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者,品德圆满无缺,超越常人也;明者,功绩明光普照,完美明智也。这是胤禛心中所认为的明君贤臣应该具有的能力与美德。
    胤禛从前一直觉得所谓的红颜知己不过是男人们的臆想而已,他的胸襟、他的宏愿,天下间没有任何一位女子可以明白。
    然而,此时此刻,胤禛却觉得所谓红颜知己便应该是若兰这个样子吧!才思敏捷,善解人意,温柔如水,娇美动人。
    胤禛心中一动,笑着对年若兰道:“圆明居士是我的佛号,因而皇阿玛才会为这座园子赐名为圆明园。”
    “原来如此。”年若兰听闻胤禛提到他的佛号为“圆明居士”的时候,心里竟忽然想到了“破尘居士”这几个字,便随口问道:“王爷觉得破尘居士这个佛号如何?”
    胤禛微微一愣,却摇头道:“寄情尘外,不受俗累,破尘二字虽好,却有出世之感,又有看破红尘之苍凉。
    你这小丫头才多大年纪,怎会想到这样一个佛号?它不适合你,况且女儿家没事取这佛号做什么?至多取一个表字也便尽够了。”
    他可不想他的小姑娘还没进门儿便生出这样看破红尘的出世之念,心里琢磨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年若兰用这样一个佛号。
    年若兰笑道:“王爷误会了!若兰只是一个俗人罢了,哪里配得上这样的佛号呢?不过是刚才忽然想起来,便随口说了出来,并不是若兰自己想用此佛号。”
    不是小姑娘自己想用便好。
    胤禛放下心来,继续带着年若兰闲庭信步的逛园子,欣赏圆明园中的美景。
    胤禛学识渊博,一边走一边向年若兰讲解此处景致的由来与妙处。
    胤禛讲得精彩纷呈且深入浅出,年若兰听得极为入迷,由衷的夸赞道:“多亏了王爷的讲解,才能为这些美景增色许多,使这些亭台楼阁、一草一木都生动起来了。”
    胤禛担心逛得时间太长会令年若兰觉得辛苦,一路上便便走走停停,一会儿带年若兰在亭中喝茶,一会儿带她去湖边钓鱼,哄得年若兰喜笑颜开,明媚的笑容比园子里盛开的鲜花还要娇艳动人。
    年若兰心中有些疑惑,她总觉得圆明园中的有些景致她是见过的,可是,偏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这样莫名其妙又古怪非常的感受年若兰并没有告诉胤禛,她可不想让胤禛觉得她是一个患有臆症的怪人。
    为了顾及年若兰的名声,胤禛与年若兰在圆明园用过晚膳以后,胤禛便亲自将年若兰送回了藕园。
    临别之时,胤禛忽然对年若兰道:“今日铺子里那些珠宝首饰你都不喜欢,我又一向不大懂的挑选这些东西。
    未免我挑选的首饰头面你不喜欢,你可以将喜欢的式样画出来快给我,我为你定做你喜欢的首饰作聘礼。”
    胤禛的体贴令年若兰心中一暖,笑着点头道:“如此也好,等我想到什么喜欢的样式便将它们画出来,再命人送到王府交给您。”
    胤禛却笑道:“我虽不能天天来藕园看你,但每日都会派人给你送药过来。你若画好了,便交给送药的奴才便是。”
    年若兰乖巧的点了点头,柔顺的模样令胤禛十分满意,尤其年若兰坚持要站在门口看着胤禛离去之后才肯回去休息,令胤禛颇为感动,原本冷硬的一颗心都因为眼前这位娇美可人的小姑娘柔软了几分。
    年若兰站在门口,望着胤禛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依然在原处站了半天方才转身走进了藕园。
    秋燕见此情形,还以为年若兰已经被雍亲王给迷住了,心中不禁暗自为年若兰担心。
    秋燕陪着年若兰回到卧房,一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年若兰手中,一边小心翼翼的劝道:
    “虽然王爷的确待姑娘不错,可是,姑娘可别忘了,王爷府中还有一位嫡福晋、一位侧福晋,以及许多格格和侍妾呢!
