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穆炎将丁知行遗像前的香烛续上,默默地站在灵前。
    遗照是丁知行第一次病危时,丁穆炎回家挑的, 照片拍摄于一年前, 那天刚过年不久全家团员说拍个全家福,那时候爷爷脸上还有点肉, 笑容慈祥和蔼。
    短短几天,丁建宇瘦了一大圈, 丁穆炎担心地要命, 生怕爷爷刚过世, 爸爸再生病,那家里真是一团乱了。
    “爸爸,你去睡一会儿?”
    “不用。”丁建宇对着遗像叹气, “虽然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你爷爷真不在了,还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都会好起来的。”
    “你爷爷不在了,你就少了个倚仗,以后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一点, 不要落人话柄, 不要以为自己技术水平高就能为所欲为, 这个世界不是谁有技术就谁……我说话你翻什么白眼啊!不像话!听不得我教训了是吧?”
    “没有翻白眼, 眼睛有点干。”丁穆炎狡辩道。
    “唉!”丁建宇又重重叹了口气。
    安静下来能听见隔壁丁母跟萧进的聊天声, 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似乎聊得很愉快。
    丁建宇压低声音问:“你跟萧进现在怎么样?”
    “就还好……”
    丁建宇非常不满:“一会儿在接触, 一会儿就还好,谈个恋爱跟挤牙膏一样。”
    丁穆炎也恼了:“你有什么好催的?催再多我们也就谈个恋爱,又没法结婚,也生不出儿子。”
    丁建宇想想也是,就是做父母的习惯性催一下,好像不催身为父母的任务就没完成。
    “你看这些天他帮了我们家多少忙,好好对人家。”
    丁穆炎心中哀叹,被伤害过的是自己,为什么爸爸就不信呢?
    丁建宇朝内屋瞥了眼,声音更低了:“你妈很喜欢他。”
    丁穆炎警惕地看着他。
    “昨天晚上她把家里那个老玉镯子找出来了,问我要不要送给他。”
    丁穆炎抓狂:“你们能不能别这样!”
    “被我拦下来了,你放心。”丁建宇拍了拍他,以示安抚。
    那老玉镯子是丁母家传下来的,照理说是给丁穆炎媳妇的,丁母一度为送不出镯子而伤心,现在心思又活络了。
    “你们还能不能行了?他是男的,要我们家镯子干什么?”
    “又不要他戴,你们放保险箱就好了。”
    “不行!别给我多事!”
    丁穆炎脑补出一幅画面:萧进跪在地上接过母亲的镯子,母亲一脸慈爱地套在他那双骨节粗大的手上。
    太可怕了!丁穆炎哆嗦了一下。
    “唉!”丁建宇再次叹气,“你妈这是关心你。”
    丁穆炎被他爸妈愁死了。
    “有空呢,你也多上他们家去看望看望他父母,你看我以前就经常去你妈娘家。”丁建宇跟他交流起了做女婿的心得。
    丁穆炎敷衍地应和。
    “萧淮是你病人,这不是正好嘛。”
    “爸,我是外科医生,又不是内科医生,总不能带个听诊器去看肿瘤有没有复发吧。”
    “你死脑子吗?你不能去帮忙听个心音,量个血压吗?我以前也总帮老丈人量血压,你个大主任就不能量血压啦?”
    “我不但能量血压,我还能帮人抽血呢。”
    “这就对了嘛!”
    在丁穆炎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电话一看,脸色微变:“医院来的电话。”
    “快接吧,等什么?”
    丁穆炎接通电话:“喂……这么突然啊……王陆路呢,是他负责的病人……在手术?好,我知道了,先让手术室准备吧……”
    挂了电话,丁穆炎对丁建宇道:“爸,前几天医院收了个颅内动脉瘤的孕妇,刚刚他们打电话来说病人动脉瘤破了,然后……”
    话还没说话,丁建宇已摆了摆手:“快去吧。”
    丁穆炎愧疚道:“那我先去了,手术一结束我就回来。”
    “不用着急,专心手术。”
    丁穆炎迈出一步又驻足,看向丁知行的遗像,丁知行仿佛也在看着他,目光慈爱柔和。
    “爷爷,我先不陪您了,等我去医院做个手术再来送您。”丁穆炎走到灵前,跪在蒲团上,重重地磕了个头。
    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病人的麻药已生效,即将进行剖腹产手术。
    产科主刀的是一位主任医师,林主任站在一边旁观,看到丁穆炎进来冲他点了点头。
    丁穆炎在护士的帮助下穿上无菌衣,瞄了眼躺在手术台上,几乎全身被无菌布遮住的病人。
    动脉瘤第二次破裂的死亡率极高,能不能活过来全看病人自己的造化。医生们不敢怠慢,所以人都噤若寒蝉,紧张而忙碌地工作着,气氛异常凝重。
    剖腹产手术先行,产科医生一刀划开肚子,很快掏出一个小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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