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副结,穆安神秘的笑了笑,转身进了里间,多亏她心灵手巧,三两下便将长发挽在了里面,鲜艳的红里,夹了一缕黑。
    萧辞盯着那欢快的背影失了神,低声咳嗽,帕子上依旧有血,他小心翼翼的藏在怀里,舔了舔嘴唇,以免穆安看出点什么。
    昆仑秘境比他想象的要好,好到他私心大起,将人永久禁锢在里面。
    扶着肚子出来,月份渐大,显怀倒是一般,就是每天会腰酸背痛几个时辰,她得扶着腰才会舒服点。
    萧辞:“做什么去了,神神秘秘。”
    “将手伸出来,妾身给王爷戴上”,穆安嬉皮笑脸,全然不像个快要当娘的人,催促道:“你快点。”
    无奈的摇头,萧辞还是乖乖把手伸了出去,看到那精巧的副结里簪着的黑发时,他骤缩,抬起了眼:“这是什么?”
    他明显的闪避让穆安心惊,面色保持平静,瘪嘴道:“没什么,我只要你日日戴着我的发,这样便会日日想着我,我也日日伴在你身边,不好吗?”
    “好,可是这发怎能随意思戴在手腕上,傻瓜,对你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穆安道:“我想让你戴着你就戴着,还能如何不好。”
    女子编发为环,让珍爱之人日日佩戴,便替他挡去灾难,可是这灾这难那一样不会如期降临,临在女子身上。
    这般,萧辞是不愿的。
    穆安不开心了,固执的站在原地:“你戴不戴!”
    半晌,萧辞才僵硬的点头:“你呀……,我戴就是了。”
    可是他怎么舍得让穆安替他受苦。
    似又过了三日,昆仑秘境还是毫无变化,萧辞只让穆安歇着,他去寻秘境的出口。
    穆安多次追问萧家到底要秘境里的什么东西,萧辞始终哄骗不说,本就心存忐忑的穆安不由得警觉起来。
    盯着手腕上的神结看,同萧辞那一模一样,是一对呢。
    那日给副结簪发,她滴了自己的血,萧辞不知道,她的血里有昆仑剑意,上次千里送剑匣,利用系统强行控制时,她就知道了。
    用血浸过的发,便有了昆仑剑意的保护,萧辞便少了一份危险。
    院中涓涓流水叮咚的响,萧辞给那潭中的池鱼喂了食,整理好了面色才进去,见穆安靠在软榻上发呆,直到他近了身都未发觉。
    躬身直接将人抱起来,沉声:“想什么呢,本王进来都懒得瞧一眼。”
    措不及防的腾空,穆安惊了一瞬,随后抿嘴轻笑,靠在温暖的胸膛里,低声:“想你。”
    “那便好,想别人可是不成的。”
    “想了你也不知道”,穆安故意戏谑他:“王爷还能用权势压我不成,我偏要想。”
    将怀中人轻放在被褥里,萧辞躬身看着,剧烈起伏的胸疼压不住他的燥热,眼神微变,身下人眸光流转,里面盛满了潋滟的欲色,似乎在说着什么勾人的话。
    勾的萧辞嗓子发,连眼眶都漫上了一层潮红,渐渐干涩起来。
    终究,他抵不住,压沉了音:“本王不许。”
    穆安轻微卷着舌:“不准什么?”
    萧辞:“不准你想别人。”
    薄唇压上去,幔帐里旖旎不歇,仅仅一个吻便大汗淋漓,衣衫尽褪,哪怕什么都不做,都画尽了春色。
    骤雨初歇,穆安总算抓住了机会,死缠烂打的攀上去,勾人魂魄似的逼问:“找了好几日,这昆仑秘境跟个仙境死的,来去无路,我不信。”
    萧辞用鼻尖抵着那白皙水嫩的额头,闭着双眸。
    穆安:“所以,现在能告诉我,昆仑秘境里到底有什么非要萧家血脉来延续,就这方寸之地,我日思夜想,一一排除,到底是哪一个,哪怕是个桌子、椅子……或者是院子里的一花一草,一叶一木,一鸟一雀,你告诉我,让我别在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覆着一层薄茧的指腹从微微鼓起的胎儿处滑到那挺俏的下巴,萧辞歪过头,轻微的战栗让他燥热又起,哑着声:“那就当它是仙境好了,是仙境,里面住的自然是快活神仙。”
    “若真是仙境,我同你做了这快活神仙,日日荒淫无旦又何妨”,穆安吻他的喉结:“就怕,这神仙一觉醒来,坠入凡尘,打入地狱,永世不可超生。”
    萧辞忍不住瑟缩一下,喘息着:“为了你,本王甘之如饴。”
    “……我不要!”
