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知道周雪琴在首都发大财,周母也接不走小狼,但陈美兰还是认真叮嘱老师和园长,除了自己,不能让任何人接走小狼,为了让园长和老师们更加尽心,陈美兰特意透露这孩子的爸爸是个公安,而且是个了不得的公安。
    “放心吧,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走他。”园长拍着胸脯说:“这孩子早晚我亲自送。”
    这是私立幼儿园,责任都在园长身上,一个孩子要出了事,别的孩子可就不来了。
    陈美兰还得去盯一下她的小工程,然后得去趟电信局,装个电话在现在不说是天价,还要排队半年才能安装,不想排队,行啊,加钱。
    马上就能结到工程尾款了,陈美兰想了想,多加了一百块,就为秦川集团那个大工程吧,万一能她能拿下来呢。
    多花一百,七天之内电话装到。
    不过才等了三天,电信局就来电,说要上门来帮安装电话。
    但电信局的人还没上门,阎斌先来了,他的下海搞了个轰轰烈烈,却一分钱没赚到,现在就专门帮陈美兰盯着煤窑,收煤窑。
    毕竟万一煤窑成了美兰的,美兰肯定得给他一笔感谢费。
    不过今天的阎斌一脸的气急败坏,而且进门就说:“美兰,陈平本来一直在追他的钱,但现在不吭气儿,你猜为啥。”
    “为啥?”
    阎斌清了清嗓音:“胡小眉说她怀孕了,刚才到医院照过b超,怀的还是儿子,目前已经三个多月了。”
    陈美兰愣了一下,继而笑了一下:“真的?”
    阎斌垂头丧气:“你看,要是胡小眉怀了孕,怀的还是儿子,阎西山肯定要跟她结婚,法律上拘留期间是可以保释一天出来结婚的,所以西山哪怕真的判无期,胡小眉跟他结了婚,那煤窑还是她的,陈平还是可以跟她一起开煤窑。”
    胡小眉,脸皮厚,精明,脑瓜子转得快。
    这办法可实在太妙了,哪怕阎西山在拘留所,听见胡小眉给他怀了个儿子,以他那想要儿子的心情,不得哭着登记结婚?
    不过这事儿有点蹊跷,上辈子其实也是这样,阎西山入狱前,胡小眉倒是怀过几胎,不过都是女儿,她是公职教师,超生是要罚款的,而她又争强好胜,不想生女儿。
    于是只要照b超照到是女儿,胡小眉就会流产掉,阎西山也不见兔子不撒鹰,一直没跟她登记结婚。
    直到阎西山进了局子之后,她突然怀了个男胎,而且一照b超正好三个月,阎西山也是在拘留所被保释,临时出来登记结婚的。
    阎西山被判了15年,减刑到8年时间再出来,他的煤窑,加五座买回来但还没开采的大煤山,以及所有的拆迁房就全被胡小眉拿走了。
    可怜的阎西山,除了给生活费的时候,连儿子的面都见不着。
    她这儿子怎么就专在阎西山入狱之后才怀啊,而且两回都是三个月。
    想到这儿,陈美兰忍不住笑着问阎斌:“那b超单呢,你看了吗,是不是真怀上了?”
    阎斌是代表圆圆去抢煤窑钥匙的,怎么可能不看b超。
    不但看了,还是扒着b超单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上面写着胡小眉的名字,一个黑黑的方块块,看不清东西,但胡小眉非指着上面一个黑蛋说:“鸡娃子,看见没,这是我儿的鸡娃子。”
    而且就在昨天,胡小眉带着b超单,已经去探阎西山的监了。
    大概是因为有关系,当天探监,阎西山当天打审请,据说马上阎西山就能出来跟她登记结婚。
    “二哥,咱们市里能照b超的,只有省医吧?”陈美兰问说。
    现在b超还不普及,阎斌不太清楚,摸了摸脑袋:“应该是。”
    陈美兰记得现在要照个b超还挺麻烦的,要提前一周登记报名,要整整空腹一天,因为探头不够先进,哪怕你空腹了一整天,也不一定能照清楚。
    一发就能照到儿子,胡小眉的运气咋这么好?
