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时食指感觉到一阵湿意,他愣了愣,向陆夕寒脸上抚去,惊讶的发现那张小脸上竟已满是眼泪,而那双眼睛还在源源不断涌出新的泪水。那一刻心肠冷硬惯了的顾柏时突然明白了心疼的真正含义,像是被最细的针无声无息的刺在心头,所有无名火都被这眼泪浇灭的无影无踪。他放下手,将陆夕寒轻轻带向怀里,放柔了声音道,
    “别哭了,是老师错了好不好?” 他这辈子从未认过这样莫名其妙的错,此时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倒是认的心安理得、心甘情愿。
    一直一声不吭的陆夕寒见他认错,却并未服软,反而气焰提了起来,他推开顾柏时的怀抱,抬头质问道,
    “老师既然是来约会,又为什么骗我说是去同学聚会?” 只是他自己都没发现明明是在质问的他,却因为哭泣而声音颤抖,倔强又可怜。
    顾柏时立刻否认道,“我没有约会。”
    陆夕寒却看到他手里还拿着玫瑰,他眯了眯眼睛,将玫瑰从顾柏时手里夺过来,再一次质问,“你拿着玫瑰,和严筱老师在亭子里卿卿我我的不是在约会?”
    他只是顾柏时的学生,根本没有这样质问的立场,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而顾柏时察觉了却不在意。
    顾柏时第一次被人这样逼问,还是被自己的学生,微微别开头,有些难堪道,“我只是来相亲。” 他皱了皱眉,接着道,“况且我们也没有卿卿我我。”
    陆夕寒却将玫瑰狠狠扔在地上,似乎还不解气,又踩了几脚。
    顾柏时见他盛怒未消,好声道,“你到底在生气什么?相亲不是很常见的事吗?” 他都三十了,尽管自己并不情愿,但相亲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
    陆夕寒听他这样说,却更生气了,他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猫,所有的爪牙都亮了出来,一副随时随地要挠人的模样,此时恨极了,所有乖巧的伪装都通通抛下,恨声道,
    “顾柏时,我讨厌你!”似乎还不解气,又加了一句,“最最最讨厌你了!”
    他转身要跑,却被顾柏时一手拉住。
    顾柏时是真的拿这小孩没办法了,怎么说都不对,怎么说都让他更生气,此刻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他拉进怀里,用双手禁锢住不安分的他。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深的夜晚,他不能任陆夕寒跑远。
    陆夕寒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出来,本就精疲力竭的他自暴自弃的靠在顾柏时肩头哭起来,越哭声音越大。
    顾柏时轻轻拍他单薄的背,帮他顺气,陆夕寒的眼泪让人又怜又怕。
    陆夕寒哭到打了几个嗝,冒出鼻涕泡儿,通通擦在顾柏时名贵的衬衣上,此时还要委委屈屈的质问,
    “你骗我,我还帮你放烟花,我都要被蚊子咬死了!”
    顾柏时通通认错,“我错了,还痒吗?回去喷花露水。”
    陆夕寒并不听他的话,他抽噎了几下,伸出手揪住顾柏时的衣袖,不依不饶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相亲?” 只是本就带着哭腔的他,都没察觉自己的语气不是质问,简直是在撒娇。
    顾柏时却没有半分被冒犯的感觉,他纵容眼前学生连珠炮弹般的质问,还有闲心伸出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水。
    顾柏时不敢再惹他生气,只是道,“我父母比较着急。”
    陆夕寒蹙起眉,似乎并不认同,他摇了摇顾柏时的胳膊,
    “相亲多没有意思啊,自由恋爱才是真理!”
    顾柏时勾起唇笑了笑,陆夕寒摇着他的胳膊的样子实在很可爱。
    “可我没有时间谈恋爱。”顾柏时有心要看他的反应,这样说道。
    陆夕寒愣了会,又摇了摇他的胳膊,反驳道,“时间就像海绵,挤挤就有了!”
    顾柏时不知道这小孩脑袋里在想什么,只是乐得享受他可爱的撒娇姿态,调侃道,
    “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陆夕寒愣了愣,急忙摇头道,“我没有恋爱过!”似乎还不够,还要加上一句,“真的!撒谎是小狗!” 他瞪圆了双眼,脸上是未干的泪水,看起来可怜巴巴。
    顾柏时烦躁了一晚的心情突然畅快起来,他忍不住笑了一会,看到陆夕寒歪着头疑惑的表情,又闷笑出声。
    陆夕寒用力捏了下顾柏时的胳膊,佯怒道,“没谈过恋爱就那么好笑?”
    顾柏时终于不再笑了,他目光比夜色温柔,俊朗的脸上还留有几分闲适的笑意,“我不是在笑你这个,其实我也没谈过。”
    怎么莫名其妙的和顾柏时说起了谈恋爱的事?这多不好意思。但顾柏时说他没有恋爱过,也就是说他没有女朋友。陆夕寒面上发烫,忍了好久,嘴角还是不可抑制的翘起来,仿佛之前生的气都不复存在。他急忙低头掩盖自己的笑容,此时他手里还拉着顾柏时的胳膊,看上去一副十足十全心依恋的模样。
    顾柏时以为他在害羞,心里喜欢他这样乖巧的样子,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
    “和我回去吧?”
    陆夕寒低着头,耳朵又红又烫,他轻轻嗯了一声,手却抓着顾柏时的胳膊,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顾柏时只好陪他站在无人的夜色里,忍受无处不在的蚊子。
    陆夕寒闭着眼睛,等脸上的热意消散的差不多了,才突然感觉到腿上传来的痛感,他这才想起之前放烟花时受的伤。
    他踮起脚在顾柏时耳边轻轻说道,“老师,我的腿好像受伤了。”
    顾柏时闻言急忙蹲下身来,打开手机的电筒看,陆夕寒左边的小腿上果然有一道伤口,之前流出来的血一直流到脚踝,此时都凝住了。
    顾柏时心疼了,责备道,“怎么不早点说?”
    陆夕寒委屈道,“我才想起来。” 他之前都气的忘记了受伤。
    顾柏时不知是要感慨他的迟钝,还是要感慨他的粗心。他将扔在一边的西装外套捡起来,丢给陆夕寒拿着,然后背过身蹲下来,对陆夕寒说,
    “上来,我带你去回去看看。”
    陆夕寒将头埋在他的外套里,狠狠闻了一下,只有他熟悉的顾柏时的香水味,这才听话的俯身在他背上,心下雀跃着,这是顾柏时第二次背他。
    顾柏时背着陆夕寒向绿道的方向走去,陆夕寒将头靠在顾柏时的左肩上,呼吸如羽毛扫在顾柏时的脖颈上。
    “不讨厌我了?”顾柏时转头问道,高挺的鼻梁擦过陆夕寒的脸颊。
    “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你了。” 陆夕寒轻声说道,心里却沉甸甸的,他那么喜欢他,而他根本就不会懂他的意思。
    “我还真不知道。”顾柏时玩笑道。
    陆夕寒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顾柏时经过假山时,看了眼假山后,已经没了烟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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