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同许邝在秦王府的前院里打的昏天暗地,她很久没动过手了,如此畅快淋漓的动手,几个月来,所有的怒气都借着许邝的一再挑衅激发了出来。
    剑鸣的碰撞在月色下滋出火光,两人各占优势。
    许邝实在不愿承认能被穆安拖住手脚,他打的憋屈,总觉得什么东西影响着他,束手束脚,心下一狠,力道愈发的蛮横。
    一剑下去,就要人命!
    穆安可不敢硬接,她脑子没坑,可不想同一米九的蛮人拼力气,出剑的瞬间,袖口若隐若无的带着一层水雾,在朦胧中并不起眼,以至于许邝连连失手,被穆安逼的退到了台阶处。
    电光火石间,锋利的剑尖快要逼近咽喉,许邝狼狈的闪开。
    穆安退了回去,剑指他心口,冷眉相对:“王世子还觉得不够丢人吗?”
    “你!”许邝气的结巴,他分明感觉自己内力在流失,四肢也有些无力,瞪眼看着穆安:“卑鄙!”
    装作不懂,穆安随手扔剑给了听风,挑着音:“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王世子输不起吗?”
    被人当面阴了,还得忍气吞声的憋着,说出来就是狡辩,许邝脖颈处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输给一个尽耍手段的女子,他哪来的脸!
    愤声:“算你狠。”
    悄然揉着酸痛的手腕,穆安吸了一口冷气:“叨扰王世子这么久了,天都黑了,难不成你要留着沐府的人在这过夜不成?世子,我们该走了。”
    “你以为杀了人,本世子就抓不住沐府的把柄了!”许邝一用力,手中的剑插入青石砖一寸,继而从中间断裂,剩下半截还插在地上,他表情狰狞道:“你杀一人,还有另一人,我就不信,你能杀光所有的知情者。”
    穆安说:“我也不信,王世子还有机会抓到下一个活着的知情者。”
    肩上搭了一只手,穆安一僵,就听王楚君缓声道:“安儿,我们回去吧。”
    “娘……”,穆安咬了咬唇,点头:“好。”
    “王世子,好自为之,这种莫须有的人,以后还是别请我来掌眼了”,王楚君推着穆安先走,回头说:“你是晚辈,我今日不同你计较,下次,便不会这般好说话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穆平的尸首蜷缩在地上,许烟樱不敢进去,怔怔的站在院子里看着穆安离开,指甲攥的她手心火辣辣的疼,咬牙:“大哥,她好狠。”
    怎么能连自己的亲人也下得去手?
    若是许烟樱曾置身穆安安一样的境地,九死一生的活着,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可是她没有,也不懂。
    岐老大送来的棋子就这么死在了许邝面前,他看了死去的穆平一眼,厌恶道:“抬出去,脏了本世子的地。”
    侍卫大气不敢出,慌忙抬着人,随便找了个乱葬岗扔了。
    街上空荡荡的,走好长一段才偶尔有几个铺子口的灯笼亮着。
    王楚君只说想走走,穆安便静静陪着,她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不敢随便说话。
    心下不安的忐忑着,穆平说的话,王楚君若是在意了怎么办?
    她正失着神,王楚君蓦然开口:“是不是觉得自己犯错了,不敢和娘说话。”
    “……”,穆安抬头,有些不自然的点头。
    “错哪了?说来娘听听。”
    “……”
    穆安更懵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假的穆安安,这能说吗?
    除了这个,想了一下刚才的事,还错哪了?探过头看着身后缓缓跟着的听风,穆安表情狰狞,好像在问:“我错哪了?”
    听风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王楚君伸手将穆安的脑袋扶正,温声:“错哪了都不知道,还怎么同你娘交代?”
    “娘想让我交代什么?”穆安问。
    “你早就知道许邝在探沐府的底细,对吗?”
    “嗯。”
    一个字想堵住王楚君的嘴,显然是不能的,拍了穆安一巴掌,王楚君柔声:“同你娘还不说实话,你这孩子,非得我追着问吗?还是你从来没原谅过爹娘,这才什么事都一个人憋在心里不说?”
    “不是的”,穆安看着漫无尽头的长街,低声:“我也是偶然才知道的,娘认得静虚大师吧?”
    “当然认得,可是他死了我同你爹都不知道,静虚是你爹的老朋友了,两人每次见面,都要畅谈一夜,就在静虚的禅房里,你爹每每回京,都忘不了他。”
    “我也认识他,娘你知道吗?静虚死的时候,我就在身边。”
    王楚君步子一顿,看着穆安:“安儿,你……”
    “我是去浴佛寺上香遇到他的,当时凤凰山的山匪抓了他们,碰巧让你女儿给撞上了,同王爷救了他们”,穆安说:“那山匪之中,有个人我认得,是王世子身边的亲信。”
    “所以上次在狼牙山抓你的还真是许邝!你爹怀疑的没错”,王楚君一皱眉:“上次便宜他了!”
