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在边疆的时候,对长孙曌多有照拂,严格上来讲,镇南王算得上他的半个师父,这也是长孙曌对明元郡主屡次三番宽容的原因之一。
    听了镇南王的话,长孙曌的眼里闪过一抹黯然,他拱手道:“宸华请王爷赐教。”
    镇南王将手放在桌上,只是这个动作,便透出百战将军盖世英雄的气概:“明元与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从小对你芳心暗许,一心想着要嫁给你,虽然你后来还是另娶了其他女人,但本王仍然没有表态,因为本王认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的身边一定会给明元留个位置,然而你却为了卿如晤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把明元伤害至此!你真的太让本王太失望了!”
    “不干不净?”长孙曌语气极淡。
    镇南王冷笑:“如果她干净清白,又怎会勾引你,成为太子妃后还离间你和明元之间的感情,断绝了你纳侧妃的可能,这种恶毒的妒妇,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殿下,你被迷惑了!就算你不娶明元为正妻,你也应该娶一个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怎会甘愿成为卿如晤这种女人的妻奴?!真是丢尽陛下的脸面!”
    他每说一句,长孙曌面上的表情便淡一分,到得后来,长孙曌已如一头蛰伏在暗处对猎物蓄势待发的狮子。
    那滔天的怒火被他竭力克制在眼底,波涛汹涌,就要澎湃而出:“镇南王,你说的是本宫的妻子,请注意你的言辞。”
    方才恭敬的态度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随时都会决堤的冷意,长孙曌负手而立,身如青松。
    “哈哈!果不其然!”镇南王冷笑几声,“明元说你被卿如晤迷了心窍,本王还不信,经过本王这一试探,事实果真如此!你果然被卿如晤这个妖女迷了心窍!你是大秦储君,是本王最看好的人,如今却堕落成这个样子,当真应验了那句‘红颜祸水’!”
    长孙曌面容浅淡,他的眼底燃烧起怒火,可是在他的面上却找不到分毫异样,闻言他掷地有声地道:“镇南王,枉你为铁血大将军,张口闭口却如同市井泼妇一般,说话这样的难听!你字字句句都在说本宫妻子的不是,但你这在背后出言侮辱一个弱女子的王爷,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镇南王面色蓦地一变:“这么说,太子殿下铁了心要为这个女人和本王生分了?”
    在镇南王看来,长孙曌这个毫无母族支持的储君,需得靠他这样的实权人物才能坐稳位置,他也很有信心,长孙曌一定不会轻易得罪于他,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处处威逼于长孙曌。
    然而他算是估计错了,长孙曌从前在他面前所显露的姿态,不过是因为尊重他,并非是讨好他以拉拢党派。
    “本宫珍视自己的妻子,如同珍视自身的性命一般,若是真的与本宫一心,必然会如同尊重本宫一样敬重本宫的妻子,既然镇南王看不上如晤,这已然和本宫划清了界限,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吧。”
    镇南王震惊地看着长孙曌,他实在没有想到从前那个对他毕恭毕敬的青年,竟在他面前说出这样一番骇人听闻的话,实在让他难以置信。
    他这时才意识到,眼前的男子根本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他忘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生出这样的错觉,竟以为太子殿下是他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
    说到底,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臣子就是臣子,在君面前伏小做低就是忠诚,在君面前自以为是就是功高震主。
    “殿下的意思,本王不明白。”镇南王不甘心地道。
    长孙曌看着他,眼底的怒涛已然平息。
    有时候,看清一个人,想通一件事,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与此同时,卿如晤听闻孕期已满三个月的顾昀华今日会来,正领着荷风和竹露到处寻找顾昀华的身影,所过之处跪倒一片,她实在不想再引起如此大的轰动,于是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歇息,她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并不怕长孙泓忽然跳出来对她发难。
