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算守时,差不多便是子时回来的,瞧见她还没睡,陆凝挑了一下眉,他朝她走近了些,俯身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脸,“怎么还不睡?不是说了,不必等我。”
    沈娇已经坐了起来,被他捏了一下,她才蹙了蹙眉,小声道:“我睡不着。”
    她声音闷闷的,躺了好久都睡不着,明明以前不是这样,这会儿瞧见他,才觉得安心了些,沈娇觉得可能是刺杀的事,还是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等他也躺下后,她就蹭到了他怀里,小手揪住了他的衣襟。
    陆凝心中软得不可思议。见她这么乖,他却依然想欺负人,他咬了咬小姑娘的唇,附在她耳旁低声道:“既然睡不着,就做点运动,别又像昨晚才刚开始就求饶。”
    沈娇脸有些热,想起昨晚的事,她心脏漏跳了一拍,耳根也烧了起来,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襟,还没开始,就有些泫然欲泣道:“我不要那样……”
    她的膝盖到现在还疼着。
    怕他又将她拎起来,小姑娘搂住了他的腰,她虽然不困,却有些怕昨晚的事,她忍不住软声道:“我膝盖疼。”
    她声音娇娇的,让陆凝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有些不信,才刚开始她就喊停,他根本没勉强她。怎么就疼上了?
    他伸手去撩她裤腿,“给我看看。”
    沈娇没阻拦。
    她肌肤雪白,任何一个痕迹,都十分明显,此刻膝盖上竟有些发青了,陆凝根本没料到,她肌肤嫩成这样,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只觉得娶回个小祖宗。
    第90章 罪魁祸首   瞧见他,她眼睛一下就亮了。……
    陆凝低头咬了咬她的唇, 倒也没像昨晚那样折腾她,原本沈娇还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回来后, 许是安了心, 没一会儿就泛起了困,小脸贴在他胸膛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想到她这两日都睡得有些晚,陆凝拉上了帷幔,抱着她睡了过去,第二天沈娇醒来时,陆凝已经不在了。
    她用完早膳时,却听白芍说,官府的人去丁府拿人了。
    此刻丁府乱成了一团。捕快们给了丁老爷子面子, 并未直接闯进去,在门口让他们交出丁芷兰和绿汀, 丁老爷子和丁父都不在,丁芷兰的二叔听说这事后, 便带着护卫出来了。
    丁二叔脾气很大, 快三十岁的人了, 还整日与人斗殴, 见官兵竟然来他府上捉人,还污蔑他侄女杀人,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这些人根本没把他们丁府看在眼中。
    当真岂有此理, 他抬脚就朝领头人踹了去。
    这些捕快都是奉命行事,见他不愿意交人,还敢动手, 也有些恼了,双方竟是直接打了起来。
    丁芷兰得知此事时,人都快吓晕了,她抓了抓头发,喃喃道:“不、不、我没杀人,他们不能抓我,是绿汀,都是绿汀那贱人做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没有杀人!绿汀呢,还没有找到她吗?她肯定是畏罪潜逃了,我就知道!”
    她一共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此刻除了她,房内共有四人,一个是前来报信的二等丫鬟,另外三个则是一等丫鬟。
    见她这个反应,大家心中都不由咯噔了一下。
    昨天她情绪就不太对,发现绿汀不见后,就一直在房内骂她,还要求下人们全部出府去找,其中一个小厮,还去了绿汀家里找了找。
    她父亲因还不上赌债,被剁了双手,小厮过去时,他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还是小厮将他带到的医馆。
    她父亲醒来后却说没有见过绿汀,他还将她狠狠骂了一顿,说她明明筹到钱了,却又突然不管他死活了,也没过来还钱,若非他命大,此刻已经死了。
    他满嘴污言秽语,将绿汀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说她这个不孝女早晚会遭受报应!
