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赫一言不发,冷脸站在旁边。
    杨硕已经心如死灰,硬着头皮附和:“是。”
    萧辞冷笑:“本王倒是不知道大齐使臣什么时候成了毛头小贼了。”
    郑宗林悲笑几声,他此刻已经黔驴技穷了,成为了萧辞案板上任由宰割的人肉,怒火中烧的感觉让他几乎痛不欲生,却又无可奈何。
    萧辞玩弄的看了他几眼,忽然淡声:“本王听说大齐使臣昨日便已经回程了,却不曾想今日在西北大营观赏诸位狼狈的样子,如此看来,大齐不远万里来我大梁不单单是和亲这般简单了。”
    “奚九!”萧辞轻喝一声。
    奚九立刻上前一步,就听萧辞道:“立刻传密诏回京,禀明皇上原委。”
    “王爷且慢!”裴赫彻底急了,拦住奚九,扭头对萧辞道:“王爷三思,如今西北大营并未损失,况且大齐使臣已经统统落网,若是惊扰了皇上,怕是会有碍两国友好,得不偿失啊!”
    “呵……。”
    兀自压声,萧辞幽暗深邃的眸子几分寒意迸射:“冠冕堂皇,屁话!”
    裴赫一张脸憋成了一个茄子:“卑职请王爷三思。”
    “你不提醒本王倒是差点忘了”,萧辞道:“奚九?西大营失职一事也给罗列清楚了,定然要让皇上一目了然。”
    奚九心下发笑,点头:“是,末将这就去办!”
    眼看着奚九的背影越来越远,杨硕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萧辞:“打开。”
    知道他这是要夜审大齐使臣了,裴赫现在半个脑袋已经别在裤腰带上了,他还未吱声,身后战战兢兢双手发抖的西大营将士已经听从吩咐将牢门打开。
    随着门锁落地的声音,郑宗林几分无力的抬眼:“摄政王步步为营,是决心要与我大齐为敌了?”
    “垂死挣扎”,尊贵的坐下来,萧辞懒散的翘起了二郎腿,对于郑宗林的濒死之言,他只是淡淡掀了一下眼皮,并未放在心上,冷声道:“你错了,是本王该好好思量思量齐国君的用心了。”
    郑宗林脸色一白,同萧辞手下耍花招,他压根就不是对手。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脑子里渐渐成型,他怀疑从离京那一刻起,他们就一步步落入了萧辞的陷阱里,什么狗屁他娘的土匪,仔细一想,也太过于匪夷所思。
    看他一脸深沉,表情变换莫测,像是算计着什么,萧辞打断他:“你们借和亲之名来大梁到底有什么目的,一起招了吧,本王耐心有限。”
    如此先发制人,不给大齐使臣一点喘息的机会,郑宗林心下的怀疑更甚,差点呼之欲出,他僵硬片刻,反问:“摄政王派人将我们引诱至此,却问我们是何居心,难道那守在官道旁杀人如麻的山匪不是摄政王的人吗?”
    山匪?
    裴赫皱眉怒喝:“西北大营京畿重地,哪里能让几个山匪进来,你不要信口胡言!”
    他这样说着,眼神却一个劲的往萧辞身边瞄,显然是因为郑宗林的话对萧辞产生了三分怀疑。
    西北大营周围是没有山匪的,定期清剿,怎么可能有凶残的山匪行凶杀人。
    “确实是信口胡言”,萧辞接道:“裴将办事不力,西北大营之地有了山匪都不知道,一月之内清剿干净!”
    裴赫:“……”
    他差点气死!
    郑宗林也没想到萧辞打死不认,三言两语将矛头指了回来。
    轻笑一声,萧辞微微俯身,问:“难不成你偷袭西大营也是本王指使的?”
    郑宗林咬牙切齿:“大梁摄政王果然厉害!不过还是希望王爷想想清楚,若是我们出了什么事,国君不会善罢甘休!”
    “容不得你说了算,这事你们不占理,本王偏要看看区区齐国君能奈我何。”
    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的无良王爷义正言辞,狂妄到了极点。
    一串谎话信手拈来,说的滴水不漏,不知道从何人嘴里学来的。
    奚九快信一封,两个时辰之内就送到了萧晟渊手上,萧晟渊大惊。
    紧急召萧辞回京商讨,萧辞悠哉悠哉的陪千射队练箭,穆安又对千射队精益求精,教了不少好东西,一群将士如获至宝,恨不得天天睡在校场。
    石铿不负所望,在穆安离开之前,成为第一个将追踪箭法练的略有小成的人。
    次日一早。
    穆安一夜未眠,一点胃口没有,她随便吃了几口,抬头问青简:“穆清清醒了吗?”