    到底是什么?
    饶是穆安再软磨硬泡萧辞仍旧不说,第二日穆安便病了,看着还有些重。
    碰她的额头,烧的厉害,面色绯红,人似睡似醒,嘴里梦呓着什么。
    院子后面有药田,里面都是上好的药材,萧辞之前便采了不少给穆安用,见此,安抚着穆安睡过去,这才说:“安儿睡一会,本王去去就来。”
    只是他刚走不久,穆安便醒了,她头有些昏沉,但远没看起来那般严重,人倒是还清醒着,拿掉额头处降温的帕巾,起身穿上鞋,便快步跟了出去。
    山居庭院因为他们的到来,愈发的郁郁葱葱,人在其中,神清气爽。
    萧辞一路焦急的往后院的药田去,穆安小心翼翼的换了路径跟上,从另一边去,越过七八个亭子,脚都疼了,这里视觉极佳,她能清楚的看到萧辞,萧辞却不一定能看到她。
    到了药田,萧辞胸口剧痛,一头就栽了进去,这是每日每夜他都要忍受的,大口的血吐出来,他几乎昏死过去,冷汗扑簌簌的掉。
    远处的穆安捂着嘴,死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正要冲过去,见萧辞又翻身爬起来,衣摆处全是泥土,他先是草草的掩埋了地上的血渍,便急忙采了退热的药,拍打了两下衣摆作势就要回去。
    那步子都是不稳的,再一次栽倒进去,他身后的泥土平平整整,穆安这才发觉,分明每日都来,怎么会一个脚印都不留,原来之前他有时间细细的掩埋,将所有会让她怀疑的证据都掩埋掉。
    可是这次,他焦急的不能自已。
    吃了一嘴的吐,萧辞摔散了发,下面藏着的白发亦散落,披在肩上,如冬日里皑皑白雪,那么好看。
    他好似看到了,仓皇的就要挽上去,却害怕挽不好被穆安瞧见,身子的痉挛无情的将他一次次往泥里按,他痛苦万分,起不来。
    穆安再也忍不住,提着裙子跑下去,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萧辞睁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骤然忘记了疼痛,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惊慌。
    人生第一次,他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满眼的不可置信,闪避。
    一张一合着惨白的唇,艰难的咬着字眼:“安……儿……”。
    “萧辞”,穆安哭着将人抱怀里,不知所措的用袖口去擦那血:“为什么不告诉我,怎么会这样……”
    “安儿不哭”,萧辞说:“不严重,本王无碍。”
    “傻子,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我好好的,你变成了这样,我分明……”
    分明我们都有昆仑剑意,分明你才是昆仑神剑真正的主人。
    萧辞打断了她,替她拭去眼泪:“别哭。”
    穆安哭的不能自已,这次,她不仅清晰的看到了深藏的白发,从发跟白到了发尾,该是如何小心才能藏住,让她发现不了。
    还有那眼角的皱纹,松垮的骨骼……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告诉她,在昆仑秘境待的不是几天,而是数十载,他们都成了那年迈的老人。
    “你告诉我,告诉我萧辞”,穆安颤抖着:“到底回去的代价是什么?昆仑秘境的要的是什么,萧家要的是什么啊!”
    “你答应过我,我们要一起回去的,我们能一起回去的,不要骗我……我求你,求你了……不要再骗我了。”
    萧辞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了,他以为可以多撑几天的,他还能多看穆安几眼,记住她一颦一笑的眉眼。
    可现在看来……终究是他奢望过多了。
    穆安想要将萧辞扶起来,带他回家,可她抬不动地上的人,隐隐动了胎气,肚子一抽一抽的疼,额角有了汗珠。
    萧辞回答她的质问:“回去不要什么代价,昆仑秘境同、同系统空间一样,你会醒,只要我……我能带你进来,你就会醒,等你醒了,便能回去了。”
    “我不信”,穆安摇头:“我不信现在所经历的都是梦境,都是系统的虚幻,你、我都那样真实,一定是真的。”
    “是真的,可是安儿……”
    萧辞滴了泪,抿唇:“我终究不是他。”
    他终究不是“萧辞”,真正的萧辞还在浴血奋战,还在着手结束眼前的一切,堂堂正正的去见他的安儿。
    同她携手,一直到老。
    萧辞枕在穆安跪在地上的腿中,一遍遍重复:“安儿,我终究不是他,终究不是萧辞。”
    “不是他……”
    穆安:“你胡说,你究竟是不是他我还能分辨不来,你就是他,是活生生的萧辞,是我穆安的夫君!”
    我的夫君。
    萧辞笑了:“能得安儿如此相待,便是死了也值了,我是安儿的夫君。”
    “对,你就是安儿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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