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的话让沈行白心底一沉,半晌他才一咬牙点头:“三哥,需要我的时候你就说,别一个人扛着,我不会把沈府牵扯进来,但我起码能在暗处帮你。”
    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萧辞轻笑:“会的。”
    耽搁了这会功夫,穆安已经挑好了东西,她进来插嘴道:“聊什么呢,你俩表情这么沉重?”
    沈行白站了起来,眉头一展,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那我先回去了,好好哄哄沈老头,这趟无垠山怕是一年半载下不来喽。”
    想到沈德重的臭脸,穆安就有些同情他,讽道:“……你保重!”
    白了她一眼,沈行白无比潇洒的离去。
    萧辞温声:“挑好了?”
    “好了”,穆安有些不好意思道:“给母妃挑了一对凤玉镯。”
    萧辞睁眼,微惊:“你倒是洒脱。”
    惠太妃对穆安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好,穆安平时虽然对惠太妃不闻不问,偶尔还对着干几场,火药味十足,可这人转头就能将晚辈的礼数尽到极点。
    哪怕对方冷言冷语,该尽的本分她是一样不少。
    哼哼一声,穆安宽慰一笑:“该计较的时候我可不会让步。”
    “你这是打人一巴掌,再给人家一个甜枣?”萧辞道。
    努努嘴:“哪有?”
    听闻惠太妃近几日入了秋,身体遭不住,在永和宫专心卧榻,还挺可怜的,毕竟是萧辞的“母妃”,穆安不能让关系太过于难堪。
    ——虽然已经很难堪了。
    王府的马车刚经过百草堂,就被青云拦了下来。
    “王妃,有人寻你,等半天了。”
    “哦豁”,穆安从马车上蹦下来:“谁呀?”
    青云看了萧辞一眼,一拱手,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说话都有点结巴:“就是上次来过的白小姐。”
    白素素,这千金大小姐怎么来了。
    萧晟渊赐婚之后,不出三日,萧坤就将白素素迎进了王府,那日的喜宴羡煞了不少人,或许是白素素对于萧坤的爱过于热烈,又或许是白史纪还有用处。
    萧坤总算没有负了这位王妃,两人还算和睦。
    婚宴那日,萧辞差人送了重礼过去,穆安没在意。
    进了百草堂,白素素在二楼焦急的等待,看到穆安神色微僵,不过一瞬就恢复了正常,她身姿摇曳,成了婚多了那么一丝的稳重。
    屈膝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萧辞默默的退到一旁,白素素松了口气,表情变幻莫测,犹豫片刻,低声:“我有事求你。”
    穆安拉她坐下,不徐不疾的开头,装的一副高深莫测:“我没记错的话,与白小姐已经两清了,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白小姐这又是唱哪出啊?”
    白素素噎了一下,眉眼生闷,咬牙:“算我欠你的,行吗?”
    高傲的孔雀低下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憋什么坏水,了穆安却清楚,同白素素这样是非分明,敢爱敢恨的人打交道,远远比那些阴沟里耍诡计的人来的痛快。
    冷声笑了笑,穆安也不为难她,道:“说吧。”
    白素素眼中闪过一抹希冀:“求你进宫为贵妃娘娘诊治,只要贵妃无恙,白府必然重谢。”
    触到唇尖的茶水一顿,穆安平白被呛了一下,她震惊的抬眼:“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白史纪和白沉香可是一心要她命的人,农夫与蛇的故事熟记于心,她凭什么会觉得救白沉香一命,整个白府就会对她感恩戴德。
    “道不同,不相为谋”,穆安哑声:“白小姐是觉得我傻吗?”
    指甲嵌进手心,破了皮,手指微微发颤,白素素艰难的挺了挺下巴,忽然笑了一声:“你不傻,我也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求你,贵妃是我的嫡姐,我没有办法了。”
    穆安起身送客,面容冷淡,竟是一点都未将白素素的话放在心上,冷冷道:“白小姐请回吧。”
    白素素起身踉跄了一下,冰冷的双眸盯着穆安看了许久,咧唇,几分怀疑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所以是你的报复对吗?”
    穆安面不改色,没有出口否认。
    白素素苦笑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她说的没错,就是穆安的报复,白沉香多次加害于她,哪有让她继续逍遥法外的道理。
    严宽拱手进来,低声在萧辞耳边说了什么,萧辞锁眉摆摆手,看着穆安,面色复杂:“你做的?”
