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胖大粗黑的汉子竟是畏畏缩缩胆小如鼠。
    元泊挑眉,“是何人?他有何冤屈?”
    “是一个男人,他说自家妹妹被人害死了,可村里人都说他妹妹是病死的,他气不过才偷偷跑来城里想报官,又怕妹妹真是病死的,他要挨板子。”
    元泊沉吟,“这么说他妹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
    “应该是,不然村里人不会说她是病死的。”
    “你以为府衙的仵作如何?”元泊忽而问元义。
    元义愣了愣,纠结了下才道:“仵作乃是贱业,所以…本领着实不怎样。”
    “嗯,”元泊轻点着桌面,“你且去问问他家住何方?先让他回去,再告诉他衙门的人今日会去他家替他确认妹妹的死因 。”
    “主子想让大小姐…不对,大小姐她出门了…”
    “你去和他说,我自有安排。”元泊敲了敲桌面,不容置疑。
    “是。”元义放下帘子又走向街角的人群。
    街角靠墙处,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蹲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人哭诉自己的遭遇。
    “我妹妹是被人害死的,村长不让我报官,还说要是报假案,是要挨板子的,”汉子絮絮叨叨,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你妹妹都死了,你挨顿板子怎么了,万一你妹妹真是被人害死的呢?”人群里有人不忿,指责他的胆小。
    “就是,就是,你妹妹是病死的就罢了,要是你妹妹真是被人害死的,你不说为她报仇就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也想去报官,可我要是挨了板子就没人照顾我,没人照顾我,我就活不下去了呀,”汉子嚎啕大哭。
    围观的人见他这个样子皆摇头不忍,纷纷走了开去。
    人群散去后,只有几个闲人还在旁边抄手叹气,元义走到汉子面前,踢了他一脚,“喂。”
    “你…”汉子见有人踢他,刚要发怒,抬眼看了看元义的穿着,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直起来的身子又萎顿下去,他抹了把鼻涕,“你要做什么?”
    元义嫌弃的扫了他一眼,“你家在哪里?”
    汉子愣愣回道:“我是青山镇茶山村人。”
    元义点头,“快回家去吧,看好你妹妹的尸首,今日衙门里的人会去你家,替你查清你妹妹的死因。”
    “你说的是真的?我还没有报官,”汉子抹了抹眼睛,慌里慌张,又后知后觉问道:“你是谁?”
    “喏,”元义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耐着性子解释,“看到了没,我们公子的马车,他看你可怜,不用你报官,不用挨板子,他说去就会去。”
    说完,元义转身回了马车,驾着马车从汉子身边行过。
    汉子喃喃,“公子?是哪家公子?”
    有认识元家马车的人,好心和汉子解释,“是元知府家的公子。”
    “哦,原来是知府公子,”汉子喜形于色,用袖子揩了把眼角,匆匆忙忙跑了。
    “傻子,元大公子的话都信,骗你的,”他身后有人啐了一口,摇头叹气,“也不看看元大公子何时管过衙门里的事?你在衙门口哭哭啼啼,他在嫌你惹晦气。”
    但汉子早已跑的远了,哪里又听得到这话,他只知道他没有报官,也不用挨板子,就有人管他妹妹了。
    马车叮叮当当远去,街角又恢复了宁静。
    束家别院内,束穿云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眉清目秀,但皮肤黝黑,伸出被子外的一双手长满了厚厚的茧子,应该是长期劳作留下来的。
    “怎么样?要不要去抓些药?”束穿云轻声问元凌,若是需要的话,她吩咐人去城里药铺抓药。
    “不用,只是有些虚弱,她底子好,要是换个人,说不准命都没了,”元凌为小姑娘掖了掖被角,“她等下便会醒来,让人为她熬些姜粥,暖暖身子就行了。”
    “那就好,”束穿云点头,两人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小姐,元公子来了,”两人刚出房门,园子就迎了过来。
    “元泊?他怎么来了?”
    “他来做什么?”
