要是国师真的出了事,她们这些“外来”的一个都逃不掉。
    那位国师似乎等待这一刻很久了,他面不改色的抄起身侧的宝剑,一剑横出,就取了最前面几名刺客的首级。
    好快的身手,薛晴在一旁看的心颤,顿时感到自己的担心简直是多余。
    这位年轻冷峻的国师轻松将刺客击毙,接着一个飞跃,宛若黑色巨鸟,遮天蔽日的落到另外一名刺客跟前,就连这国师府的守卫慢了一步。
    国师连杀了几人,唯独留下一个受了重伤的。他一剑从刺客身上挑走令牌,望了一眼,嗤之以鼻的道,“我留你一命,只是想让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下次不要再派这样的三脚猫杀手。污人眼睛,滚吧。”
    刺客也不说话,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用轻功飞走了。
    国师狭长的眸子扫视一圈,只见周围桌椅翻倒、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人尸首。宾客们虽未受了伤,可也没见过这等阵仗,全都瑟瑟发抖的躲在周围。
    国师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浮现在脸上,漂亮而又鬼魅。他拽过一张尚且干净的桌布抹了抹剑上血迹,笑道,“收拾起来,继续。”
    侍卫闻言立刻上前拖走尸体,小厮和婢女手脚利落的将地上狼藉收拾了,换上新的菜肴。只片刻功夫,一切都恢复了,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各位宾客互相对视一眼,老老实实的回到座位。他们怕啊,国师不让走,他们不敢贸然离开。
    薛晴在一旁看了一小会儿,趁着国师还没注意到她,赶紧离开了这里,去找同行的大部队。
    ……
    那一边,薛晴出了烟雨楼后,薛蓉哭哭闹闹的折腾了一上午。徐娘碍着薛晴的面子好言劝了几句,可薛蓉不实相,还大闹了一场,最终被关在柴房里自省。
    而六王爷自然是不知此事的,他一直也没有见到薛蓉,心中忐忑不安。干脆就混出国师府,亲自找来烟雨楼。
    他从烟雨楼的后门进入,以送东西为由问了后院的杂役,得知了薛蓉的房间。从窗户翻进去却没有见到薛蓉,只有满地狼藉。玉簪掉落在地上碎了几段,衣服也散乱的乱七八糟。
    六王爷拾起玉簪,心想莫非薛蓉是出了意外……
    忽然,她听见外头有人声传来,是两个丫头的议论。
    “薛晴姑娘的床铺换新了没有。”
    “还没呢,急什么,薛晴姑娘得晚上才回得来。”
    “早换了早省事……”
    六王爷来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查探,就见那两个丫头进了隔壁那门。原来这就是薛晴的房间,她们两人是挨着的啊,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那两个丫头很快拿了换洗的衣物床单往外走去,六王爷趁来往的人不注意,快步混入薛晴的房间,藏在屏风后。
    他等待了一会儿,薛晴带着程儿就回来了。
    薛晴中途归来只是为了换衣服拿东西的,今日的表演被刺客打断,不适合歌舞。国师杀了几人之后,兴致反而高涨,还点名要看舞剑。
    随行的烟雨楼管家哪敢不从,当然连连答应。正好还有两个烟雨楼的姑娘被此刻吓晕了,要被送回来,薛晴也紧跟着回来换衣服取剑。
    对了,国师府确实是有很多剑的,可薛晴没胆子借啊。反正台上暂时还有别的演出,她速度快一些就不会惹怒了国师大人。
    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的进门来,薛晴急切的说着,“我自己换衣服,你不用伺候我了,抓紧去把那剑拿出来。我记得是有两把,给我拿个轻的,要不我拿不动——”
    她说着,却听身后没有动静,一转头就见到程儿已经晕倒在地了,旁边还站着六王爷。
    “是你——”
    “安静一点。”六王爷抬手用剑对准薛晴的脖子,剑刃就贴在她雪白的脖子边。
    这要是个别人,薛晴还会担心担心自己的小命。可要是六王爷,心中惊恐反倒是少了好几分。只因她知道六王爷所求,这就不怕了。
    薛晴道:“六殿下,您刚刚不是在国师府赴宴么,怎么来我这小破屋子了?”
    六王爷绕到她身边,并没有放下剑,问:“蓉儿在哪里?”
    “哎,幸好您来找蓉儿了。”薛晴舒心一笑,六王爷看不清她这一笑背后隐藏的是什么情绪。
    “你快说,别绕圈子。”
    薛晴站的笔直,回答道:“这次妈妈不让蓉儿随我一起去国师府,只怕是蓉儿生气了,去哪里散心了吧?”
    六王爷自然不是这么轻易就相信她的鬼话,他低声问道:“别耍花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阻止我与蓉儿来往!实话告诉你,我早已和蓉儿约定好趁着今日出行见上一面,是不是你暗中搅了局,让蓉儿无法去?我看见蓉儿房间里一片狼藉了,她是不是受了伤?!”
    薛晴委屈道:“六王殿下,蓉儿喜欢你,我是知道的,虽说我原本不看好你们在一起,可是我们薛府落了难,你还能惦记着蓉儿,我又怎么会再阻拦你们呢?蓉儿不可能有更好的归宿了。至于她房间……是她自己砸的,她脾气其实很倔,之前我误得了花魁她就闹过一次,这一回也……”
    六王爷啐了一口,将剑移尽一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怪我连累了你们薛家!你说你不会阻拦我和蓉儿在一起,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看啊,这人也知道连累了别人家啊!
    薛晴哀叹一声:“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们姐妹落难,不管是因为什么造成的,现在也没有办法改变了。与其计较是谁的错,还不如就好好活在当下,我们都是小女子,又能改变什么呢?还是说,六王爷对自己没信心,觉得还你还抵不过我一个小女子?”
    六王爷冷哼一声,接着收起剑:“当然不是。你说你没有从中作梗,又能如何证明?毕竟你们太师府遭此厄运,本王确实也脱不了干系。”
    岂止是脱不了干系,他简直是罪魁祸首好吗。
    薛晴想了一下说:“蓉儿的性子,她要是不高兴了躲起来,谁都找不到她。可是到了晚上蓉儿必然会回来的,我……可以帮你传话。”
    六王爷起先一言不发,思考着薛晴的可信度。
    薛晴苦笑,说道:“王爷啊,我们现在都已经落魄成这样,还能耍什么花样?况且蓉儿近日因为想念你,整个人都憔悴不少,我这个当姐姐的,看着也实在心疼。”
    薛晴试着打了感情牌,果然是有用的。六王爷听她提起薛蓉,心里动容了一下,解下贴身玉佩递给薛晴,“本王给你一次机会,你把这个交给蓉儿,蓉儿自会明白本王的心思。”
    薛晴接过玉佩说道:“放心吧,等蓉儿回来我就去跟她说,你们明天就可以见到面。”
    六王爷还是一言不发,最后收了剑,叹息的说了一句:“你帮了我们,我以后也会谢过你的。”
    六王爷说着就从窗户翻出去了,薛晴握紧玉佩,在心里说道:“放心,明天,你们一定会再见。”
    薛晴换了身衣服,前往国师府。因为刺客的关系,国师府的审查更加严密了,六王爷的玉佩被搜出来,薛晴借机对守卫说:“这是重要的信物,我有要事要求见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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