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雨呈现愈下愈大之势。
    九方居
    穆安拿出临摹的半份地图,上面的路线早就烂熟于心,抬头望了一眼窗外。
    隐隐觉得系统屏障有松动迹象,起码神识再次闯入不会被粗暴的弹回来。
    之前午夜时分系统便会休眠两小时,这次之所以会彻底失联,可能是上次被天机阵所伤。
    星辰线的排列很有可能就是九州录的所有纹路,奈何最近茶楼一直关门,沈行白也不在府中,穆安千方百计也没联系到天机阁弟子,只能暂时作罢。
    萧辞发现今晚的穆安尤为的乖巧,温顺的收起了所有的爪牙,依偎在身边一动不动,盯着屋外骤响的狂风暴雨,黯然失神。
    轻触了一下她的额头,萧辞皱眉:“发热了。”
    “啊”,他这句话穆安听的极其清楚,好像这人是靠在她耳边说的,疑惑的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她什么都的感觉到,就是鼻尖的呼吸微微发热,眯了一下眼睛重新爬回去,她懒洋洋的心不在焉般咕哝一声:“没事,下雨了,可能有点凉。”
    萧辞短暂的喘了一口气,将穆安的被角掖了掖:“躺着,我去拿药。”
    就这么一会,一股极其的不适感充了上来,穆安还在想青简他们有没有抓到人,驿站的侍卫虽然比王府暗卫差了一截,可人多势众,她终究还是担心的。
    太阳穴的刺痛不带停歇的涌上来,眼前蒙上一层霜,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视线渐渐模糊,伴随着心口窒息般的剧痛……
    等萧辞进来,温和的轻唤了一声没听到回应,他快步进去就看到半搭在床边的穆安,脸色惨白,嘴角噙着血。
    “穆安!”萧辞奔过去,将昏迷不省人事的穆安拉在怀里,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厉声:“严宽,叫医师来。”
    “怎么回事?”萧辞气息有些不稳,看着榻上双眼紧闭,眉头蹙在一起,似有数不尽忧愁的人,声音凝声一条线,骇人的厉害:“好端端怎么会晕倒?”
    医师认认真真诊断片刻,脖颈冰凉,感受到身后冷冽的气息,双手忍不住颤抖,垂声:“王爷恕罪,属下医术不精,实在诊不出来王妃为何晕倒。”
    毕竟这般脉象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萧辞凉飕飕的看了他一眼。
    医师“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王爷饶命,王妃的脉象非常人所有,内里奔腾不息,像是某种力量要喷涌而出一般,但属下可以拿性命担保,按照王妃的症状,当不会有生命危险,王爷何不再等一两日。”
    “本王如何等的起?”萧辞冷声:“拿她的命等吗?”
    医师欲哭无泪,本来想委婉的说一下王妃这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就晕倒的病是不是娘胎里带来的,可看到自家王爷这浑身挡都挡不住的杀伐之气,胆都吓破了。
    只能战战兢兢的听着头顶绵延不绝的斥责。
    “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平日里王妃的身体如何,为何不按时断诊,自行领罚!”
    “是”,医师一头冷汗的从地上爬起来,余光一瞥看到穆安的发热迹象愈发严重,额头的汗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脸色微红,顾不上其他,医师立刻近身就诊。
    此刻的穆安就像从一个大蒸笼里捞出来的一样,没一会,床榻边已经沾了湿意,医师大惊,急忙道:“王爷,王妃的症状正在恶化,该让婢女赶紧为王妃换上干爽的被褥,用温水擦拭身体。”
    萧辞:“明月,听风。”
    “属下去配药,先退下了”,医师愁眉苦脸的回去翻书。
    行医一生,还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病症。
    八角端了热水进来,屈膝一礼:“王爷可否在外面等等,奴婢要给王妃换衣。”
    看到她,萧辞好似想起了什么,凝声:“王妃上次在穆府是不是也这般症状?”
    “是”,八角道:“王妃之前是没任何怪病的,这是第二次发病了,上次也是浑身发热,汗水浸湿了几床被褥,用了药也不见好转。”
    八角说着,轻轻啜泣起来,萧辞沉了脸,转身在门外等着。
    不消片刻,几个婢女已经为穆安换上干爽的衣裳。
    站在屋外的走廊上,夹杂着冷风的秋雨扑打在脸上,让萧辞清醒不少,夜黑的厉害,庭院里的灯火被雨水遮住,映照出的方寸之地透着一点点萤火,在大雨中忽明忽暗。
    像是一束生命的光,一点点等着被侵蚀。
    手指微蜷,手心有些湿,不知道是心惊的冷汗还是飞溅过来的雨水,萧辞朝远处忽然灭掉的灯火看了一眼,负手回了主屋。
    穆安仍旧安静的躺在床上,严宽已经去宫里请医师圣手了,将所有人都遣出去,萧辞几乎半跪着蹲在榻边,握住已经滚烫的手,像是抓着一根烧火的木棍。
    激的萧辞几乎松开,他低下头,额头抵在弓起的手腕上,微弱道:“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聒噪了呢?还是本王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守着安安静静的你,都不像你了…”
    “穆安,本王娶你为妻,却没能亲手牵你入东平巷进九方居,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该恼,本王欠你的,以后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的还给你好不好?”