    姑娘可别将一颗痴心早早的献给了王爷,否则,将来怕是要伤心的。”
    年若兰心中算计着接下来的安排,压根儿没注意到秋燕劝她的这些话。秋燕见年若兰默然不语,也不敢再劝,心里却更加担心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年若兰倒是对胤禛言听计从,乖巧柔顺的令胤禛十分满意。
    年若兰发现胤禛公务繁忙,的确不能时常来藕园看她,便越发觉得自己的办法可行!
    一日,胤禛趁休沐之日来藕园看她,年若兰便故意问胤禛道:“昨儿个若兰听张嬷嬷说成婚之前三个月内男女若是见了面,那成婚后便见不到面了,这是真的吗?”
    胤禛点头道:“的确有这个说法,但我却是不信这些的。”
    你不信?你不信那我还怎么实行我的计划了?
    年若兰黛眉微蹙,一向阳光明媚的小脸儿上竟显出了几分愁容。
    胤禛见年若兰如此在意此事,以为这正是年若兰在意他的表现,否则,小姑娘又岂会这般模样,原来是在担心成婚之后会见不到他。
    胤禛算了算日子,觉得他接的人两三日内应该便到京城了,便笑着对年若兰道:
    “既然你如此在意此事,那成婚之前我便不再亲自来藕园看你了。你若是有事,可以随时派人去王府找我。”
    年若兰大喜,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生怕引起胤禛的怀疑,还故意做出依依不舍之态希望可以令胤禛放心。
    胤禛离开藕园之后,年若兰便将秋燕与夏荷拉到身边,对她们低声吩咐了几句话,当即便让秋燕与夏荷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秋燕不安的望着年若兰,“姑娘,这……这办法能行得通吗?倘若此事被王爷发现了,恼了姑娘,那姑娘将来入府之后,王爷若是给姑娘气受可如何是好?”
    年若兰却道:“王爷成婚之前都不会亲自来藕园,他又怎么会发现呢?况且,我是一定要在成婚之前回家一趟,好好的拜别父母,和娘亲说说体己话的!即使是王爷也不能阻拦我!”
    夏荷迟疑道:“可是,姑娘不是已经答应王爷要乖乖的留在藕园待嫁了么?姑娘一向最重承诺,怎的如今却要对王爷食言呢?”
    “答应?我什么时候答应王爷了?”年若兰却反驳道:“当日王爷让我留在藕园待嫁,我可没有答话。”
    秋燕与夏荷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发现自家姑娘还真是没有答应王爷!原来姑娘在那个时候便已经想好回家的办法了。
    秋燕知道夏荷的声音的确有几分像年若兰,将夏荷留在此处,应该可以瞒过王爷派来的下人。
    反正只要不是王爷亲自前来藕园看望姑娘,凭他是多么有体面的下人也不会非要见姑娘的面不可。
    姑娘的办法虽然冒险,但也未必不成。虽然王爷的人时常会出现在藕园周围,但只要姑娘乔装打扮一下,也能顺利离开京城。
    夏荷兴致勃勃的望着年若兰,好奇的问道:“不知姑娘打算装扮成什么样子呢?”
    年若兰得意的微笑,“当然是一个王爷与王府中的下人绝对不会想到的样子!”
    秋燕与夏荷对年若兰忠心耿耿、言听计从,自然不会违背年若兰的心意。况且,她们两人也很心疼自家姑娘,觉得姑娘想要在成婚之前回家备嫁是人之常情。
    哪个姑娘在出嫁之前不想好好的与娘亲说说体己话呢?
    正在年若兰带着秋燕与夏荷在卧房中折腾的时候,此刻胤禛骑着骏马,在几位王府侍卫的跟随下刚到雍亲王府的正门前。
    胤禛刚从马背上跳下来,便看见前些日子他派往湖北武昌府年家送聘礼的侍卫上前复命,称已经按照胤禛的吩咐将年夫人接来京城,刚刚已经将年夫人送至年府了。
    胤禛皱了皱眉,“本王不是让你们将年夫人送到藕园么?怎么又送到年府去了?”