    “你的公安证还在吧,你去省医b超科查一查,看胡小眉这一周之内,有没有登记,预约过b超。”陈美兰说。
    阎斌愣了会儿,突然一笑:“你的意思怕不是,那是个假b超吧?”
    陈美兰怀疑胡小眉的儿子都是假的,更何况b超。
    阎斌嘿的笑了一下,心说他当公安,见过的人精就够多了,没想到胡小眉能精到这步田地,不过能在美兰眼皮子底下当五年的二奶还不被发现,胡小眉能不精吗。
    阎斌要走,突然又回头了:“美兰,你嫂子最近特奇怪,在家里拿我当空气一样,你跟她关系不错,没问问她是为啥?”
    “她没跟你吵架?”陈美兰反问。
    阎斌一笑:“儿子初三,女儿小升初,都要择校,她吵什么吵,不怕影响孩子?”
    “你去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陈美兰压抑着心里的鄙夷说。
    家里两个学生都在升学的关键期,宋槐花明知道丈夫在外面嫖过,还差点给自己染上病,但班要照常上,要做饭要给孩子辅导功课,不说吵架了,她还要帮丈夫悄悄瞒着丑事,只能生闷气。
    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影响孩子的学习。
    上辈子宋槐花跳井,是在女儿高考之后,儿子已经上大学了,女儿高考出成绩后她就跳井了,义无反顾,死都选了个对孩子伤害最小的时间点。
    阎斌这种男人,就该他下海碰壁,赔个稀巴烂,没出息一辈子,活该。
    陈美兰是村里头一户装电话的。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是这个年代城里人的终极追求。
    虽说装机费就要3800,但大家都抢破了头的装,而且还排不到队。
    装机师傅来家一趟,惯例要做四菜一汤,请他吃个饭。
    不过陈美兰可没打算请装机师傅吃饭,今天她得去买个蛋糕,因为今天是小狼的生日。
    阎肇原来买过几块栗子蛋糕,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香甜的味道,今天,她就准备买一整个蛋糕。
    现在的奶油蛋糕除了逢年过节大家买一个,一般很少有人买。
    为了买个蛋糕,陈美兰带着小狼又进了趟城。
    售货员看她望着橱窗里的栗子蛋糕,特意声明:“同志,栗子蛋糕一块一块钱。”
    这玩艺儿居然要一块钱一小块?
    阎肇当初是怎么狠心舍得买它的?
    在小狼殷切的注视中,陈美兰说:“要一整个。”
    售货员吞了口口水,看陈美兰像看狼人,因为她一个月只有48元的工资,而这个蛋糕,十块钱。
    一整个圆形的栗子蛋糕圆圆的,裱了花,其实总共三公分高,但装它的纸盒却高达十公分,再拿红绳子一绑,看着就气派。
    “能写个名字吗,这是生日蛋糕。”陈美兰怕没这项服务,连忙把小狼抱了起来:“他今天过生日。”
    小狼的脸像个大写的aqa,胖胖的乖孩子惹人爱,售货员立刻照着陈美兰说的,让裱花师傅写上了名字,还给了她一盒小蜡烛。
    才到家门口,陈美兰就见小旺和圆圆俩一边一个,一个给安电话的师傅打扇子,一个在端茶杯。
    就这,师傅还嫌服务不够,让圆圆的扇子再扇用力点。
    师傅看陈美兰拎了两只手满满的,以为是要请他吃饭,笑着问:“女同志,那盒子里是蛋糕吧,我这人饭量大,怕一次给你吃完?”这是提前打预防整,师傅打算一个人干掉一整只蛋糕。
    陈美兰把盒子往师傅面前一送,一脸风轻云淡:“你说这个啊,里面是我的一双臭鞋子,刚去修了一下跟儿,我们家的人都爱吃络,今晚给你拌络?”