    见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小厮便又问了问他的邻居,邻居也都说今日没见过绿汀。大家还去街上找了找,却依然没能找到她。
    最后,大家都无功而返了,丁芷兰平日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按她以前的性子,她对绿汀就是再不满,也不会直接咒骂她,顶多冷笑一下,等她回来后,让人掌她嘴或者罚她跪一晚。
    昨晚她却像变了一个人,一直神经兮兮地说什么她畏罪潜逃了,丫鬟们听到这话都有些面面相觑。
    她们原本还不懂,她为何这么骂绿汀,联想到官兵要捉拿她和绿汀,心中都有了猜测,其中一个胆子小,竟是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她下跪时,声音很大,“扑通”一声,将丁芷兰也惊醒了。
    瞧到丫鬟惊悚的目光,她心中一沉,逐渐冷静了下来,冷声道:“一会儿管好你们的嘴,不能说的,若说出一个字,我定然饶不了你们。”
    她积威已久,丫鬟吓得不轻,腿都有些软。
    丁二叔公然跟官兵作对,自然是被制服了,原本官兵还给丁府留着面子,见丁二叔蹬鼻子上脸,还殴打官兵,他们直接带人闯了进去,将丁芷兰带走了,因为没有找到绿汀,便将丁芷兰身边的丫鬟全绑走了。
    这一幕被不少人瞧见了,大家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前两日街上闹出的凶案,竟与丁府的人有关,朝廷找到了证据,才将绑了她们。
    一时间,众人都在议论这事。
    百姓们这才得知,遭到袭击的是韩国公府的二儿媳沈娇,还好她身边跟了护卫,杀手们才没能得手。
    丁芷兰嫉恨沈娇,买凶/杀/人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丁芷兰原本还咬死了不招,她身边的丫鬟却一个个都招了,将她说过的话,她的异常全说了出来。
    审问丁芷兰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他审人向来有一套,丁芷兰又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终没能扛住,供出了绿汀,她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绿汀身上,说全是绿汀干的。
    沈娇的命并不便宜,头目开了五千两的高价。绿汀只不过一个丫鬟,怎么可能有五千两银票?实际上,丁芷兰的银子也不够,为了凑够五千两,她还卖了两样首饰。
    首饰铺的老板,早就被带到了衙门,他认识自己的银票,已经从证物那儿找到了自己的银票,他还也指认了丁芷兰,因为首饰是绿汀和丁芷兰一起去卖的。
    就算丁芷兰咬死了不认,所有证据都指向她才是提供银票的人,她想将一切都推到绿汀身上,自然不现实。
    丁芷兰哭着喊着要见父母,还将头上的金钗和耳上的耳坠都摘了下来,要塞给官兵,买凶/杀/人本就是重罪,又有陆凝和韩国公在,官兵自然不敢徇私,哪敢收她的贿赂?
    牢房内很是阴冷、潮湿,角落里还有虫子和蚂蚁,又脏又乱,丁芷兰才待了一天,就已经快崩溃了,她抱着膝盖哭得可怜极了。
    此刻,她无比后悔,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找了杀手,都怪她轻信了绿汀的话,如果不是绿汀一直告诉她,这些杀手很可靠,会完美地解决掉沈娇,也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绝对牵扯不到她们,她也不会信。
    她哭声很大,每次有虫子朝她爬去时,还要尖叫一下,让人烦不胜烦,她身边的女囚们都不由翻了个白眼。
    其中一个还阴阳怪气道:“穿金戴银的大小姐竟也犯了事,嘿呦,这不跟去年那谁一个样吗?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当,非要作死!”
    其他人都哄笑起来,不由朝沈婳看了去。
    沈婳此刻正蜷缩在床上,她神情十分憔悴,双眼也很是无神,正愣愣望着某一处出神。
    其实,牢里有不少犯人都羡慕她。她长得漂亮,哪怕粉黛未施,也能瞧出几分姿色,好几个官兵都喜欢她,除了有人会对她动手动脚,她起码不用挨打,不用挨骂。
    然而这种生活对沈婳来说,却生不如死,绝望之下,她甚至拿身体勾引过牢头,想让他偷偷放她出去。她被睡了好几次,却依然在牢里待着,后来才知道,这牢头根本不敢放她出去。
    她如今想自裁都成功不了,就这样苟且地活着。
    丁芷兰并没有认出沈婳,她拼了命地在求牢头,让他通融通融,替她传个信,自然没人理她。
    实际上,丁父也在为她奔走,他还亲自去了韩国公府一趟,想让陆凝大人有大量,原谅丁芷兰这一次,他和沈娇若是松口,怎么也能判的轻点,沈娇毕竟没有真死。
    陆凝却避之不见,他没法子,只得求到了父亲身上,丁老爷子德高望重又品行高洁,朝中有不少官员都对他很是敬重,他与韩国公也算有几分交情。
    老爷子若亲自去韩国公府,怎么也不可能被拒在门外。
    老爷子却觉得丁芷兰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丁府蒙羞,甚至不许丁父再管她,只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没道理轮到她,就要破例。她已经不小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老爷子甚至将丁父骂了一顿,怪他当初不好好教导她,如今出了事,却又想为她奔走,置律法何在?
    丁父被父亲骂了一顿,心中也不是滋味,想到这两日为丁芷兰奔走无门时的凄惨,只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丁母也已经知道了丁老爷子不愿出面的事,丁父刚进屋,她就哭了起来,边哭边捶丁父的胸膛,道:“你回来作甚?难道就这么放弃吗?你不会给父亲下跪吗?他怎么忍心?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芷兰去死?亏得芷兰那么孝顺他,他真是好狠的心!”
