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屿停顿了一下,“就我自己。”
    汤野在电话那段微微一笑,“宝贝,你知不知道,如果旁边没别人,你都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跟我说话。”
    柯屿的好声好气到了头,直接挂断了电话。
    商陆不说话,他一颗心无穷无尽地下坠,欲盖弥彰地说:“是我老板。”
    “我知道。”
    等到了山脚下,风没那么恐怖了,但柯屿明白,这只是暂时的假象。
    街道上空无一人,他给商陆指路,空旷的露天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车辆:“把车停这里,砸坏了我报销。”
    “怎么不停地下车库?”
    “会积水,积水的概率比被树砸的概率高多了。”
    商陆倒车入库,柯屿给他发了一个定位,“你去这个酒店,我回家钉一下窗户。”
    “我帮你。”
    “不用,我自己——”柯屿在商陆的目光里改口,“好,你帮我。”他想下车,手却被商陆拉住:“怎么?”
    商陆想了想:“汤野的电话其实不用和我解释。”
    柯屿顿了一下,“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风大得伞刚撑开就飞了,商陆脱下外套,把柯屿抱进怀里。两人就着外套勉强挡雨,一路小跑着抄近路回了家。
    老旧的窗户外原本就钉着木框,大概是因为经年累月地遭受狂风暴雨,已经有了裂纹。柯屿衣服来不及换,从储物间里拖出一厚摞实木木板。
    他被积灰熏得疯狂咳嗽,商陆弯下腰,“我来。”衬衫湿了不舒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了,随着抱起重物的动作,肩背和手臂肌肉都贲张,柯屿一边扇灰一边笑了一声:“好的弟弟,谢谢弟弟。”
    从一楼开始钉起。
    寻常不觉得,此刻就嫌窗户多了,这种民间自建房大多四四方方,每个房间都开一扇方形推窗,数下来足有八扇。柯屿从工具箱里扒拉出铁锤和长钉,只有一把,不等商陆说话他直接塞给了他:“你来。”
    商陆:“……”
    柯屿义正言辞:“谁让你高。”教他:“四个角和中间都要钉死,锈得太厉害的钉子就不要用了,木板钉上后再加固两根木条成‘x’形,明白了?”
    商陆揽活,他就在一旁打伞,顺便给他递钉子,偶尔扶木板。木板厚度都超过两厘米,又是高密度纯实木,扶久了沉甸甸地压手。风太大,长钉也经不住这风力,他不敢抓一把摊手心让商陆自己拣,只能他递一根,商陆钉一根。……到头来,怎么这帮闲的感觉比商陆还忙。
    商陆倒是气定神闲,柯屿睨他:“这是不是你第一次劳动?”
    “别把我讲得好像废物一样。”
    难得有邻里匆匆跑过,莫不是忙着搬仓库的,一边跑一边狂骂台风不讲信用,瞥见商陆裸着半身,“呵”一声,“精神啊靓仔!”把柯屿笑得要死。
    商陆咬着钉子,也跟着哼笑一声。长钉取下嵌入木板,他漫不经心地说:“上的时候,同间经常互拍短片排话剧,很多道具都是自己做的,比这个复杂。”
    柯屿没想到台风天里还能有这聊天的闲情逸致,焦灼的心倒也慢慢平静了下来。积水从屋檐滴落成串,雨声交织天地间,形成一股密集的白噪音。在这白噪音中,只有小锤敲击长钉的规律声音。
    “以前台风的时候,都是我自己做这些,奶奶在旁边帮我。”
    措手不及的,淋着雨,雨水滑进眼睛里让他视线迷蒙,锤子就锤到了手。后来乖了,天气一预警他就钉上,室内连续数日昏暗,他就在这种茫然无声的焦灼内,安静等待着那场将来未来的台风。
    从一楼转战二楼,雨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但骤然没了风雨,反倒有种难以形容的静谧。
    “楼上的钉室内。”
    “外面玻璃会碎吗?”
    “听天由命了。”
    木板钉完,天彻底转黑,柯屿扔给商陆一条毛巾:“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他想起明叔照顾他的精细劲儿,估计在商陆二十四年的人生里,他是唯一连续跟他三次相遇在“穷乡僻壤”的人。
    商陆攥着毛巾,半边唇角勾起,裸着上身悠然自在地盯着他:“不急。”
    柯屿直觉不妙,眼神莫名滑向他被运动裤的抽绳式裤腰松垮束着的劲瘦腰身:“……你想干什么?”
    “接吻三次了,娱乐圈再怎么道德败坏也得讲究个事不过三——柯老师,你是不是欠我一句什么?”察觉到柯屿的视线,眼神倒也玩味了起来:“还是说,你想彻底地道德败坏一次?”
    “我——”
    “我没经验,你想好了再选。”
    柯屿眼神彻底乱了,心跳也跟着乱。他搞不懂,他明明不顾一切像个疯子一样追了过去,他们在雨里接吻超过一分钟,他连他说了那么长的告白都没有推开他跑掉拒绝,还不够吗?
