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当时领完证出来,吕靖宇就去买了500块钱的国债,隔一天,国债直接飚涨了005的利率,吕靖宇一下赚了75块,当时直夸她旺夫。
    而现在的国债利率只有004,她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后天,国债能突然飚涨到016,而她手里,不是有一万八千块?
    想干就干,拿着存折,陈美兰直奔离盐关村最近的信用社。
    把钱全取了出来,她直奔对面的中国银行。
    听说是来买国债的,柜员笑着说:“同志,你真有眼光,虽说现在国债利率低,但它肯定会涨,你要买500块的,放一年,我保证你能赚好几十块呢。”
    “一万八,全买。”陈美兰把几大沓大团结推了过去。
    柜员打算盘的手像得了帕金林一样,抖抖索索了半天,递给陈美兰一沓国库券,还特意说:“就算你现在要后悔,今天也不能卖,要等到明天才能卖,明白吗?”
    怕她要后悔,自己的业绩就要完蛋。
    拿着一叠崭新的,还有油墨味儿的国库券,陈美兰粗粗算了一下,就算只涨009个百分点,她也能赚小两千块钱呢。
    那冰箱的钱不就出来了。
    上辈子,为了能尽早把招娣接到身边,她每天都注意着国债,债券的涨跌。
    虽说记不得太准,但大致记得一些,再操作几回,多赚一点,岂不还能给家里安个空调,换个大彩电什么的。
    这是陈美兰头一回赚钱,钱还没到手,但是能赚钱的感觉可真好。
    回来进了菜市场,菜不用买,但得买点干辣椒,再让店家替自己磨成辣椒面儿。
    芝麻向来是个贵的东西,一两就要三毛钱,用得少,放时间久就沉掉了,所以陈美兰只称了二两。
    别看它东西小,但这东西才是油泼面的精华。
    热油泼在炒熟的芝麻上,那一碗面才会有格外的香气。
    她出门顶多不过两个小时,一进家门,电视已经关了,三个孩子并排坐在屋檐下,正在捡从地上起出来的青菜。
    小旺干活特别仔细,不但把上面的泥土抖的干干净净,而且还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把它用棉线捆扎的整整齐齐。
    这还是个小强迫症患者,因为他把所有的小青菜都摆的整整齐齐,像个小塔一样。
    “怎么不看电视了?”陈美兰问。
    小狼怏巴巴的:“爸爸不让看。”
    美兰一走阎肇就把电视关了,厉目瞪着几个孩子,让他们出来干活了。
    敢怒不敢言,好委屈。
    “要不这样,咱们这小青菜太多了,一下吃不完,你们把它拿出去,摆在门外去卖,好不好?”陈美兰于是说。
    俩小的还愣着,小旺突然就跳了起来:“阿姨,我去卖吧,我保证半个小时就把它全卖完。”
    这小家伙果然喜欢做生意,而且还是个妥妥的小奸商,现在什么年代,人都是很淳朴的。
    但他就知道晒蔫的小青菜不好卖,还要在上面洒点清水,把叶子润一下。
    陈美兰把菜篮子腾开给他们装青菜,看着几个孩子手拉手出了家门,这才笑眯眯的进了厨房。
    ……
    按理,晚上阎肇一家睡一屋,陈美兰和招娣睡一个屋。
    但是隔壁有招娣啊,而且她特别会唱歌。
    大晚上的,从洗澡的时候就在唱,从《牧羊女》唱到《回娘家》,再到《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一首接着一首。
    那嗓音甜的,就像录音机里真正的小歌星样。
    边唱边给小狼洗澡,小狼坐在大洗盆里就在打呼噜了,洗完之后俩人就滚到一个被窝里了。
    等他们睡下之后,陈美兰才开始在自己的卧室里洗澡擦身体。
    望着炕上熟睡的招娣,她还在算着自己的钱,任何年代,学副课都是要花钱的,招娣歌唱的这么好,她必须马上赚点钱,给她找个好老师。
    不过这些事情她不打算告诉阎肇。
    男人的品型她太了解了,就像吕靖宇,她参谋着买国债,债券的时候老涨,他就喊她旺夫命。
    但她提出自己想买一点的时候,他就会笑着说一句:“女人还是安分点的好,美兰,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安分,你可别改变自己,老实本分的女人最可爱,明白吗?”
    从那以后美兰就知道,男人都不喜欢女人赚钱了。
    “妈妈,我们今天卖了四把小青菜,卖了四毛钱喔,都在我手里。”招娣突然睁开眼睛,从枕头底下翻出四毛钱说。
    陈美兰愣了一下,愈发觉得小旺那孩子挺难得的,毕竟六七岁的孩子还没金钱意识,而小旺又是那么的爱钱。
    卖了菜的钱不应该自己留着嘛,为什么还要还给招娣。
    不但有骨气,他还不爱财,至少是个小小君子啊,那为什么上辈子的周雪琴提起他,总是那么的咬牙切齿,这孩子在将来,到底会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另一间屋,那个将来要大逆不道的小小君子,此刻躺在被窝里,竖着两只耳朵,眼睛圆的像灯泡一样,正在看他爸脱衣服。
    隔壁唱歌的声音终于停了,但是有哗哗的水声。
    他爸脱衣服的速度非常慢,侧着耳朵,似乎是在听隔壁的水声,而且胸膛起伏的厉害。
    还面色胀红,肌肉紧绷,就好像原来跟妈妈吵架时,生气了的样子。
    那边的水声突然没了,他爸也停了下来,呼吸一滞。
    这是不生气啦?
