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确实被萧晟渊囚了一夜。
    不知道他到底顾忌什么,又或者听信了谁的谗言。
    一听说是被囚禁了,穆安就担心的原地蹦起来:“皇上为什么囚禁你?”
    看她一脸慌张,萧辞勾了勾唇,道:“没事,皇上疑心重罢了。”
    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萧辞微微侧了一下头,指了指穆安身后的饭盒:“带给我的?”
    小脸一憋,穆安连忙推阻:“不能吃了,焖太久了。”
    饺子是肉馅的,已经粘在一起了,好几个还破了皮,肉馅露了出来,闻起来还挺香的。
    某人恬不知耻的邀功:“我亲手包的,本来好好的,路上有事耽搁了太久,就这样了。”
    “你包的?”明显萧辞有些讶异,毫不嫌弃的尝了一口,点头:“很好吃。”
    穆安想阻拦都来不及,萧辞眉眼之间具是温柔,一口一口的吃掉。
    大殿里水火不容,而这里的气氛温馨到了极点,令人艳羡。
    “郑宗林有消息吗?”
    “还没”,放下碗筷,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袖口,萧辞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本王大意了。”
    穆安:“这不怪你,早就料到郑宗林阴险狡诈,谁也没料到裴赫会把他带出西北大营,才让别人有机可乘,钻了空子。”
    一说起这个,穆安就来气,为了擒郑宗林孤狼军费了不少心思,眼看一切水到渠成,被几个蠢货给害的前功尽弃。
    正说着,内侍进来行礼:“王爷,皇上说王妃既然来了,就一同过去坐坐。”
    微微愕然,穆安低声咕哝:“我过去做什么?”
    她可不觉得现在的萧晟渊还喜欢她。
    奈何皇令不可违,过去坐坐又不会少块肉,穆安对着萧辞抿嘴一笑:“走,过去看看。”
    没想到萧坤也在,穆安总觉得萧坤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说不上哪里怪,反正就是很不舒服。
    规规矩矩一礼,高声:“参见皇上。”
    又是好半天萧晟渊才违心的招招手,示意穆安平身。
    他阴鸷的目光盯着穆安打量许久:“王妃怎么进宫了?”
    “回皇上,亲手做了饺子,给王爷送进来,顺便看看太后”,穆安不卑不亢,精准的目光在萧晟渊脸上扫过,四目相对,居然难分胜负。
    最终还是穆安识相的率先错开目光,萧晟渊心下微微震荡,自以为小胜一筹,语焉不详,意有所指的抬声:“说来朕也多日未见到太后了,听闻太后近来身体欠佳,朕也不好叨扰。”
    穆安只是笑笑不说话,看到一个内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看唇形让穆安心下一凛,她好像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萧辞感受到她的紧张,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怎么?”
    只是摇了摇头,瞳孔和嘴角淤青,一身戾气的萧坤对了一下,穆安应道:“没事。”
    萧坤冷哼一声:“王妃吞吞吐吐,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大齐公主离府,受益最多的就是王妃了,不得不让人多想大齐使臣莫名其妙偷袭西北大营,这其中有没有王妃的手脚。”
    萧辞黑了脸:“放肆!”
    “知道皇叔偏爱她,皇叔这位王妃厉害的很呢!”
    萧坤虽然莽撞,但脑子还是够格的,什么都能让他随口一猜一个准,可是他猜到了又如何?
    穆安不承认他还能上天不成,她冲萧坤高傲的一抬下巴,笑了一下:“皇侄怎么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管不住那张嘴呢?这一身旧伤还没下去呢,别再添一身新的。”
    “……”萧坤眉头紧锁:“伶牙俐齿!”
    穆安:“我就伶牙俐齿怎么了?总比你在这胡言乱语好。”
    “够了!”萧晟渊无端的头疼,裴赫杨硕统统降职!
    他好不容易安插进西北大营的两把手就这么毁了,方才听到的消息更让他心惊肉跳,闷声:“王妃知不知道京城忽然流传一桩异事。”
    “何事?”
    萧晟渊:“剖腹取子。”
    果然,心神一荡,穆安知道这件事迟早会走漏风声,没想到这么快,看来京城已经流传开了。
    他话音方落,萧辞蹙眉,看了一眼穆安,他就知晓了此事的真伪,抬声:“皇上有何疑问?”
    忽然,萧晟渊笑了两声:“朕并非医者,能有何疑问,不过是好奇罢了,想来太医们的疑问会比朕多些。”
    无辜被点名的太医们还未从惊诧中缓过神来,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相比他们的紧张,穆安就比较坦然,她给了萧辞一个定心的眼神,做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好事,她坦坦荡荡。
    彬彬有礼的一拂手,道:“既然皇上对此事兴趣颇多,那就请各位太医有何疑问尽管提出来,我会为各位一一解答。”
    “敢问王妃”,一个太医神情严肃道:“剖腹取子是如何让妇人活下来的?”
