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间,穆安越吃越觉得自己是个吃白食的,这一桌子丰盛的佳肴看的她眼花缭乱,不知道萧辞从哪里打听的,竟都是她爱吃的。
    她还没吃两口,盘子里又被人夹满,在第三次清空盘子看着它满起来之后,穆安终于忍不住了。
    放了筷子,一本正经的问:“你喂猪呢?”
    伸到面前的筷子一顿,萧辞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不爱吃。”
    穆安咋舌:“爱吃也不能这样吃啊,你看京都那家的小姐是胖嘟嘟的,个个都注意自己身材的很,生怕圆润了不讨人喜欢。”
    萧辞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穆安以为这人上道。
    结果下一刻就“啪啪”打脸,只听不上道的某人言辞正经:“别人都骨瘦嶙峋,你若是圆润一点,我定然能一眼将你找出来。”
    穆安皱眉看着他:“……”
    罢了,爱怎样就怎样吧,她假装随口道:“若是还有能力,换一个属下吧。”
    之前这馊主意太馊了,一个漠然正经的人,给糊弄成了什么样子了。
    捧着桂花糕劳累几个时辰刚要跨进门槛的严宽一个踉跄,差点摔进来。
    正用膳的两人齐唰唰看向他,严宽压下心中的忐忑,低着头将还热腾腾的桂花糕放到穆安面前:“王妃,属下买回来了。”
    斜了他一眼,穆安应了一声。
    严宽心底更凉,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委屈的看向自家主子,希望他能替自己说些好话。
    岂料萧辞也跟着应了一声:“他确实有些蠢。”
    严宽:“……”
    他内心在咆哮,主子啊,你不能为了讨王妃开心,就忘了陪你赴汤蹈火的属下啊……
    看他杵了半天还不动,萧辞闷声:“愣着做什么?没别的事干吗?”
    “属下告退。”
    他走后,两个人安静半天,萧辞没话找话:“你喜欢吃桂花糕?”
    穆安随口答了一句:“凑合。”
    她就是单纯的想整整严宽而已。
    “明日回门,东西可准备好了?”
    “嗯”。
    “明月说你之前去过一次储怀阁,需要什么东西,让明月给你拿来就是。”
    筷子一顿,穆安这顿饭吃的有些噎得慌,她抬眼几分认真道:“知道了,你不用刻意如此,明月听风,五香八角照顾我绰绰有余,事无巨细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萧辞垂眼看着她,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在思考。
    穆安默不作声,本来三分冷淡,一分薄凉的人突然变成一个话唠,这种刻意的关心将她整懵了,连她都能一眼看出来萧辞的勉强,不免有些可笑。
    想着她就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唇角,这点时间,萧辞心底暗暗腹诽沈行白,他这法子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了。
    无辜帮沈行白背了罪名的严宽进来:“主子,沈大人急信。”
    萧辞接过展开一看,毫不避讳的递给了穆安:“你也看看。”
    穆安就顺眼一看,扫了几行字,脸上的笑意失了个一干二净,她道:“这常庆丰都还活的好好的,李嵩和闫万怎么死了?”
    明显就是灭口啊,萧辞眉头紧锁,能在刑部大牢悄无声息杀了朝廷重犯,还逃过沈德重的眼,事情有些棘手。
    严宽已经让人备了车,随时准备走,刚一拱手,“主子”二字还没喊出来,就被冷眼警示了一下,他摸摸鼻头,看着一旁王妃,欲哭无泪,只能把话吞了回去,转身离开。
    离神思考了会,穆安一抬头发现萧辞还在,不禁惊讶:“你不走啊?”
    萧辞淡声:“去哪?”
    “发生了这么大事,沈大人肯定都急疯了,你不去瞧瞧”,穆安失笑:“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明月可告诉她,这几年,为了朝政,她家主子经常不在府中,数日不眠不休都是正常的。
    自从她来了,主子回九方居的次数都变多了呢。
    放下手中的茶杯,萧辞敛了嘴角,睨了一眼窗外:“时辰不早了,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穆安微怔,哪里不迟啊,这会去说不定还能抓住凶手,发现疑点什么的,等明日连个魂都看不到了。
    况且……
    穆安试探性的问了句:“听闻你今天下午就让人把三王爷放了,这关头出现这样的事,会对他不利吧?”
    万一有人以李嵩等人同萧坤交好大做文章,那无疑又是一场风波,现在人死了,就是解释也说不清了。
    猛然从穆安嘴里听到恭恭敬敬的“三王爷”几个字,萧辞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问:“你担心他?”