    拐过一条街,看到了沐府门口的灯光,穆安不由得放慢了步伐:“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许邝怀疑沐府了,可他没有证据,说出来的话,有陛下替我们兜着,他不会轻易冒险。”
    “还有他身边的亲信,大有问题,他是为了静虚手中的九州录而来,娘,你知道九州录吗?”
    王楚君:“九州录?”
    “对”,穆安微急:“娘不知道吗?”
    沐府门口的侍卫迎着她们进去,院子里灯都亮着,井然有序。
    王楚君随着穆安径直往熹微院去,想了片刻才道:“听你爹和你哥说过,你哥一直在找,娘同你爹活了半辈子了,对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不感兴趣,都随着你哥了。”
    “大哥他有吗?”
    “有两块,像上好的玉石,也不知有什么用,静虚曾经非要给你爹一块,你爹那时军中出事,走的急,便忘了拿”,当年的事,王楚君不想过多提起,转向穆安:“静虚那一块,他给你了?”
    “嗯,他临死之前给我的。”
    叹了口气,王楚君说:“那你就拿着,什么时候再问问你哥,这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吸引那么多人追寻。”
    九州录不在穆南均手里,原来在沐珣手里,那在凉都城是拿不到了,还得见到沐珣再说。
    今日一事,无疑是给沐府敲响了一个警钟,许邝将事情闹大,穆安站在就是想暗中解决都不行了。
    “怪不得许邝今日进宫,陛下就不让你我去莫干山了”,王楚君接过明月端进来的热茶,沉眸说着:“许邝不傻,他肯定猜到了我们背后有陛下作保,用投石问路的方式探了探陛下的意思,陛下顾忌你我的安危,才拒绝了我的请求。”
    许邝定然是自以为证据十足,所以才去见了许博延,显然许博延非旦没认,还训斥了许邝一顿,私自派探子去别国可是大忌,万一暴露,牵连的就不是一个秦王府了。
    用这点,将许邝怼了回去,这才有了许邝后面“请”走王楚君的事。
    “那怕有陛下护着,可只要许邝还在凉都,沐府就不安全。”
    “许邝是王世子,秦王已经外放,他便得留在凉都城”,王楚君喝了口润喉茶,身体有些吃不消了,继续说:“陛下无缘无故不能让他离开,可他又一直揪着我们不放,不仅我们为难,安儿,陛下更为难。”
    穆安勾唇:“娘,你说让王世子在建功立业和沐府之间选一个,他会如何抉择?”
    不假思索,许邝肯定会选建功立业,既然一时半会不能将许邝调离凉都,哪就留在身边,留一天算一天。
    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放在千万里之外让人安心。
    等送王楚君回了院子,已经是深夜了,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皱着眼皮:“王妃笑什么?”
    “本就想着这次去莫干山,将许邝一起给带上,还没等我出手,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穆安欣慰道:“他自己落入陷阱,我还能放过他不成。”
    明月困的实在不行了,托腮趴在桌子上,似懂非懂的点头,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莫干山啊,好久没见主子了,什么见字如见人,主子的字我也见不到啊,都在王妃那呢。”
    穆安失笑:“我看你是困傻了,这话也不是这么用的,别撑着了,你先去睡。”
    明月如蒙大赦,一个飞身起来,七拐八弯的溜了。
    虽然差点被许邝揪住尾巴,好在狐狸狡猾,脱了身,利弊相辅。
    许邝不知道,他无形中又坑了自己一把,还帮助穆安给接下来的行程开了个倍速。
    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许邝过于急不可耐,又过于自恃,想了一夜,憋了一肚子气,从穆安一来他就被牵着鼻子走了一遭,这才让人轻而易举的毁了证据。
    又在许博延面前露了野心,接下来他只会更难,除非岐老大能紧接着查到更多。
    许邝立在窗前一夜没睡,许烟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一闭眼就是穆平对着她的血眼,她频频惊醒,还没好好斗呢,就深感无力。
    一大早,秦王府都没什么动静。各个院子里都没人走动,青音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光着脚坐在榻边:“昨夜府中又闹刺客了?”
    她听到了打斗声,却懒得去管,蒙着头睡了。
    婢女端着热水进来:“不是刺客,是安郡主来闹事。”
    双手撑着膝盖,青音盯着脚面没出声,又是这个安郡主,事怎么这么多,一天连院子都不出,听到“安郡主”名讳的次数可一点都不少,青音都烦了。
    三天两头的闹事,同许邝作对。
    “没劲”,青音重新躺回去,心道:“再厉害的人也不及她家小姐的万分之一,破事搞那么多有什么意思?”
    若下次此人再来秦王府闹事,吵的她不安宁,她就将这安郡主脑袋砍下来。
    从宫里出来的穆安打了个喷嚏,嘀咕:“谁在骂我?”
    “肯定是秦王府的人”,明月附和:“骂也没用,王妃,凉帝让我们何时启程去莫干山?”
    穆安摸了摸鼻尖,说:“三日后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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