    刚一坐下,薛溶月和李陵萼便来了。
    “问皇嫂安。”二人盈盈行礼,因为李陵萼毕竟是正室,举手投足都端着些许正妻该有的姿态,对薛溶月的不屑更是毫不掩饰的,反观薛溶月,无论李陵萼怎么对她,她面上都是一派从容随和,丝毫没有因为李陵萼的态度变了脸色,规规矩矩地做一个合格的侧妃,穿衣首饰、说话举止都不曾逾越她的位份。
    这让李陵萼恨得咬牙切齿。
    卿如晤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赞叹这个薛溶月真是个少有的明白人,她十分聪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平日虽然不声不响,对李陵萼的欺凌逆来顺受,正因为如此,本就和她亲厚的长孙霆与淑妃对她更是喜爱,外人也会觉得是李陵萼这个主母跋扈,不由自主地就会站到她那边去。
    英国公府出来的果真不一样,宫里有一个淑妃,皇子身边有一个侧妃,怪不得她们一直能深受宠爱。
    “二位妹妹快快请起。”卿如晤笑着示意二人起身坐下。
    李陵萼也不推迟,谢过恩后就坐到了卿如晤的身边,但薛溶月却没有坐下,而是面带微笑地站在李陵萼的身后,一副对主母十分恭顺的模样。
    这一举动使得李陵萼十分地不快,它不悦地扭过头,道:“太子妃娘娘赐座,妹妹你装什么矜持?”
    薛溶月面色变了变,最后都化作一抹柔顺的微笑:“太子妃娘娘厚爱,妹妹感激不尽,然而正因为如此,妹妹才更不应该忘了自己的身份,姐姐与娘娘身份尊贵,本就该姐姐和娘娘坐着,而妹妹在一旁伺候着。”
    卿如晤赞赏地看了薛溶月一眼,若非自己深谙此道,只怕要被她“识大体”的行为给骗过去了。
    然而她这一番话说得李陵萼心里十分舒坦,她得意洋洋地睨了一眼薛溶月,道:“也对,尊卑有别,本就该如此。”
    薛溶月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齐国公府李家的人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李陵萼在闺中的时候尚且还装一下矜持,别人都不知道她的庐山真面目,但是现在成了二皇子正妃后,轻易就被薛溶月撕开了伪装,在圈子里的风评都并不怎么好。
    然而这些事都与卿如晤无关,她也懒得理会。
    “皇嫂,您向来与燕王世子妃交好,不知您有没有去去燕王府探望过?”李陵萼开口攀谈了起来,“燕王世子妃可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才嫁过去没有多久便有了身孕,而且腹中胎儿十分乖巧,她几乎没有孕期反应,吃得好睡得好,精神也很好。”
    事实上,李陵萼想通过顾昀华的事情和卿如晤拉近关系,但是她就这样说出来,让人听着实在不好听,有种取笑卿如晤至今没有身孕的感觉。
    卿如晤听了,面上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轻声道:“昀华心善,她配得上夫贤子孝的福气。”
    李陵萼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说到点子上了,连忙又道:“福气还不止这个呢,我去探望的时候,看到燕王妃在跟前寸步不离地照料,说是亲生母亲也不为过,而且世子妃胎位还没有坐稳的时候,燕王妃担心世子妃想念家人,做主把定国公夫人接过去住了好些日子,当真是羡煞旁人。”
    卿如晤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道:“燕王妃的确是个好相处的人。”
    薛溶月看出了卿如晤兴致缺缺,她轻声开口,道:“娘娘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着一起去看望燕王世子妃,如何?”
    这话卿如晤爱听,笑着点了点头。
    李陵萼狠狠地瞪了薛溶月一眼,心底越发恨得咬牙切齿。薛溶月对她凶狠的目光恍若未闻,淡淡地别过脸去。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这一幕却落在了一个青年男子的眼里。
    他的身材十分高大,面庞凌厉,端的是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此人正是明元郡主的胞兄南宫剑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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