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什么都没了;整整一天,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那时的我,脑袋已经停止了思考,整个人就像具尸体一样,麻木地握着母亲的手。
    我似乎突然体会到了白姐的心情,面对至亲至爱的人,你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在生与死之间,爱情又算得了什么?我想,如果用爱情,来换母亲的生命,我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交换,就如白姐去交换她父亲一样。因为人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倘若死了,便如尘埃散去,再无法挽回……
    跪在病床前,我死死抓着母亲的手;当她的体温,渐渐与时间一起流逝的时候;记忆里那些曾经的、儿时的过往,便犹如洪水般涌上了心头。
    曾经的母亲年轻漂亮,她拉着我的手,走在春天的田野里,挖荠菜、割野草;当时还年幼地我,觉得母亲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她和白姐身上,似乎都具备某些特质,温柔、善良、单纯……
    那时我并不懂事,坐在麦子地里,管母亲要钱买泡泡糖吃;母亲就抓一下一把青涩的麦子,用手搓出里面的籽,放在我嘴里说:“你嚼一嚼,嚼碎了就是泡泡糖了。”
    她笑着看我,我就使劲嚼,麦芽的芳香从嘴里溢出,伴着田间的阵阵微风,我高兴地吐着泡泡,手舞足蹈;我相信这世间,最温暖的就是母爱,她虽拥有的不多,却能倾其所有地为你付出。
    后来我在学校里打架闯了祸,班主任把母亲叫过去说了一顿;出来的时候,我以为她会骂我、怪我,可她却一笑说:“傻孩子,人活着,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但是妈妈只希望,你能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你爸咱们指望不上了,妈妈只能指望你,指望你以后能孝顺妈妈,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可如今,那些曾经的誓言,你还没来得及实现,便已在风中逝去,抓不住、留不下……而存于心间的,只是无助的哀伤和深深的忏悔!
    送走母亲之后,三叔扛着铡刀,拉着我去温小美家寻仇;我想这件事,应该要有个了结;但我读过书、懂法律,知道三叔这样的处理方式不对,我何尝不想一刀劈了那个贱人?可是不能,那样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我拉着三叔,打电话报了警;可三叔却说:“报警简直便宜了那些混蛋!咱们王家,都被人骑到头上拉屎了,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别管我,这事儿我自己处理;还有你那个死爹,他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这个败类!如果有一天,我看到了他,非把他脑袋拧下来!”
    三叔甩开我,猛地出了门;我打完电话,赶紧跟了上去;我相信这一切的事,法律会给我们一个公道,我的母亲,也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去。
    我跟上三叔,到温小美家的时候,他们家已经锁了门,不知去向。
    三叔拿铡刀,把她家的门给劈了,进到屋里,疯狂地一通乱砸!我没有阻止他,心里的愤恨和怒火,迫使我也跟着砸!这样的行为,很流氓、很粗野,但你要知道,她是害死我母亲的元凶,这种人真的罪无可恕!
    我钻进了温小美的房间,她的床头上,竟然还贴着我们高中时,在一起照的合影;那时候,我们都穿着校服,就在学校的桃树下,彼此都很青涩,那样牵着手,微笑地看着镜头。
    那时候啊,她蛮好的,可不知怎么就变了,变成了现在这样,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见到这张照片,我只感觉自己恶心,当初我怎么就跟这样一个恶魔,在一起呆了那么久呢?!
    跳上床,我猛地把照片撕下来,拿出打火机,我烧了,烧掉了那些恶心的回忆;今生,我跟温小美之间,只有仇恨!
    傍晚的时候,警察来了,他们了解了详细的情况后,一个警察说:“这个案子蛮复杂的,你们的心情,我们也可以理解;但凶手毕竟是你父亲,而你说的温小美,她只是报复性地说了句假话,这并不能构成犯罪;而你父亲属于你的家人,你母亲本身的情况,就处在离世的边缘。所以综合考虑起来,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要冷静;当然,我们也会秉公处理,按法律办事,绝不姑息!”
    三叔听了这番话,踹开门就走了;到院子里的时候,他大声吼了一句:“杀人偿命,自古以来的道理!”
    警察就皱着眉说:“劝着点你家人,否则,得不偿失,明白吗?”
    我点点头,握着拳头说:“知道了,谢谢!”说完,我的心脏都要炸了;警察给我的答复,并不能让我满意。
    送走他们之后,三叔拉着我喝了酒;那晚我们没怎么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我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就这样离开了;我甚至不敢去回忆往事,那会让人心痛,痛到绝望。我甚至想,我哪儿也不去了,一辈子就呆在这个小山沟里,陪着母亲的坟,过完一生。
    可大约两周后吧,我接到了白雪儿的电话,她仓皇地告诉我说:“王小志,她…她出事了……”
    我一听,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她是谁?白姐吗?我赶紧问:“谁?!谁出的事?!”
    雪儿慌张地说:“白——我姐!我姐出事了!她开着车,撞坏了工河大桥的护栏,直接掉进了河道里……”
    我大脑“嗡”地一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塌陷了!为什么?为什么一个又一个的打击,接踵而至?!老天爷,你真的不想让我活了吗?
    “她怎么样?怎么样啊?!我不要她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对着电话,我嗓子都喊破了;我无法再去动用大脑思考任何问题,所有的一切,我只要她能平安。
    雪儿哭着说:“刚才打捞上来了,正往医院那边送,你快来吧,她嘴唇都发青了……”
    我简直疯了!一切都疯了!她怎么会这样?工河大桥那么宽,她怎么就撞到护栏,开下去了?!
    唯一的解释,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她不想活了,她要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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