    他又想当鸵鸟,商陆直截了当命令他:“说你喜欢我。”
    第54章
    柯屿吞咽了一下,转身说:“……该去酒店了。”
    商陆把毛巾往床上一扔,从行李箱里随手捡起一件t恤套上,慵懒道:“好啊,顺便买个避孕套。”
    柯屿:“……”
    高大的身影走向他,与他擦身而过,戏谑语气里的温度已经很冰冷了,“你自己选的。”
    “——喜欢。”柯屿叫住他,在商陆脚步凝住的时候,欲盖弥彰地说:“……你人挺好的。”
    商陆简直被气笑,莫名其妙接了三次吻还搭进去一告白,到头来就得到一张好人卡,他在柯屿微妙不安的抗拒下揽住他的后脑,把他扣向自己,一边与他很近地鼻息相闻,一边恶作剧般揉乱他脑后的头发,亲昵地问:“那你告诉我,你追出来干什么?”
    柯屿躲不过他的凝视,硬着头皮说:“……给你送伞。”
    “给我送伞?”
    “让你路上小心。”
    商陆挑眉:“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柯屿说,“是雨。”
    “让我路上小心,为什么要吻我?”
    “是你吻我。”
    “什么?”商陆没遇过怂得这么不讲理的,“明明是你先主动。”
    “你记错了。”柯屿音量低低的:“是你先表白,也是你主动的。”
    “好,就当都是我主动,”商陆心一横把所有锅都给背了,握紧了柯屿的后颈问,“那你告诉我,你答应吗?”
    “我……”
    “你柯屿,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接受我,跟我开展一段正式的交往,确定一段名正言顺的关系?”
    密闭的窗子将台风的凉爽都关在屋外,屋子里,闷热潮湿交替盘旋上升,连呼吸都如同有了实质。商陆的气息,就像是春夜了沉重的、占满了夜露和花香的风,沉沉地灌入柯屿的耳中,让他头脑连同整个人都开始昏沉、都开始头重脚轻。
    商陆等了三秒、五秒、十秒,柯屿不说话,二十秒,半分钟,柯屿仍然不说话。他渐渐松开手,声音里是经过克制处理后依然令人叹息的失望:“好,柯老师,谢谢你把心动和失落都一起教给我。”
    “别走——”柯屿贴近他出了汗受了风淋了雨却依然炽热的身体,“再抱一会儿。”
    商陆的手将松未松,失望的神采还未消下,倒又出现了一种带着宠溺的哭笑不得,“喂,不跟我确定关系,还让我抱你?”
    “我喜欢你抱我。”柯屿拾起他的手,把他的手揽到腰后。
    商陆收紧,大手扣住他的腰。
    “还有呢?”
    柯屿犹豫了一瞬,仰起头抬起眸微微踮脚,把唇送到了商陆的唇边:“喜欢你亲我。”
    指腹摩挲上他温热柔软、在暗色灯光下显得嫣红的唇瓣,商陆定定地看着,低头,撷吮住了他的下唇,吮进唇齿间狎弄。
    “还有呢?”吻侵蚀了嗓音,他沙哑地、认真地追问,幽深的眼眸慵懒地锁住柯屿不安、懵懂、胆怯着坚定的眼神。
    他这个样子,就像是最天真的猎物,不知道一片好心把自己送到了怎样糟糕的洞穴前边。
    “还有……”柯屿把脸贴上商陆的胸膛。好烫,好快的心跳。“喜欢你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
    他说完,轻轻笑了一声,是拿他无可奈何又必须惯着,顺从地问“还有吗?”
    “喜欢明宝——”
    “这个不准。”
    “——的哥哥。”
    商陆愣了一下,心跳漏拍丢脸直观地递入柯屿紧贴的耳中,“明宝有两个哥哥,你说的是哪一个?”
    “喜欢我的那个。”
    商陆的身体那么热,他纵使隔着t恤贴着,也被传染了温度,脸颊缓慢地、似乎可追溯节奏地一点一点烧了起来。
    聪明惯了的人现在也学会了装傻,喉结滚着,吞咽的声音细微地被柯屿捕捉到。
    “也许大哥也是你的影迷。”
    柯屿揪住他的领口,额头抵上,旖旎一瞬间变成要死要活地崩溃:“你好烦。”
    领口松开了,他一把推开商陆:“爱懂不懂!”
    虽然只是下午两三点光景,但天已近乎全黑。耽搁不得了。柯屿匆匆下楼,从杂物间里取出两把伞。这里地势低,台风过境每每被淹,他永远忘不了小时候去一楼涉水拿碗时,身边被一条剧毒水蛇环游的恐惧。从这里到酒店差不多有七八百米,……冒雨顶风也必须要过去!
    “刚在一起就开房,不好吧。”商陆接过伞,谨慎纯情又含蓄。柯屿无语,咬牙切齿:“开两间!”
    门闩拉开,门不经开边被冷气流疯狂顶开,瞬间把两把伞吹骨折了。
    商陆:“……”
    看了眼雾茫茫灰沉沉倾盆大雨的天空和被吹得摇摇欲坠哗啦作响的广告牌,“你确定要在这种情况下去酒店?”
    柯屿嘴里咒骂一句,用肩抵着门用力往外推:“——帮把手!”
    门闩艰难推上,两人听着外面的呼啸声齐齐喘气,对视一眼,商陆率先失笑出声:“还去吗?”
    “靠。”
    柯屿走向厨房。橱柜不多,眨眼间便被全部打开,他像个进村扫荡的皇军一样开始盘点还剩多少吃的。按经验看,这样的狂风暴雨最起码会持续三天,小镇上没有任何商店会开张,谈情说爱什么的先放一边,当务之急是要先填饱肚子。
    三把挂面。
    商陆跟着他蹲下,认真看着眼前贴着红纸插着松叶的挂面:“喜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吃酒送的。”柯屿托着腮,“肯定是阿华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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