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太妃没想到颤颤巍巍的陈氏还能有如此气势,愣了短短一瞬,道:“不受闺怨之气?穆老夫人好志向啊,如今你穆家早已败落,哪里还有一丁点当年的荣光,几个废人而已,空有一身傲气又能如何?老夫人不如趁着几年活头,好好劝劝自己这不成器的孙女,做小伏低才是她的命。”
    轻轻捏了捏陈氏满是骨头的手,穆安一阵阵心疼,她走了,陈氏瘦了好多呢。
    给了她一个莫要生气的眼神,穆安气息有些寒:“我倒不知道自己的命已经定好了,太妃不用捧高踩低,若是这王府负了我,不用太妃碍眼,我自然走的干净利落。”
    “……安儿”,陈氏心下一惊,低呼出声:“是祖母让你受委屈了。”
    早知道就不执意让她的安儿进摄政王府了,明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她还是答应了这桩婚事,如今……后悔莫及。
    穆安垂眼看着陈氏,低声:“祖母,我说过了,我不委屈,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不会受谁的委屈,谁也不能让我受委屈。”
    陈氏眼眶突然就红了。
    上方的惠太妃冷哼一声,觉得眼前的温情刺眼极了,她不悦道:“你可知道,在大梁,被夫家休弃的女子会是什么下场?你以为这世间还有你的容身之地?”
    穆安:“我想有,自然就有。”
    姜雪笑出了声,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突然一旁的穆清清嗫嚅嚅的发了声,目光对上穆安,几分不自然的规劝:“大姐姐,若是被夫家休了,是会遭万人唾弃,就连穆府也会受牵连的。”
    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穆安生怕多看一眼窝心,冷不丁的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怕不是个傻子?好端端的跑王府来做什么?
    穆清清被怼的脸一僵,低声:“妹妹只不过是担心姐姐罢了,既然姐姐不听劝,爱怎样便怎样吧。”
    说完还重重叹了一口气,她这失落低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娇弱可怜呢。
    穆安扭头看了素萍一眼,问:“她怎么来了?”
    素萍摇头:“二小姐天天在穆府门口堵着,三番五次的闯都被打了出去,今日老夫人担心小姐,她便死缠烂打的跟了过来。”
    穆安:“……”
    真是一朵奇葩!
    “奇葩”还在一旁装可怜,就这么一会功夫,果不其然引起了惠太妃和姜雪的注意。
    玉珍不知道给惠太妃说了什么,惠太妃脸上的鄙夷藏都藏不住,当即冷嗤:“方才还说呢,没想到穆府的女儿一个比一个不知廉耻。”
    她想起来了,当初顶替穆安安想要嫁进王府被她打出去的不就是那个什么叫……穆清清的吗?
    姜雪听了,也在一瞬间明白了这台下的关系,掩唇一笑:“这二小姐跟个哑巴似的站在下面,一动不动,本公主方才还以为是个奴婢呢,没趣极了,谁知道还是个小姐。”
    “母妃”,姜雪唤了一声,打趣:“看来真如母妃所说,穆府落败了,这小姐穿的跟乞丐似的,那身子,风一吹就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穆府穷疯了,连饭都吃不起呢。”
    惠太妃跟着笑了几声。
    穆清清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曾经也是高高在上的,如今……
    一想到穆平那可恶的嘴脸,她就恶心,老天凭什么让这般一个懦弱无能的人做她爹。
    自从被赶出了穆府,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穆平意志日渐消沉,近日居然沉迷上了赌博,输了钱差点拉她去抵债,穆清清已经在外面躲了好几天,她不敢回去。
    想到这,穆清清忍下所有的嘲讽,她不能就这样完了,她还要东山再起,要将穆安安踩在脚底,还要将陆玉茹救出来。
    只见穆清清“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清脆的声音让离她最近的穆安心缩了一下。
    “啧啧”,她咋舌,多疼啊。
    穆清清可管不了那么多了,重重磕了几个头,支吾道:“怪民女污了太妃和公主的眼,只是如今我已经不是穆府小姐了,大姐姐心狠手辣,早就将民女一家赶了出去,哪里还能待在穆府,享受荣华富贵。”
    “咦?”姜雪一下子来了兴趣,她以前在大齐皇宫就喜欢听各种别人的八卦,再嘲讽一圈,之前不知道穆府的种种破事,听穆清清一说,顿时来了兴趣,张口就要问。
    穆安觉得甚是烦人,提声插过她:“公主若是闲的慌,以后慢慢问不迟,太妃可一同听听,我还有事,先带着祖母回去了。”
    说完就要走,惠太妃哪能这么轻易地放过穆安,当即让人拦住门口,斥声:“别忘了,你如今还在王府,屡次对本宫大不敬,正好今日穆老夫人也在,该好好让你吃吃教训。”
    穆安冷冷的抬眼。
    惠太妃轻描淡写的摆手:“去门口跪三个时辰,来人,给穆老夫人端个凳子,让她替本宫数着时辰,好好劝诫劝诫自己不成器,整日就知道丢人现眼的孙女。”
    “是”,玉珍立刻唤了两个下人,左右将穆安挡住,她抬着下巴:“太妃的的吩咐,王妃听不到吗?”
