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天地间一片寂静,营地周围的斥候都已回营,没回来的也都在外边找地方休息。
    夜幕中,一小队瓦剌骑士牵着马,观察远处的明军营地,眼里透着几分贪婪与愤恨,他们知道那些明人押送的大车里,除了装载的粮草还有他们每个人都渴望得到的精良兵器和盐糖茶叶。
    这队瓦剌骑兵中为首的中年汉子遥指明军营地,“给我盯紧他们,一有异动,就立刻回来禀报。”
    他恶狠狠地说道,大可汗把注意力放到明军辎重上,只要能掐断明军补给线,进入他们土地的明军迟早得饿死。
    营地内的明军还没察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第二天清晨,他们睡到快九点才起来,开始洗漱准备今天就把辎重送到城里去。
    火头军们忙着做早食,明军早餐一半是米粥和大饼咸菜。
    负责警卫工作的孙离踩在辎重车上张开双臂,眺望远方,苍翠的草地直连天边,蔚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白云,白云下面是几座低矮的小丘。
    如此开旷景象让人看了心情倍感舒畅,远方三骑三马飞奔而来,领头的骑士翻身下马,一脸紧张的对孙离道:“大人不好了大人,西边发现鞑子斥候,我估计咱们是被盯上了。”
    孙离心里咯噔一下,从车上跳下来急道:“他们发现了你了么?”
    “发现了,咱们现在就暴露在他们视野里,鞑子应该昨晚就发现咱们了,我想要不了多久鞑子骑兵就该上来了。”
    “啊?鞑子!完了完了。”他只是个护送辎重队的连长,听到鞑子要来他慌了,“你马上去易市请他们派兵来援,快!”
    “是!”骑士抱拳应道,上马缇骑而去。
    “来人呐,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快。”
    一声令下,营地内四百多人纷纷聚拢过来,孙离把斥候发现鞑子骑兵的消息告诉众人,在人群中掀起一阵恐慌情绪。
    鞑子的赫赫凶名让他们提不起反抗的念头,士兵们也是议论纷纷,毫无抵抗到死的决心,他们只是护送辎重队的二流军队,哪敢跟鞑子拼?
    那些被征发的役夫更是不堪,甚至有人失魂落魄的叫道:“完了完了。”
    “弟兄们!!”这种情况下孙离不得不站到辎重车上使足了劲儿喊道:“鞑子骑兵肯定会来,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等着鞑子拿刀把我们脑袋砍下来。
    二!拿起武器奋战下去,我们有足够的武器,还有防御阵型,只要我们能坚持下去,一定能等待援军。”
    他的声音完全没有半点感染力,还是他的副连长跟着叫道:“投降肯定是死,不如跟他拼了!”
    “拼了!”
    “跟他们干!”
    士兵们纷纷出声叫道,他们的父老妻儿都在家里等他们回去,要是被瓦剌抓去,他们这辈子都回不去了,运气不好直接就一刀砍了,倒不如跟他们拼了。
    士兵们出声了,役夫们也没得选,一个役夫头领振臂喊道:“投降必死,拼了还有一条活路。”
    有人带头,役夫们纷纷响应,在士兵的带领下解下辎重车上的圣所,摘下上边的油布取出武器,这些崭新的军械都是一个月前从陕西兵工厂打造的精品。
    这群役夫在士兵协助下穿上铠甲,没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他们大都选择了弓弩,尤其是里边的弩机,这些弩机是给天雄军补充的。
    天雄军不用火器而善用强弩,这些强弩都是匠人手工打造出来,配上三棱弩矢,200步内可穿透皮甲,三十步内可透重甲。
    近战武器大都选择了长矛,他们装备完看着跟正规军没两样,他们神情紧张地站在辎重车后边,死死地握着手里的武器。
    在他们的注视中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个黑点,黑点逐渐向两侧延伸成一条黑线。
    马拉基骑在马背上,远处的明军营地在他眼里只有鸡蛋大,防守兵力一定不多,真是长生天赐予他建功之机。
    他勒马停下,两千名和硕特族人跟着停下,马拉基拨转马头,激动地对族人们喊道:“和硕特的勇士们,现在是我们建功的时候。”
    他弯刀指向明军车阵,“宝贵的盐、珍惜的糖还有名贵的茶叶,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一切东西,我们只要一个冲锋,二郎们给我冲!”
    “呼!”
    两千骑兵催马前行,嘴里嗷嗷叫着,胯下战马一点点加快速度进入驰骋状态,车阵中的明军士兵紧紧靠在一起,看着远处升腾而起的烟尘,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群役夫中有个叫商敬石的人,他看向前方滚滚而来的瓦剌骑兵,眼神里没有一般人那种怯懦,反而如鹰隼般锐利,有意寻找敌军的图腾大旗。
    斩将夺旗,才是男儿该建的功业。
    商敬石,野史中人,北方人,由于从小家庭贫困所以落草为寇,多年的土匪生涯之中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
    崇祯时期后金军时常南下侵略,尤其以北京通州、河北廊坊、天津河西遭受的战火最多,商敬石不忍百姓遭受异族如此侵略,率领200余位麾下兄弟选择投奔军中,有点类似水浒传后期的英雄招安,但商敬石完全是自愿。
    说到底,商敬石只是会武术的匪寇而已,但他的侠之精神,比那些自称明末忠臣的人都要高出不少。
    被改编之后,商敬石不习惯卫所兵无所事事的生活,安排好弟兄之后自己在外闯荡,听到帝国与瓦剌开战就报名过来,没想到碰上了今天这事。
    他头戴碟形盔,身上却没披甲,手里握着一张上弦的宝雕弓,背后背着两囊羽箭,腰间挂着雁翎刀。
    情况虽然危急,但他对自己的本事有信心,就算身边人都被杀死,他也能找机会从战场上脱身而去,这是危险也是个机会。
    要是能射杀瓦剌大将,他起码能在军中弄个正排或者副连当当,这可比在河西卫所当个无所事事的百户带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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