    穆安轻笑:“仵作尸检剖开人家还要给缝起来呢,死人行,活人为什么不行?”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这不废话么!
    “剖腹取子当真是王妃所为?”
    穆安:“不然呢?还是你做的不成?”
    太医再一愣,闷了脸:“王妃此术算得上是惊天之术了,不知道从哪里学来?”
    “自学成才”,穆安笑的人畜无害,眯着眼睛说瞎话:“妇人难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一般情况下,必定非死即伤,之前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如何能让产妇和孩子都健康的活下来,今日也是碰巧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赌了一把,便赢了。”
    太医誓不罢休,继续追问:“王妃用的是哪种生血丸?见效如此的快?”
    穆安回答:“新鲜血液。”
    她这看似什么都回答了又看似什么都没说的态度简直要让太医暴走,一个太医听完全程,双手哆嗦,对着萧景炎一行礼,高声:“皇上,王妃此法有悖常论,凶险残忍至极,不可取啊。”
    “哦”,萧晟渊应了一声,假惺惺的替穆安解释:“王妃劳苦功高,坊间称妖称仙者个各占一半,朕倒是觉得是一桩仙术了。”
    一阵噪杂刺激着穆安的耳膜,她觉得萧晟渊纯粹是闲的,漫不经心的羽毛悄无声息的收敛起来,轻一皱眉,拍了拍手,回头对“张牙舞爪”批判她的太医淡声道:“各位说够了没?”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让每个人都听清楚,太医立刻鸦雀无声,全都直勾勾怀疑的看着她。
    “不论仙术妖术,能治病救人的就是好医术,我能让难产的妇人存活下来,敢问几位能吗?”
    没人作声。
    穆安凶巴巴急切短促:“既然诸位不能,便不要将目光短浅之行说的太清新脱俗了,有时候虚心一些,目光放长远一些未免不是一件好事,选择了固步自封就不要拿自己的约束去批判别人,百草堂行医,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让病人活着,不惜一切代价!”
    空旷的大殿里,传来沉沉的笑声,萧辞始终同穆安并排而立,一个钟林敏秀,一个天下无双,光是站在一起就惊艳了不少人。
    “好一个不惜一切代价”,他瞥了一眼穆安,道:“我会陪着你的。”
    本来紧张的心口被这猛然的一句话压坠了下去,一直畅通无阻的稳稳落回心房,穆安自觉的横跨一步,离萧辞更近了些,十指相扣,态度决然。
    他们都坚定的相信彼此,选择彼此,相信只要在一起,便无可阻挡。
    一波狗粮塞的别人并不舒服。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萧坤,他盯着穆安肃立的背影良久,突然觉得刺眼至极。
    曾几何时,被他一鞭甩到旁边的少女还是干瘦的小小一只,如今已为人妇,风韵不减反增。
    他别过脸,冷哼一声,突然开口:“皇上,王妃会妖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说随着皇叔在西北大营之地待了许久,对吗皇叔?”
    萧辞重声:“废话少说!”
    “……”萧坤嘴角的伤口一扯一扯的疼,他一咬牙一跺脚:“听说皇叔在孤狼军中组了一支千射队,苦练多日,已见成效,这其中王妃的功劳巨大。”
    含沙射影的提示让头昏脑胀的萧晟渊骤然想起了此事,他默不作声,等着萧坤这个矛头继续说。
    萧坤果然不负所望,三言两语就将分舵转到了萧辞身上。
    “皇叔这算是私自练兵吗?”萧坤微微一顿,意味深长的提高了声调:“那还真是巧合,皇叔在北大营这边练兵,西大营就出了事,大齐使臣是诸朝臣亲眼看着离开的,走的也是正经官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进西大营了呢?想来裴赫杨硕被撤职,最高兴的人非皇叔莫属了吧?”
    萧辞眼也不眨的回答:“确实。”
    萧坤眼睛一亮,随着上方的人一起屏住呼吸。
    结果就听到摄政王冷冰冰道:“本王也甚想知道大齐使臣为何无端去了西大营?还未审问个结果,就被两个蠢货给将人弄丢了,本王有什么办法?”
    “还有”,萧辞淡淡瞥了一眼萧晟渊:“皇上匆匆召本王回京不是为了争吵吧?练兵一事每年都有,本王从未偏颇那方,想必皇上也心下清楚。至于王妃,她做了什么都是经过本王的授意,皇上不必费尽心思抓她的把柄来对付我。”
    若是谁再拿“妖术”一事说道,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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