    师傅要的是山珍海味,哪看得上吃酸叽叽的素络,把电话装好,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了:“络谁家没有?我回家吃去,记得按时缴电话费,要是欠费了,我们是会拆机的。”
    陈美兰把蛋糕盒子搁到桌子上,就进厨房了。
    因为小狼一直在闻那个大盒子,圆圆很生气:“不准再闻啦,里面是妈妈的臭鞋子。”
    她还要去练半个小时的琴,把小狼给拉走了。
    但小旺也闻着香香的,心说新妈妈不但人香香的,居然连臭鞋子都这么香,让人忍不住想闻,闻啊闻,他忍不住过会儿就要闻一下?
    正好他爸今天下班早,进来先洗手洗脸,皮管子冲完了头,也问:“栗子蛋糕,这么香?”
    小旺觉得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该不会爸爸的嗅觉也出了问题吧。
    “不是,她的臭鞋子。”
    “美兰?”阎肇喊了一声,问:“这里面是你的鞋?”
    男人看起来很生气,很不好惹的样子,就为这个,他不会又生气了?
    他怎么动不动就生气?
    “唔。”陈美兰忍不住要笑,但使劲憋着。
    阎肇只是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疯了,总不可能会认为她的鞋子都会散发如此浓烈的香味吧。可她面色绯红,笑的胸膛起伏,仿佛喘不过来气一样,让他想把她直接摁在炕上,揉成一团。
    阎肇头皮发麻,起身要出门又折了回来,声音虽压抑但很粗:“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美兰把蛋糕盒提了起来,却是故意问阎小旺:“闻起来是不是挺臭?”
    其实不臭,但谁愿意说别人的鞋子香啊。
    小旺点头:“臭。”
    “我要是敢咬一口里面的东西,今天晚上我问你个问题,你不准撒谎,好不好?”陈美兰又说。
    谁会吃臭鞋子啊。
    小旺才不相信:“赌就赌,你敢吃臭鞋子?”
    哗的一声,蛋糕盒子被打开了,里面是个圆圆的大蛋糕,上面是白白的奶油,指着上面的字,陈美兰一字一顿:“阎明琅生日快乐,我要咬啦。”
    “你这个女人怎么老骗人啊。”小旺给气坏了。
    但也气笑了,因为他也才想起来今天是小狼的生日。
    他们像电视里的人一样吃生日蛋糕了。
    “我又没说吃鞋子,我是说吃里面的东西。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我要问问题,不准撒谎。”陈美兰说。
    最近几天,只要说起陈平小旺就躲,所以关于陈平有没有欺负过小旺的事,陈美兰也还没问清楚,这会儿小鱼咬了钩了,陈美兰今天晚上,就准备逮着他问个清楚。
    “家里装了电话?”阎肇因为陈美兰没理自己,回了他的房间,看到电话,又回来了。
    电话装在阎肇那屋,毕竟他的工作比陈美兰的更多,以后说不定经常会半夜来电话,放在他屋里,她就不会觉得吵了。
    阎肇又问:“一个电话装下来多少钱?”
    “就,挺便宜的。”陈美兰小声说。
    说出价格,怕吓到他。
    “装机费3800,座机费一个月28,打进打出双向收费,市话2毛,长途8毛。”阎肇居然如数家珍:“这也叫便宜?”
    他是嫌她花钱太厉害了?
    “阎队,那可是我自己的钱装的。”陈美兰声音一高。
    她的人设要绷不住了,她是嫁了一个刚正不阿的公安局长,但她光明正大赚钱,又没犯法,给家里装台电话怎么啦。
    阎肇看着陈美兰,陈美兰也挑眉看着他,一副不服输,装了就装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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