    清了下嗓子,穆安点头:“这是她应有的惩罚。”
    是的,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疯了,仅在一夜之间。
    昨日离开前,穆安神色一冷,一剂强幻药粉便尽数入了六神无主的白沉香口鼻。
    她晓得白沉香忌讳鬼怪,这幻药会麻痹她的神经,这么多年惨死在她手中的无辜性命不在少数。
    入夜,皇宫大内传来一片高低起伏的鸦叫,谢良巡至椒华宫,正欲迈步,整个椒华宫躁动起来。
    白沉香头发凌乱,表情惊恐不已,大喊:“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宫女们连忙将人拖住:“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白沉香一口咬在那宫女脸上,生生的撕下一块鲜血淋漓的皮肉,宛若发了疯的恶狗,满嘴鲜血,见人就咬。
    椒华宫的宫女四散而逃,压根不敢近身,抱头痛哭:“娘娘??!”
    白沉香眼前万鬼索命,各个都要置她于死地,面容惨淡,阴狠,奔她而来。
    这些都是曾经死在她手下的亡魂。
    她抓破了自己的头皮,头发一把一把的揪下来,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怒骂:“滚开!都给本宫滚开!!”
    短短片刻,椒华宫乱了,谢良带着禁卫军冲进去,才堪堪制住发疯的白沉香。
    萧晟渊被噩梦惊醒,还未缓口气,就听到这等荒谬的消息。
    看到白沉香的时候,尊贵的帝王惊恐过后,厌恶的退后数步,冷声:“怎么回事!”
    椒华宫的婢女“唰唰唰”跪了一地:“奴婢不知,娘娘突然就疯了。”
    想起白日里钦天监的妖邪一说,萧晟渊心下发毛:“疯了?朕看是妖邪附体了!绑起来!”
    不怪萧晟渊多想,实在是白沉香此刻的样子太过瘆人,浑身是血,哪里还能看出一点人样,被她咬死的婢女死不瞑目,痛苦的睁大眼睛,直直盯着萧晟渊。
    一双死神的手缓缓的摸上了脖颈,短短片刻,萧晟渊后背一片冰凉。
    法师太医围了椒华宫一夜,白沉香早已经筋疲力尽,双颊凹陷,目光呆滞,像是彻底吓疯了。
    太医诊断过后依旧无能为力。
    不消片刻,白沉香又“呜呜哇哇”嘶吼起来。
    萧晟渊青筋乍现额角“突突”乱跳,一怒之下折断了上好的御笔,阴气沉沉下令:“将贵妃关进冷宫,任何人不得探望!”
    谢良卑躬屈膝去办,心下止不住唏嘘,短短一日,这贵妃娘娘的后宫就变了天。
    白沉香这个鬼样子,送进冷宫,怕是活不过三日。
    自此,白府沉寂多日,白史纪对于白沉香的悲惨遭遇袖手旁边,白李氏苦苦哀求不得。
    不出谢良所料,三日后,曾经叱咤后宫的贵妃娘娘惨死冷宫,听说这三日之内冷宫内夜夜鬼哭狼嚎,分外瘆人,白贵妃被抬出去的时候,浑身腐烂,不人不鬼。
    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萧晟渊悲痛过后,以嫔妃之礼安葬。
    吊唁两日,宫里一片平和,仿佛死了个人是很平常的事。
    这几日,穆安始终没在萧辞脸上看到太大的情绪波动,她以为萧辞会生气,悻悻的组织好需要,打算午膳的时候好好哄哄某人。
    结过午膳未用,严宽独自一人回来:“主子从兵部回来,一路往西北大营而去,让属下回来问问王妃,可要先行用膳。”
    “咦”,穆安吃了块点心,随手抹掉嘴角的碎屑,眼睛微闪:“我能去吗?”
    严宽心底默默给自家主子点了个赞,拱手:“属下已经备好了车吗,待王妃装扮一番便可出发。”
    萧辞早就料到穆安对西北大营的兴趣远高于京城的铺子,他不在府上,怕是会让穆安无聊。
    随手揣了几样点心,穆安坐在宽敞的车厢里,一边碎碎念一边对八角道:“我还是觉得御糕阁的糕点最好吃,你觉得呢?”
    八角鼓着满满当当的腮帮子,眯着眼睛一笑:“奴婢觉得也是,不过王府的也好吃。”
    青简笑了一声,看着穆安:“小姐为何要着男装?”
    穆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个,一袭白衫风流倜傥,秀发高束,露出额头,她的眉峰本就稍微硬朗,描过之后更显得英气,未施粉黛少了几分柔气。
    她自己十分满意,挑起手指抬了抬八角的下巴,一脸调戏:“姑娘可愿同本公子共度良宵?”
    “……”八角被绿豆糕噎了一下,憋了个大红脸,羞涩道:“小姐,别让人看到了。”
    穆安被她逗笑了,一撩衣襟,大喇喇的敞开腿一坐,痞痞的公子范十足:“看到了又如何?你们可见过我这样眉清目秀的公子哥?”
    八角思索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鼓着脸道:“王爷算吗?”
    想起萧辞那张能雕出来的脸,硬朗的轮廓骨骼分明,穆安傻傻一笑:“他不算。”
    “不是去西北大营吗?穿裙子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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