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由明转暗,太阳西沉,夜幕降临。整个摄政王府掌了灯,没了白日里的喧闹。
    穗禾院里,新房的屋檐上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明月在房中坐了一整天,如今夜幕已至,她还在等着苏景渊过来,完成他们的夫妻之礼。
    漫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枯坐一下午,已经让她浑身又疲倦又酸痛,可眼看着时辰就要到了,她又舍不得让人来换她。
    王爷平时都是在王妃身边陪伴,她们这些丫鬟能见到苏景渊的时候很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近水楼台的机会,漫纱怎么甘心将它放过。
    轻罗跟珍珠在小厨房里领了饭,正提着食篮往回走,路过正房的时候见漫纱在台阶上坐着,快打起瞌睡来了,珍珠有些不忍,便上前说道:“漫纱姐姐,忙了一天了,先回去用饭吧。这里有换班的侍女守着呢。别累坏了自己。”
    漫纱兴致缺缺地摆手道:“我还不饿,你们先去吧。侧妃娘娘身边可不能没有大丫鬟伺候。”
    珍珠还想再劝,一旁的轻罗拉了她一把,没好气地说道:“行了,别劝了。人家根本就不想回去用饭,你再劝,小心落一身埋怨。”
    漫纱跟轻罗两人本就针尖对麦芒,平时没事都要掐三分,更何况如今漫纱身为明月的贴身婢女,自觉自己跟轻罗她们不一样了,更见不得轻罗在自己面前要强,站起身来就呛道:“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滚回房间呆着去,出来乱跑乱走,以后冲撞了主子有得你受的!”
    “你!”轻罗眼睛一瞪就要跟漫纱吵起来,珍珠连忙拉住轻罗,说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行了轻罗姐姐咱们回去吧!回去吧!”
    轻罗被珍珠一边拉着往后走,一边不甘心地嘀咕道:“神气什么呀,不过就是抱上了新主子的大腿,还真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了不成!”
    漫纱叉着腰瞪了轻罗一眼,见她被珍珠拉走了才哼了一声,又在阶梯上坐下。
    等了一会儿,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隐隐还有灯光。漫纱心中一惊,连忙站起身理了理头发还有衣裙,满眼期待第望着门口。
    琉璃灯笼的一角从院门探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执灯的人……是王爷身边的管事李总管!漫纱一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李总管身后,不知道还以为等着洞房花烛的是她。
    可惜,李总管进了院门之后,身后便是一片黑暗,身后再无别人。待李总管走到近前,漫纱还不死心地往门口张望。李总管笑道:“漫纱姑娘,别看了。王爷没有过来。”
    “什,什么?可,可吉时都要过了呀!还是王爷被什么事给绊住了,一会儿就过来?”漫纱忙追问。
    “没有,王爷今晚不过来了。”李总管说道,漫纱一顿,看着李总管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什么叫不过来了?今晚不过来……那新房里还等着的侧妃怎么办?
    “李总管,您这什么意思……我,我怎么不明白呢?”漫纱僵硬地笑了笑,“侧妃娘娘今日入府,这洞房花烛夜的,王爷……王爷怎么能……”
    “哟,漫纱姑娘慎言。”李总管赶紧说道:“主子的事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咱们当下人的,也不过就是个传话的。王爷说不过来,那就是不过来了。咱们哪敢细问不是?漫纱姑娘你跟侧妃也说一声吧,今儿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得好。我走了。”
    “不是,李总管!李总管!”漫纱追了两步,见李总管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自己愣在了院子里。
    这,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侧妃娘娘美艳无双,王妃虽然也是个美人,可到底不如侧妃魅惑。男人不都好这一口吗?王爷怎么可能不动心呢?她本来想着,王爷宠幸侧妃,她在侧妃身边伺候,自然见到王爷的机会就多。她对自己的样貌有信心,日久天长地,总会有机会能让她爬上王爷的床。
    漫纱脑子里闪过苏景渊丰神俊朗的面容,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有个像苏景渊一样的丈夫?年轻、英俊,权势滔天,最重要的是,看苏景渊平日里对待王妃的样子,怎么能让人不动心呢?
    可现在呢?怎么就……怎么就连新婚之夜王爷都不出现呢?
    漫纱心慌意乱地回过身,就见正房门口,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正站在廊下。
    从灯笼中洒下的光正好落在她妆容完整的脸上,身上。明月站在那里,木然地看着院门。她绝美的面容一半落在光里,一半落在黑暗中,看着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绝美而无生机。
    漫纱心中一紧,她不知道明月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只是这个美貌侧妃此时看上去,颇有些可怕。漫纱往前走了两步,怯生生地叫道:“侧妃娘娘。”
    “你们刚刚说什么?苏景渊他不过来了?”明月看着漫纱,语气毫无起伏地问道。漫纱无端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脚面攀爬而上,她支吾回道:“许是,许是王爷公务缠身……所以,过不来了。”
    明月又望向院门,突然笑了起来。漫纱跪在原地心惊胆战,连抬头去看明月一眼都不敢,只听见明月在台阶之上越笑越大声,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娘娘?”漫纱试探着叫了一声,没听见明月回答,倒是听见她的脚步声,明月进了房,然后关了门。
    房门一关,漫纱就跌坐在地上。刚才侧妃的表现实在吓人,漫纱被唬得动都不敢动。如今明月进了房间,漫纱又望了望正房,然后拍着胸口站起身来,眼珠子一转,连忙从正房院子里离开了。
    穗禾院的正房彻底安静下来,连鸣虫都似乎感觉到了从房间里传出来的压抑之感,叫声微不可闻。
    突然,从正房里传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瓷器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苏景渊!你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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