    鼓起勇气,小旺小声说:“爸爸,我睡不着,你要不也给我唱个歌?”
    阎肇刷的回头,两只黯沉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
    “我不会唱歌,要不你起来,我带你做俯卧撑?”阎肇问。
    小旺刷的一下钻被窝里了。
    在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中,但凡晚上小旺说睡不着,阎肇就要带着他做俯卧撑,一开始小旺觉得好玩,后来才发现,一套俯卧撑,他爸可以不停的做,陪他做俯卧撑能累死自己。
    “起来,做俯卧撑。”阎肇又说。
    小旺头都裹被窝里了:“呼,爸爸,我已经睡着啦。”
    其实这个爸爸,上一回见的时候小旺才三岁半,根本不记得他的样子,直到上个月他退伍,小旺才真正见到他。
    回家半个月,每天妈妈都在跟他吵架,打架。
    他不打,也不骂,每天都是像此刻一样,阴沉着脸,冷冷看着周雪琴。
    睡在一起,小旺其实特别别扭。
    隔壁的小狼,一定睡的很香甜吧。
    第18章 粉色兔子(“我跟美兰要结婚了,你有)
    从院子里起的小青菜还有很多,昨天没卖完,放在冰箱里。
    今天几个孩子一清早起来,嚷嚷着还要去卖菜。
    阎肇昨天说过,自己今天还要在家呆一天,陈美兰还没给他派活儿,大清早的,就见他已经提着扫把进厕所了,不一会儿,端着个纸篓子出来了。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厕所被人弄的很脏。
    陈美兰两辈子都没收拾过厕所,都是花钱请人收拾,这几天没顾上收拾厕所,每天进出厕所,鼻子里都得塞两团卫生纸。
    这个男人不一般,居然会收拾厕所。
    今天陈美兰就不买早餐了,她得给愿意收拾厕所的男人亲自做一回早餐。
    几个孩子就在门口卖菜,小旺闻到厨房里突然传出一股扑鼻的香味,他自己不好意思叫妈,于是捅了捅招娣:“快问问,你妈在做啥好吃的。”
    “妈妈,你做的什么早餐呀。”招娣回头问。
    “蒸的馒头,加油泼辣子,还有小咸菜,熬的粥,怎么样?”陈美兰回头问。
    小旺想起昨天晚上呛的,那又辣又香,香喷喷的油泼辣子,里面还有熟芝麻,还有花椒味道,把它夹到馍里头,孩子唔的一声:这个后妈呐,怎么总能做出他喜欢的吃的东西呀。
    干净的马路,来来往往的人,尤其是那些妇女们,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小旺和小狼。
    好多妇女都冲着他们几个来了,其实她们去菜市场也能买到菜,但是,偶尔来一两个,就要摸摸小旺:“一把多少钱呀?”
    “一毛。”
    “给你一毛,你是乖孩子,可不能欺负招娣呀。”妇女摸摸小旺的脸。
    孩子在村里的地位取决于父母在村里的为人。
    小旺接过钱,吸了吸鼻子,他和小狼为什么在外婆家那么受欺负。
    其实是因为,村里的女人总骂周雪琴是狐狸精。
    小旺慢慢有点喜欢这个村子了。
    ……
    朝阳升起,一片沃野上,跟盐关村隔一条马路,就是整个西平市最大的厂子东方集团,主营电子工业,而从东方集团再往前走,还有西美集团,秦川集团,后面是一片黑鸦鸦的土地,聚集了好几个煤老板,阎西山有两个煤矿,在这儿承包了一片地,用来当煤厂。
    煤厂中,在一群一身黑的人群中,有一抹水红色的身影显得格外亮眼。
    这当然是阎西山。
    跟在他身后的是胡小眉的弟弟胡小华,也是他的煤矿经理。
    “姐夫,那张《嫖娼处罚通知书》到底哪来的,我姐昨天晚上在三支队是被全村人唾出来的,委屈坏了。”胡小华说。
    阎西山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
    在教育局领导面前丢了大脸,胡主任为了平息众怒,甚至对围观的群众说,要考虑直接从教师队伍里开除胡小眉。
    胡小眉可不委屈坏了,昨天晚上哭着要上吊,阎西山守了一宿。
    他就纳了闷了,当初不是在派出所找过关系,那东西被封存了吗,到底是谁翻出来的。
    不过阎西山现在顾不上这个。
    陈美兰在他家老宅里养了个野男人,这才是让阎西山最火大的。
    今天借着送煤,他得带一帮工人去趟盐关村。
    本来卸车煤,只要两三个人手就够了,但阎西山故意喊了七八号人,而且还是经常跟着他一起抢地盘,打群架的老手们,让他们扛着铁锨,跳上卡车,浩浩荡荡,直奔盐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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