    反应过来点什么,穆安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她解释:“不是担心他,是担心你。”
    某人顿时有些欣喜,静静看着她说。
    “我本来与三王爷也没多大仇怨,都是误会,再说了你都认为他无罪,这要是有人要害他,不也对你不利吗?”
    “况且,你自己也知道,现在文武百官都弹劾你,你纵容三王爷不对,严责他也不对,都会被人当做由头,时间久了,皇上会多心的。”
    自古薄情帝王家,有时候穆安也会想,这人是真的信任萧景炎还是太傻,自己背那么多恶名。
    人人都惧他畏他。
    听了如此悦心的话,萧辞笑出了声,穆安跟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神就不着痕迹的变了味……这人平时冷惯了,尽管丰神俊朗,也自带疏离感,这么一笑,仿佛春日里的花都开了,万尺寒冰也该解封了。
    察觉到自己的愣神,穆安微恼,应声:“既然觉得我说的有理,就去看看吧。”
    “严宽”,萧辞抬声:“去刑部。”
    门外焦急踱来踱去,心都蹦到嗓子眼的严宽一听,马不停蹄的让人重新把车套上。
    “你今晚就在主屋歇着,我去去就回”,萧辞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叮嘱她,步子有些急。
    穆安看的想笑,分明心里担忧的要死,紧锁的眉头一对上她就立刻舒展开,装作没事人似的,起身小步追上他,穆安努努嘴:“不歇了,我陪你去。”
    沈德重一开始得了王爷不来的消息,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过后,暴躁的沈老头差点将一间牢房门桩子给踹塌了。
    吓得狱卒大气都不敢喘,心下思量:摄政王中邪了,自家大人也中邪了。
    可一看到紧步而来的萧辞,沈老头又无端给吓了一跳,回头怒道:“消息谁传的?”
    “……”
    牢房里李嵩同闫万的尸体摆放在一起,七窍流血发黑,浑身僵硬。
    萧辞下意识的伸掌想护住穆安的双眼,没碰到人,低头一看人已经大喇喇跑去扒拉尸体了。
    他皱眉,心下发愁,怎么会有这般女子,还偏偏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穆安用系统大概检测了一下,没几秒钟医疗室就展出了毒素的准确描述。
    她闭眼一看,唏嘘一声,回头道:“两人中的都是普通的鹤顶红,直接毒发身亡,没什么特殊的。”
    一旁的沈德重老脸纵横:“臣查过了,两位大人所食用的饭菜都没问题,偏偏人就是中毒了。”
    “那就是有人进去给他们喂了毒,然后跑了呗”,穆安随口道。
    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手自然的拉过去,一方热腾腾的帕子仔仔细细替她擦拭着手心,身子一僵,方才要说什么她全忘了。
    萧辞垂眸替她擦手,淡淡瞥了一眼沈德重,沈德重震惊过后,立刻当自己是个瞎子,颔首道:“王爷明察,王妃说的不太可能,应了王爷的话,臣都是让身边人守着大牢,不可能给他们投毒。”
    “每两个时辰有一次换防的空挡”,萧辞头未抬,清冷的声音却轻飘飘的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他继续道:“中间大约多长时间?”
    沈德重当即脸色一变:“一盏茶左右。”
    萧辞熟稔的收起帕子,活似这般行为他做过无数次一样,沉声:“足够了。”
    一盏茶时间,哪怕以他身边普通暗卫的身手也足以悄无声息的杀死两个人。
    穆安垂下手,眉头紧锁,忍不住耳尖有点红。
    真是见了鬼了!
    她怎么魔怔了?!
    这么多人看着,她默不作声往后面退了一步,神识进了系统溜了一圈,墙上的积分表这几日因为好生活勉强蹦哒了几分。
    “王爷,那老臣明日早朝可还要如实上报。”
    萧辞:“常庆丰秋后处斩,李嵩闫万畏罪自杀,其他人统统流放!”
    “这……”,沈老头一万个为难,说李嵩闫万畏罪自杀,这不是欺君吗?
    他真要如此做了,岂不是被动成了摄政王一派,沈德重老脸皱成一团,熟悉的人一看……大公子多半又要遭殃了。
    萧辞也不为难他,过去到案桌边坐下,严宽立刻奉上笔墨,他当即写了一封旨意给了沈德重。
    “沈大人不必纠结,明日早朝呈上去,让内侍读给文武百官听。”
    沈老头当即如释负重:“谢王爷,只是王爷为何明日不亲自宣判?”
    “没空。”
    明日他要陪王妃回门。
    陡然间冷冰冰的两个字,沈老头一句没多问。
    回去的路上,萧辞低声嘱咐严宽:“去一趟三王爷府邸,让他近几日乖乖待着,另外派几个人去宫里走一趟。”
    严宽了然,领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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