    束穿云和元凌异口同声问道,只不过束穿云是诧异,元凌有几分嫌弃。
    “元公子说寻元大小姐有事。”
    “寻我?”元凌指着自己的鼻子,她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园子点点头,“马车就在门外。”
    “人没进来?”束穿云有些好奇了,“阿凌,去看看吧,说不定有要事。”
    “嗯,”元凌点头,很自然的挽着束穿云的胳膊向外走去,“走,去看看。”
    束穿云想拂开元凌的手,但看到元凌皱着眉头苦巴巴的小脸,她又收回了手,还是陪元凌去看看吧。
    自陈又炎被救之后,她总觉得心虚,不知该如何面对元泊,明明陈又炎不是她救的。
    这般想着,她和元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别院门外。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边上,男子一身白衣,斜靠在马车壁上,对着她温柔的笑,大荒也对着她笑的龇牙咧嘴。
    阳光一晃,忽然刺疼了她的眼,待她再睁开眼,只见到一副玩世不恭轻轻扬起的嘴角。
    “走吧,有案子需要你帮忙…”
    “我?”元凌指指自己。
    “你们俩,”元泊只看着束穿云。
    元凌挠了挠头发,看了看元泊又瞅了瞅束穿云,一对弯弯的眉头都快结成了结。
    “我可以不去吗?”束穿云看着元泊的笑脸,恨不得给他一拳。
    元泊伸出食指,摇了摇,“最好不要。”
    束穿云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她心里明白,自从把杨儿送到青云先生那里开始,她和元泊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管元泊想做什么,她都会为他鞍前马后。
    当然,如果她需要元泊的话,她必定也不会让元泊置身事外。
    “是什么案子?”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上车再说,”元泊伸手撩开马车帘子,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响彻在耳边。
    “穿穿,你可以不去的,”元凌拉住了束穿云,脸色有些难看,“我去就行了。”
    束穿云拍了拍元凌的手,“我喜欢为官府办案,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很欢喜。”
    说完,她抬起脚踩着马车边的凳子弯腰上了马车。
    车外,元凌看着束穿云的背影,对元泊扬了扬拳头,在他耳边低声威胁,“不许你打穿穿的主意。”
    元泊挑了挑眉,笑意盈盈,“不会…”
    “不会最好,我可警告你了,哼…”元凌冷哼一声爬上了马车。
    元泊唇角笑意不减,低语,“才怪…”
    第39章 山村诡事3
    雨后初晴,山路泥泞,一行人从束家别院到青山镇茶山村,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叮铃铃”,当马车刚驶入茶山村,就迎面遇到几名村民正扛着铁锹锄头朝村外去。
    元泊敲了敲车壁,“去问问那女子家在何处?”
    元义答了一声,跳下车朝村民奔去。
    “诸位大哥,麻烦打听一下,村里最近是不是有位姑娘病逝了?”
    村民看到有马车进村,本就惊奇,此时也都放下手里的农具站在一旁观望,见元义询问,几人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村长出行也只是乘坐牛车,但眼前的人却是驾的马车,他们虽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庄稼汉子,但好歹还是分得出马车和牛车的区别的。
    几人心中各自疑惑,不知那兄妹二人何时结交了贵人,竟会有人去探望他们?
    犹犹豫豫间,还是一名年长的汉子上前一步回道:“不知你们是她何人?”
    “不瞒各位大哥,我家小姐和这位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听闻她病逝,我家小姐心伤难过,所以想来送故人一程。”
    元义说着揉了揉眼角,看似十分难过。
    “原来如此,”汉子抱拳,“这位小哥莫怪。”
    他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夜之间就没了,大家都说阿花得了急病,偏她哥哥阿生不信,不让下葬,非闹着要去官府报案,闹的这两日村里都不安宁。这不,趁他不在,村长嘱我们去挖个坑,早点将阿花葬了。哎,造孽啊,眼看着天将热了起来,再放几日这味道…”
    汉子摇了摇头,旁边的村民也是一片叹气声,说着几人不再停留就要从元义身边走过去。
    元义急忙上前拦住汉子,“哎,哎,大哥,大哥,你还没说阿花她家住在哪里?”
    “你瞧我这脑子,”汉子拍了拍额头,随后指向靠着大山的一侧。
    “那儿,那儿,看见了没,山脚下有片竹林,她家就在竹林边上,就她一家,你过去就看到了。”
    元义赶忙谢过,和村民道别后,赶了马车向汉子指的竹林驶去。
    青山镇茶山村,位于绵延几十里的西山脚下,阿生阿花兄妹俩的家就掩在一片竹林之中。
    有风吹来,竹叶沙沙,凭添了几分凄凉。
    几根竹枝圈起了一个小院,院里零星散落着锄头镰刀,还有间茅草搭的棚子,棚下一口土灶,灶上灰黑,像是几日都未曾开火。
    两间木屋正对着院门,其中一间木屋门外贴着几张白纸,在雨水的侵袭下早已湿透正随风飘扬。
    束穿云和元泊几人站在院子当中,瞧着眼前的情形,对这家兄妹的情况多少有了些了解。
    “有人吗?”元义大声询问。
    一院冷寂,只余风声。
    “有人吗?”元义不死心又问了一声。
    “别叫了,没人,”元泊拿扇子敲了敲元义的脑袋,指向贴着白纸的木屋,“也不是,喏,有人在那里。”
    元义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看着木屋,浑身涌起一阵颤栗。
    束穿云觑向元泊,翻了个白眼,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总让人觉得不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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