    丁父原本也是有些埋怨父亲的,听到妻子这么说,却有些不高兴了,不由骂道:“你有什么脸指责父亲?你若好好教她,她能变成这个样子?连人都敢杀,没这个本事把事情做干净,就自己承受恶果去!”
    他竟是一把推开了丁母,直接出去了。
    丁母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韩国公府,陆凝回过信笺,抬眼看了燕溪一眼,“还没找到绿汀?”
    依照丁芷兰所言,最初提议买凶/杀/人的便是绿汀,陆凝并不觉得她一个丫鬟有这么大的胆子,他让燕溪查过绿汀的父亲,他染上赌瘾也是近来的事。
    绿汀和丁芷兰很有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燕溪道:“没有,她是在前往厨房的路上消失的,掳走她的人,肯定武功高强,不然不可能躲过府里的护卫,属下还在排查着会武之人。”
    丁府的防卫虽然比不上韩国公府,却也不算差,每日都有两支护卫队在巡逻。这些人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陆凝道:“不一定是将她掳走了,让官兵重点搜一下丁府的池塘和水井。”
    燕溪恍然,“也是,这么大一个活人,想带她出府,并非易事,她说不准已经遇害了。属下这就去。”
    他退下后,陆凝才思索起梦中的事,梦里,丁芷兰只拦截过他一次,陆凝直接让她滚了。
    他脾气并不好,丁芷兰当时觉得受到了羞辱,哭着跑开了,许是因为他对沈娇不管不问的缘故,她也并未陷害沈娇。
    反倒是他身边的人,趁他远在边疆,假传他的命令,调走了沈娇身边的护卫,让她遇害。陆凝之前就让燕溪调查过身边的人,当时没有发现异常。
    陆凝却清楚,他的某个下属对沈娇怀有敌意。
    陆凝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身影,上巳节时,她曾以“借钱的名义”出现在了沈娇跟前。
    陆凝并不迟钝,相反还很是敏锐,他之前就察觉到了诗诗对他有意,他甚少去春满院,也不曾理会过她,本以为她会自我消化掉这些有的没的。
    上次她出现在沈娇跟前时,陆凝就有些不悦,看她只是提出了借钱,对沈娇没有敌意,陆凝才没惩罚她。
    此刻想到梦中的种种,陆凝眼神冷了下来,只觉得她是唯一的变数,因为对沈娇心怀嫉恨,才来了一招借刀杀人。
    陆凝将燕石喊了过来,让他去查了查。
    官府那边也再次去丁府搜了搜绿汀。
    绿汀果然已经死了,下午,官兵们便从后花园的池塘里打捞出了她的尸体,仵作当场便验了尸,绿汀确实是溺死的,但是仵作却在她指甲盖里发现了旁人的衣料,她死前应该是抓挠过什么人,才在指甲盖里留下了布料的残痕,衣料是最上等的云锦,看着是女子的衣料。
    燕石本来还有些疑惑主子为何让他查诗诗姑娘,得知此事后,才明白过来,他并未打草惊蛇。
    他特意给诗诗布置了一个任务,将她调开了,诗诗这两年,接受过类似的任务,并未怀疑什么,她每次离开满春院时,都会装病,老鸨和小七等人会为她作掩护。
    她走后,燕石才开始调查满春院的人。
    他将结果跟陆凝说了说,“绿汀遇害的那段时间,诗诗姑娘恰好在房中歇息,旁人没见过她,这个时间段,丫鬟也不曾进去打扰过,不排除她偷偷出去过。她身边的丫鬟,我已经全部审问过,这些丫鬟近一个月,并没有出过春满院,也没有接触过赌坊的人。院中的龟公等人我也让人一一审问过,都不曾接触过赌坊的人。”
    如果事情真是诗诗姑娘做的,以她的身手,闯入丁府将绿汀摁死在池塘里,并不是难事。
    陆凝道:“继续查,绿汀的父亲之所以染上赌瘾,绝非偶然,应该与她有关,查一下她近一个月接过哪几个恩客。”
    燕石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自己把客人遗漏了。
    “属下这就去。”
    *
    此时,赵紫璇再次来了骊水堂,她也知道了丁芷兰被抓的事,再次过来看了看沈娇,这会儿正骂着丁芷兰,“真没料到,竟是她做的,她真是太狠毒了,说不准她的丫鬟也是她害死的,她怎么就这么坏!”
    沈娇也没料到丁芷兰会动手,上一世并未发生这事,也不知丁芷兰受了什么刺激,竟敢买凶/杀/人,就算未遂,她也触犯了律法,几年的牢狱之灾是逃不掉了。
    如今距离赵紫璇的婚期,越来越近了,府里很忙,她不好久留,又与沈娇说了一会儿话,她就起身站了起来。
    沈娇亲自送了送她,怕她万一也遇到刺客,她再次问了一下,她带了多少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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