    侍卫一愣,连忙跪在地上向胤禛请罪,“奴才该死!奴才愚钝,还以为藕园便是年府,奴才不知年家在京城原来不止有一座宅子!”
    胤禛摆了摆手,“也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将年夫人送到了年府也无妨,左右两座宅子离得也不算远。”
    胤禛琢磨着虽然侍卫传错了话,将年夫人送到了年府,但年夫人到了年府以后,自然会知道原来此时年若兰住在藕园之中,到时候年夫人自会前往藕园看望年若兰。
    胤禛想到思念母亲的年若兰见了年夫人,必定会满心欢喜吧?倘若他现在赶回藕园,是否能恰好在门前看到小姑娘见到母亲时惊喜的模样儿呢?
    虽然他已经答应小姑娘在他们成婚之前不与她见面,可是,他若只是在藕园门口远远的看上一眼,不让小姑娘知道,应该也无碍吧?
    于是,已经将王府的正门大开,跪在地上迎接胤禛回府的侍卫们看见他们的王爷刚与一位回府复命的侍卫说了几句话,连王府的大门儿都没看上一眼,便又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众人皆面面相觑,心中皆有些好奇王爷的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第31章
    自从年若兰进京选秀以后, 年夫人便天天数着日子盼望着年若兰被撂牌子以后可以早些回家与家人团聚。
    年夫人早也盼、晚也盼,没想到却等来了年若兰被康熙指婚给雍亲王做侧福晋的消息。
    年夫人整个人都懵了,一向好脾气的年夫人由于心疼女儿竟然与年遐龄哭闹了一通儿, 年遐龄也心疼自己的宝贝女儿, 见年夫人哭得如此伤心, 心中不禁更添了几分烦乱。
    但年遐龄与年夫人都不是那等糊涂之人, 两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开始琢磨着要给女儿带上哪些嫁妆才会让女儿嫁的既风光又体面,才不会让女儿受委屈了。
    既然皇上已经下了赐婚的圣旨了, 那便意味着这门婚事已经再无转还的余地了。与其在家中伤春悲秋、淌眼抹泪,倒不如多为女儿嫁入王府之后的生活好好的绸缪打算一番才是正经。
    年遐龄夫妇统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珠如宝的将女儿养大, 本想将其留在身边好好疼爱照顾的,如今却被皇上指给了雍亲王做侧福晋,远嫁到京城去,年遐龄夫妇自然心疼。
    为了给女儿撑腰,使女儿嫁入雍亲王府以后可以不必看人脸色过日子, 年遐龄夫妇在不逾制的情况下,恨不能给女儿带越多的嫁妆越好。
    什么东西名贵便给女儿带什么, 珠宝首饰、美衣华服且不必说, 年夫人直接将衣锦阁与藕园都送给了年若兰, 银票更是给女儿带得足足的。
    用年夫人的话说,自己万般疼爱、如珠如宝娇养着长大的宝贝女儿去给人家做妾已经够让人心疼了, 难道还让女儿入府之后看人家正室夫人的脸色, 连冬日里用个炭火、换季时添几件新衣裳都要紧巴巴的算计凑合吗?
