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处分在新闻院引起轩然大波,学生们气愤者有之,唏嘘者有之,庆幸者有之,惶惶不安者更有之。
    陆夕寒刚被院里开完批斗大会,回到寝室又被杜昊成批斗。
    “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去那个镜心浪潮,里面都是一群疯子,为了挖掘到新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现在你被记大过,档案里都会记载,你怎么找工作?”杜昊成一脸恨铁不成钢,他也着急的要命。
    陆夕寒正烦躁着,他倒不是很在意记过,但是张彬凯居然被劝退,这让他无法接受。
    李耀文在一旁叹气道,“你之前问我那个袁升平,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如此。早知道我当时应该劝劝你。”
    只有王思齐愤怒道,“狗日的,凭什么给小夕寒这么严重的处分?那文章我看写的很好,一定是学校包庇那混蛋!真是太没天理了!我要给校长写信!”
    陆夕寒急忙按住王思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连累到你。我现在,只希望张彬凯学长不要被开除。”
    杜昊成冷冷道,“你自己都被记了大过,还有空操心别人的死活!”
    陆夕寒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没和他置气。他心里思绪万千,一时居然都想到去找政府伸冤了。但最后,脑子里还是浮现了顾柏时的脸。
    不行,他不能给顾柏时找麻烦。
    他忍住了给顾柏时打电话的欲望。
    萧何上午从会议室出来后,想过那个档案的事情,当时他分明看到了陆夕寒的名字,但是这学生一直很乖,不至于犯了事。再说,学生的事情,他一个老师不至于全部操心。
    直到下午,他从同事嘴里听说了处分的事情,才心知不好。
    要不要给顾柏时打个电话?顾柏时似乎很看重那个学生,但是也不至于到为他向院长求情的地步吧?
    萧何从来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他总隐隐感觉,这件事,必须要告诉顾柏时。
    正在他犹豫打不打电话的时候,严筱敲门走了进来。
    “我这个相机好像有点问题,你帮我看看。”严筱将单反放在萧何桌子上。
    萧何道,“你听说陆夕寒的事儿了吗?那学生好像被处分了,记大过,这可不轻。”
    严筱点头道,“自然听说了,说实话,院长这处分有点过分,那些学生也没犯什么大错,只能说,他们挑了一个不好的时机,写了这篇文章。”
    萧何不懂里面的曲折,“我一个搞摄影的,也不明白这件事谁对谁错,但你说我要不要告诉顾柏时呢?那小子好像挺看重这学生的。”
    严筱皱眉道,“你说柏时吗?没必要吧,他那么多学生,如果人人都管,能管的过来?再说他现在在美国开会,即使想管,等他回来一切已经结束了吧。”
    萧何点点头,他倒是忘了顾柏时在美国开会还有很多天的事。
    严筱突然道,“你怎么会觉得柏时很看重陆夕寒?”
    萧何愣了愣,笑道,“这还不明显?那学生三天两头的往顾柏时办公室里窜,你知道他这人最烦别人打扰他清净了,居然没把那学生赶回去,难道不是很奇怪?”萧何想了想,继续道,
    “而且,顾柏时不是有盆草吗?他给我炫耀是那学生送给他的。我可稀奇死了,这小子从来不收学生礼物的,居然收了。”
    严筱闻言面色骤变,她喃喃道,“你说那盆绿色的多肉吗?”
    萧何翘起二郎腿,“什么多肉少肉的,我不懂,反正就是摆在他办公室桌子上的那盆。”
    严筱细长的眉蹙了起来,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倒是萧何被严筱这么一问一答,惊觉顾柏时还真的挺看重陆夕寒,急忙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此时正是北京时间四点半,萧何全然忘记了时差这回事,他打过去的时候,纽约时间在凌晨三点半。
    “这小子怎么磨磨叽叽的,再不接,黄花菜都凉了。”萧何忍不住骂道。
    美国纽约的一家酒店,顾柏时正躺在床上睡觉。他昨天晚上醉了酒,今早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通话记录,果不其然看到陆夕寒的名字,还打了快两个小时的电话。
    顾柏时忍不住捂住额头,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喝酒。他喝醉后的记忆模模糊糊,只记得自己让陆夕寒唱歌,那孩子也真是太乖了,竟然就听话的给他唱了这么久。
    因而他一整个白天都有些魂不守舍,时不时拿出手机看陆夕寒有没有给他发消息。他想,就是那孩子调侃他怪罪他,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陆夕寒并没有调侃他,更没有怪罪他,顾柏时有些失望。按照以往,陆夕寒应该会给他发一个“顾老师,你还记得我吗?”,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难道是真的生气了?
    这个令人难堪的问题困扰了顾柏时一整天,看到那罪魁祸首布里斯更没有好脸色。
    “顾,昨晚那个跟你通话的人,是你男朋友吗?” 布里斯对他的嫌弃不知不觉,他昨晚忽悠帅哥不成功,很是懊恼,回去后也思考良久,只能怀疑电话里那个年轻的中国男人是顾柏时的小男友,毕竟顾柏时当时听到声音后明显的放松下来,并且听从那人的命令离开了他。
    如果有了男朋友,为什么还要答应他喝酒呢?难道他没看出来自己是个gay吗?
    顾柏时抬眼望他,奇怪道,“他是我的学生,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布里斯更奇怪,“你竟然听学生的话,都不听我的话,我们不是朋友吗?”
    顾柏时冷笑一声,“你经常对朋友动手动脚?”
    昨天他不知为何有些心烦,一时答应了他去喝酒,没想到这法国人手很不老实,还企图骗他去酒店,即使他喝醉了,也绝不会跟这种人走。
    布里斯面色讪讪,“我以为我们是同类,我为我的冒犯向你道歉,以后我绝对不会这样了。”
    顾柏时没理他,转身走了。
    他的作息一向很规律,在十一点准时睡觉,今晚却有些失眠,他看了看微信界面,没有消息,又打开朋友圈,发现陆夕寒转了一条镜心浪潮的推送。
    他点开把全文看完了,尽管有点生涩,但整篇文章的完成度和专业性都不错,对于这样严肃的报道,陆夕寒已经能做到比较优秀的水平,这让他感到欣慰。
    只是最近文华丑闻频发,值此多事之秋,他有些担心陆夕寒会不会被院里批评。
    顾柏时在十二点多终于陷入沉睡,却在三点多被铃声吵醒。
    “喂?” 深度睡眠被打断是一件会令所有人不爽的事情,顾柏时的语气很不友好。
    电话那边传来萧何漂洋过海后依旧不正经的声音,
    “顾博士,你心爱的学生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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