    另外有人已经在门口放了一个三条腿的凳子,端端放在太阳能照到的地方,看样子是让陈氏坐在上面。
    那凳子“弱不禁风”,还是个残疾货,穆安瞥了一眼,一身的冷气涌了上来,这般侮辱陈氏,岂不是活生生打她的脸。
    陈氏也气了个够呛,哆嗦着站起来,咬牙:“安儿,我们回去。”
    “放肆!”惠太妃站了起来,指着她们:“今日谁敢走,本宫的命令也敢违,想做我王府的主人就得在本宫手下乖乖听话,教训你一个低贱丫头谁敢多言!”
    “来人,给本宫押出去,让穆老夫人好好在一旁盯着。”
    一掌拂开对她动手动脚的下人,穆安眯了眯眼:“太妃莫要欺人太甚!”
    今日是陈氏在这,她不想过于蛮横,不代表她什么都能忍!
    惠太妃:“本宫还教训不了你了不成!”
    几个永和宫的下人冲上来,禁锢住穆安和陈氏,陈氏一把身子骨差点被捏散架,气吁吁指责:“老身好歹身负诰命,太妃未免太过分了!择日,老身一定进宫诉冤。”
    陈氏手中的拐杖都被扯到了地上,穆安拳头一紧,几脚就踹开了围上来的几个家奴,明月想拦都拦不住……而且她也不怎么想拦。
    方才的种种,她都气死了。
    假意的喊了几声:“王妃息怒……”。
    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穆安下手快准狠,永和宫这群酒囊饭袋哪里是她的对手,过去将陈氏护住:“祖母没事吧?”
    陈氏摇摇头,已经气短的说不出话来。
    穆安冷声:“明月,快,将祖母扶下去。”
    “是”,别说扶了,明月直接将人背了下去。
    她是萧辞身边的亲信,永和宫的家奴还不敢对她动手,明月畅通无阻的就没了影。
    等陈氏走了,穆安才扭了扭酸胀的手腕,向前走了两步,挡了路的一个家奴被她踹中要害,痛呼一声。
    “都这么久了,太妃难不成还把我当软柿子呢?”穆安抬眸:“人都是有底线的,太妃你若是真以为自己权势滔天,大可随意告我,这不尊不敬的臭名我就大大方方背了又如何?”
    惠太妃早就被方才惨烈的一幕吓到了,她一愣,就听到穆安丢下一句:“太妃也不要天真的以为没有血缘的束缚可以长久,不、可、能!”
    说完大喇喇的走了,走到门口,或许是那“残疾货”过于的碍眼,一脚下去,直接七零八落的散成了一堆残渣。
    穆安:“……一堆渣渣。”
    惠太妃跌坐了回去,好半晌才大喊:“来人,来人啊……将那个贱人给本宫绑起来!本宫要重重的罚她!!”
    人都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平白看了半天好戏的姜雪悄然闭嘴,盯着穆安远去的身影,唇色发白,嫌弃的扫了一眼怒气冲天的惠太妃,她换上柔和的表情,出声安慰:“母妃别动怒,野丫头果然是野丫头,她说的话不能作数。”
    没换来惠太妃的感激,姜雪一说完就被气头上的惠太妃甩开,她一个趔趄,瞪大眼睛差点表情失控。
    惠太妃表情阴郁,没给她好脸色,喃喃:“不可当真!还真是反了,本宫一定要除了她!”
    姜雪被惠太妃的表情吓到了,她咬咬牙,忍着心中的不满堪堪行了一个虚礼,转身就离开,经过还跪在地上的穆清清身边时,用脚抬起她的下巴,冷笑一声,吩咐道:“把她给我带回去。”
    穆清清低下头,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她要踩着姜雪的肩膀站起来。
    惠太妃盯着下面的一片狼藉,穆安方才的话深深的刻在了脑子里。
    ……没有血缘的束缚不可能长久!
    “不行,绝对不行!”惠太妃厉声:“辞儿是尊敬我的,他一定会听话的……”。
    都是因为穆安,是她动摇了辞儿的心,辞儿以前从来不会恼她的。
    对,只要穆安死了,姜雪就是唯一的摄政王妃,到时候齐国君一定会站在他们这边。
    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惠太妃露出一个阴狠的神色,她只允许王府有一位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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