    于是,直到给年若兰带了足够她一辈子丰衣足食、富贵荣华的嫁妆以后,年遐龄夫妇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年若兰带过去的嫁妆便是她自个儿的东西, 连雍亲王都不会动。如此一来,即便是将来若兰在王府不受宠,雍亲王不护着她都不打紧,只要若兰自己手里攥着丰厚的嫁妆和银票,一样可以舒舒服服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年遐龄身在官场,深知皇命难违的道理,加上又是男子,到底比不得女子那般多愁善感。
    虽然在刚刚得知年若兰被康熙指婚给雍亲王做侧福晋的时候,年遐龄也着实心疼女儿,但想到康熙赐婚背后蕴含的对他与年羹尧的器重,想到若兰嫁入王府之后将来可能会带给年家的荣耀,年遐龄心中又难免欢喜。
    在年遐龄眼中,倘若年若兰一定要被康熙指婚给一位皇子,那么,被指给雍亲王为侧福晋无疑是最好的一个结果。
    于是,年遐龄安慰年夫人,虽然年若兰被皇上指给雍亲王做侧福晋,的确比嫡福晋低了一头,算不得王爷的正妻,但按照满人的规矩,侧福晋在王府中也有着极高的地位。
    皇子阿哥的侧福晋一般分为皇上亲封和皇子请封两种,前者为皇上亲自指婚册封,后者为皇子为府中妊娠有功的格格或庶福晋向皇上请封。
    虽然无论皇上亲封或皇子请封的侧福晋均有入宫参加宫宴的资格,但唯有皇上亲封的侧福晋才需要按照宫规在成婚后的第二日跟随皇子一同入宫向皇上与皇子的生母及养母请安,而皇子请封的侧福晋便没有这个资格了。
    说到底,终究是皇上亲封的侧福晋要尊贵体面一些,与皇子成婚时可以穿水红色婚服,从正门儿抬进府。
    更何况,按照皇宫里的规矩,雍亲王按制王府中只能有两位侧福晋,而现在雍亲王府中唯一的侧福晋李氏当初也只是一个格格,她是在为雍亲王生下小阿哥以后,才被提了位份,成为了皇子请封的侧福晋。
    年若兰以皇上亲封侧福晋的身份嫁入雍亲王府,地位比那位李侧福晋还要高些呢!至于王府中其余的格格、侍妾,地位都比年若兰相差甚远,倒也不至于敢当面欺负若兰,给她难堪。
    况且,四阿哥不仅贵为雍亲王,深得皇上器重,王府里的后院与其他诸位阿哥相比也算的上清净了。
    人人都说雍亲王崇尚佛法,清心寡欲,不好女*色,若兰嫁给雍亲王总好过嫁给那些年轻气盛的皇子。
    年夫人听了年遐龄的劝解虽然脸色略好了一些,但心里依然忍不住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担心。
    听闻那位李侧福晋仗着自己膝下养着雍亲王唯一活下来的儿子三阿哥弘时,有些飞扬跋扈,连福晋乌拉那拉氏都要避其锋芒,可见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儿。
    再者,谁又知道王府里那些格格、侍妾都是什么样子的人品容貌、脾气秉性?年夫人可不信什么位份低便不会伤害年若兰的鬼话!
    只想想当年若兰小时候究竟是怎么被拐子拐走险些出了大事,便可知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年夫人身为年若兰的亲生母亲,自然比年遐龄更心疼女儿,心里对即将从她身边夺走宝贝女儿的雍亲王着实喜欢不起来。
    直到见雍亲王命人送来了丰厚的聘礼,除了内务府安排的聘礼以外,雍亲王还特意在不曾逾制的情况下添了许多,年夫人的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倒不是因为年夫人眼皮子浅稀罕雍亲王送来的这些东西,年夫人看重的是这些丰厚的聘礼背后代表的雍亲王对女儿的看重。
    年遐龄夫妇原本打算以患有心疾、子嗣艰难为由让年若兰被撂牌子,这才刻意夸大了年若兰的病症,却没想到雍亲王竟然如此在意,连年若兰回湖北武昌年家老宅待嫁都不允许,只说要接年夫人前往京城年府陪伴若兰备嫁。
    年遐龄夫妇虽然心里对于女儿不能归家备嫁有些遗憾,但又不便为此事与雍亲王争辩。
    总不能告诉雍亲王实情,说年若兰的病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可以归家吧?如此岂不是不打自招,让人家知道他们之前宣称年若兰患有严重的心疾、不宜成婚皆是谎言,坐实了年家的欺君之罪么?
    况且,雍亲王不允许年若兰长途跋涉回湖北待嫁也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担心她路上辛苦劳累引发心疾。
    雍亲王一番好意,心疼年若兰,年遐龄夫妇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将女儿不能从湖北年府老宅出嫁的遗憾咽回肚子里。
    年遐龄再疼爱年若兰,也不能为了年若兰置年家一族的兴衰荣辱于不顾。幸而雍亲王派来的送聘礼的人说王爷要接年夫人入京陪伴年若兰在京城家中待嫁,年夫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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