    青简:“醒了,不过疯疯癫癫,小姐还是不要去看的好,怕会脏了小姐的眼。”
    放下水杯,穆安缓缓起身:“怕什么,她就是幻做牛头鬼蛇来要我的命,我也给她断了,去看看。”
    昨夜穆清清被青简暗中提回来就已经气若游丝,穆安没想到她这么惨,感叹之余还没问出几句话,穆清清虚弱的身子终于不支,高烧不止,晕厥了过去。
    现在方醒,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穆清清往后面缩了缩,她天生的大小姐,怎么能让穆安这个没爹没娘的杂种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能,绝对不能!
    可被关的地方总共就这么大,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下一刻,一束强光刺了进来,穆安犹如从天堂而来的度化使者,一身霞光似的停在她面前。
    看到那张白净无处不透露着尊贵的脸,穆清清疯了一样的如果扑过去,嘴里“呜呜呜”发出牲畜的叫声。
    青简一脚将人踢开,穆安微微蹙眉,经过一夜的滞留,穆清清浑身的惨烈伤口现在看起来愈发的可怖。
    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青紫一片,有些地方被蛮力划开,黑乎乎的鲜血凝结成块混着泥泞黏在上面,惨不忍睹?
    穆安有些不忍去看,她平静下来,放缓语气:“何必呢?我给过你好好做人的机会,你为何一直看不到呢?不属于你的硬抢是抢不来的,不该争的别争,我不是什么好人,不会一次次给你机会,这是你的报应。”
    虐待前主,害死了她;毒害祖母;同姜雪陷害她,欲将她逼上绝路……如此种种,穆安觉得自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
    穆清清无地自容,她渐渐恢复神智,清明两分,痴痴的疯笑几声,踉跄着要起来,无果……瘫了下来。
    仰头盯着穆安笑容扭曲:“大姐姐说是我的报应,咯咯咯……是,我的报应!那你的报应呢?我该叫你穆安安还是该叫你穆安呢,你到底是谁?”
    静静的看着她。
    穆清清越发的激动,厮声:“你为什么要占了我大姐姐的身子,夺走本来属于我的一切!!穆家的一切,父亲、母亲……本来好好的一个家,本来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你一来所有的都变了,凭什么你高高在上,我就要烂进泥里,怎么,看到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一定笑死了,你怎么不笑?怎么不笑啊?!”
    “穆清清!”穆安眸色一寒,咬牙切齿,俯身揪住穆清清的脖颈,压声:“你要我怎么笑?你当真以为我愿意看你这破样子吗?我愿意分心和你斗吗?你以为你什么东西,尊贵是自己活过来的,烂到泥里也是你自找的,别怨天尤人!”
    她猛然甩开穆清清,嫌弃的擦了擦手:“郑宗林是什么东西,姜雪是什么东西,大齐?哼!你出身官家,自是轻贱,勾结外敌,这桩桩罪罪下来,那一条能留你活命?你说啊!”
    冰冷的气息席卷过来,穆清清浑身陷入冰窖,她惊恐不定:“那你杀了我啊,穆安,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此半生,所有的痛苦都降临在你身上,摄政王终归离你而去,你爱而不得,得而不忠!我要你痛不欲生!”
    “哼!”穆安摇头,穆清清现在就是一条疯狗,留在她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她冷笑:“你放心,此生你必定难以如愿。”
    从里面出来,穆安一股闷气郁结于心,她恨不得一刀给穆清清一个痛快。
    青简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看着穆安隐隐有些担心,毕竟同冠穆姓,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姊妹同自己血海深仇。
    她压下心中的不快,如实道:“小姐,陆玉茹从衙门大牢跑了,小姐不打算逼问穆清清陆玉茹的去向?”
    “不问了”,穆安额角作痛:“她不会说的,白费口舌罢了,劳烦青云他们各方搜捕,一定要将陆玉茹抓回来。”
    青简:“是。”
    陆玉茹能以假死的方式从乱葬岗逃走,肯定有郑宗林暗中的帮助,穆清清付出了代价,以极其不堪的方式救出了陆玉茹,想必陆玉茹后半生也不会好过。
    回到营帐的时候,萧辞已经在了,见穆安进来,萧辞放下手中的东西,给了奚九一个眼神,奚九转身退出去,对穆安一拱手:“见过王妃。”
    穆安点头,走到萧辞身边,看了一下空荡荡的营帐,讶声:“我们要走吗?”
    “嗯”,萧辞点头:“回京。”
    “这么快!”穆安有些舍不得,千射队已经初露矛头,她还想着再多待一段时间,尽可能的多教他们一点,她喜欢同这将士呆在一起,突然要离开,不免有些落寞,她低声:“好,什么时候动身?”
    萧辞宠溺的摸了摸她的秀发:“现在,东西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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