    “……”
    穆安浑身火辣辣的疼,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在陪她抵抗身体里呼之欲出的翻腾,她整个人濒临爆炸,犹如被人用带刺的鞭子抽了个血淋淋,继而残忍的丢进盐水里一般。
    她努力的想睁开眼,可混沌的意识早就飘离了六界之外,在一片虚无的地方没了记忆,灵魂体一般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昏迷之前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这钻心的感觉分明跟上次系统升级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次系统休眠多日,猛然苏醒的剧痛来的更猛烈了一些。
    刺骨的疼痛压根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她震晕了过去。
    她连一句骂脏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回到了和伙伴并肩作战的那些日子。
    美好的记忆与现实重影,过电影一般在脑子里来来回回不停的开始投影,渐渐的她被拉到了一片荒芜之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宫里的医师圣手连夜被严宽揪过来,一把年纪的老头胡子都被雨水沾成了一缕,一进门就给萧辞行跪拜大礼:“微臣叩见王爷。”
    “起来”,萧辞转身:“替王妃诊脉。”
    “是。”
    圣手一搭上穆安的脉象,就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这脉为何如此的快?”
    可下一刻等他再探的时候,脉象又以两极之势陡然弱了下去,几乎摸不着,冷汗从额头渗下来,圣手立刻拿出药箱里的银针,封住了穆安几个要命的穴位。
    脸色沉重的回头:“王爷,恕微臣斗胆,王妃脉象薄弱,几乎奄奄一息,若是再拖延一刻,怕是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只能放手一试。”
    神色一凛,萧辞重声:“如何试?”
    “想必王爷府中必然有药中之王,具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十节草,分三次给王妃用下,微臣也可放手一搏。”
    要是此刻清醒的穆青听到十节草就这般被她浪费了,恐怕能活生生气的吐血。
    她的身体本来就无事,只是系统的原因将她的肉体和神识强行的短暂分离,处于将死不死的难受状态。
    若是她能保持自我,挺过去,醒过来自然就无事了,十节草对她来说不起丝毫作用。
    可如今她一具尸体般不知死活的躺在榻上,完全失去了自主选择权,十节草就这般进了她的口中。
    此刻的穆安已经彻底沦陷在了虚无神识的幻境里,依稀有一缕神经在提醒她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可她就是醒不过来——那个东西是什么?
    十节草灌下去,圣手再次探脉,不仅没有好转,还比之前更弱了一截:“怎么可能?”
    伴随着情况的不断恶劣,萧辞从未如此失重过,仿佛有一双隐形的手在掏他的心,行至穆安身旁,他重重遏制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穆安,你醒来!”
    “……给本王醒来!”
    眼看着就要坠入一片虚无,熟悉到心痛的声音穿破层层障碍,堪堪将悬崖边的穆安拦住。
    她好像听到萧辞嘶吼:“你醒来…”
    呼吸渐重,圣手丝毫不敢耽搁,惊喜道:“王爷,十节草起作用了,王妃的脉象正在渐渐平稳。”
    蹲在榻边的萧辞一时间手有些抖,还以为……差点就要失去她了。
    整整七日,京城的十节草被穆安当做零食吃了个干净。
    第四日,欧阳记送来了一盒百年十节草,看在穆安的份上,萧辞安然接受,第一次还算“友好”的亲自将欧阳记的人送了出去。
    欧阳记的管家吓了个半死,回去就当着欧阳落的面大哭一场。
    穆安最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了系统空间里,或许是神识受创太严重,她又在系统里待了两日。
    医疗室还是之前的样子,连药架上的药品都没怎么变化。
    唯一让她惊喜的就是空间的角落里,增加了一处独立卫浴的空间,可是之前厚重的铁门依旧紧紧关闭,外面依旧什么都没有。
    五香刚回到京城,日日以泪洗面。
    整个九方居这几日都阴气沉沉,她们不知道王妃醒来看到这短短七日九方居天翻地覆的变化,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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