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医的放血治疗下,玛丽王太后从床上悠悠醒来,她只是悲伤过度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醒,放血后她身体虚弱。脸色苍白,也不那么悲伤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7岁的小安妮在床边抱着她的手,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看到他醒了,小安妮眼里闪过一丝明亮的神采,“祖母你还好么?”
    “好。”干枯的手掌抚过女孩稚嫩的面容,看着小安妮幼小稚嫩的模样,玛丽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负罪感,安妮还不到十岁,而他已经六十多了。
    自己还能照顾小安妮几天?她相信自己从法国带来的骑士卫队的忠心,有他们在绝对能让小安妮平安长大,并继承这座庄园和她的一大笔遗产,成为一位远近闻名的女庄园主。
    可那样对她公平么?
    她自私的决定了小安妮未来的命运,相比于农场主的身份,法国女王的身份无疑更加显赫。
    要是小安妮长大以后知道是祖母的自私让他错失了成为女王的机会,她会不会怨她?
    “安妮,你的父亲…”玛丽想了想,还是把加斯东的事和盘托出,小安妮听完很冷静的看着她,“祖母,父亲是被谁害死的?明国人?”
    玛丽合上双眼,“谁都可能,唯独明国人不可能,你父亲跟他们的合作还算愉快,他们没理由杀死你父亲。
    况且如果是明国人杀死你父亲,那他们没必要拥立你为女王,小安妮,接下来我们的的对话会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一次谈话,你…想做女王么?法兰西的女王。”
    “不想。”小安妮拒绝的很干脆,却又说道:“但我想知道是谁杀死的父亲,我想为父亲报仇,祖母,我是父亲唯一的血脉,如果我不做些什么,那无论是在天国的父亲还是我自己都会恨我错过这机会的,祖母我们一起回法国吧。”
    看着小安妮的面容,玛丽眼眶突然有些湿润,法国,她何尝不想回到法国,可现在的法国早已不是从前的法国。
    一处伤心之地,回去干吗?
    “祖母,你怎么了?”
    “没什么,祖母没想到你这么懂事,安妮,女王并不像丹麦人的童话故事里那么美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一旦你决定了你此生此世都要与虎狼相伴,你永远不知道你身边的人到底哪个是真心对你,哪个是笑里藏刀。
    听听祖母这个68岁的老女人的经验教训,成为女王你就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使未来你遇到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也要防着他,对人心而言,背叛是最伤人的。
    还有那明国人,他们绝不是什么热爱和平的种族,他们的崇祯皇帝把荷栏变成殖民地,由此来看他也不会是什么良善之人。”
    “祖母我不需要知道这个,等我找到害死父亲的人就回来陪您。”
    “好好好,好孩子,你能有这句话祖母就知足了,无论什么时候这片庄园都是你家。”
    “恩恩。”
    “去把那位明国使者叫进来。”
    小安妮嗯了一声小跑出去叫人,张坊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外,两个穿着米兰板甲的法国骑士站在他两侧,要是玛丽王太后一命呜呼了就把他送下去陪葬。
    看到小安妮出来张坊总算松了口气,安妮气鼓鼓的斥责那两个骑士,“你们在这儿干嘛,张先生是我们的客人,他没有危险。”
    两个骑士一点头退了下去,小安妮侧过身去:“张先生请进。”
    “好孩子。”
    走进玛丽王太后的卧房,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就算已经开窗了,这股味道一时半那会儿还算不掉。
    张坊来到床边,低头道:“夫人,对您儿子的死亡我深表遗憾。”
    “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看看。”
    张坊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抬起头来,玛丽王太后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让他看的揪心。
    玛丽王太后看出他的不情愿,可她不在乎,除了小安妮之外,已经没什么值得她这个快到天国陪主上的老太婆在乎的了。
    “张坊先生,我可以把小安妮交给你们,我相信无论有多困难,你们都会让她成为法国女王,但我求你们保护好她,就算有一天她对你们没用了也请保住她的性命。”
    张坊笑着摇头:“我国不会插手他国内政,况且要是法国人民知道他们女王的护卫队是外国人,想来也不会答应。”
    “那你们怎么解释塞纳河以北的土地?”
    “那是您的儿子,伟大的加斯东国王主动割让的,他也从我国这得到了大批枪炮弹药的,这是等价交换。”
    “加斯东死了你们可以找安妮,安妮死了你们还能找谁。”
    张坊默然。
    房间陷入了很长一段的沉默时间,过了一会儿张坊才开口:“夫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现在就带公主殿下启程,有太多人垂涎法王的宝座,越早回去我们就越主动。”
    玛丽王太后轻轻点头,张坊一鞠躬缓缓退了出去。
    ……
    离开时,玛丽王太后撑着病体站在窗边注视着小安妮登上张坊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天边她也不成回到床上离去。
    这一别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分别了,法国王室的嫡系血脉居然就剩一个不到十岁的女孩,还要被人利用,她这个祖母对此却无能为力。
    接到安妮公主,张坊马上启程去维希,这个小女孩是帝国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里控制法国的关键人物。
    一路上,他在保持队伍的行进速度同时,一直在马车里告诉小珍妮他父亲的一切,包括她父亲与路易十三、玛丽王太后之间的恩恩怨怨。
    简单来说就是:你爹是好人,他跟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们也是好人,你要信我们。
    小安妮信不信他另说,反正张坊是说了。
    一路上的交流让张坊对这个不到十岁大的小女孩有了深刻的认识,小安妮已经具备一项成为领导者该有的性格:沉着。
    这在堕落的欧洲贵族圈里可不多见,一个殖民国家有了这样的领导者,对大明而言可能是个麻烦。
    历史上安妮也被人称为是最富有和伟大的女继承人之一,她去世时未婚且无子女,巨大财富留给了她的堂弟腓力一世。
    欧洲很多统治家族的成员都曾向她求婚,其中包括英、葡两国的国王和萨伏依的卡洛·埃马努埃莱二世,她最终却也爱上了贫穷贵族洛赞公爵,当她向法国国王路易十四请求与洛赞公爵结婚时,遭到了法国朝臣的谴责,因为这种结合被看作“下嫁”
    除此之外,历史上的安妮胆子还特别大,当她了解到是枢机黎塞留在幕后导致了父亲的流亡后,她就在黎塞留本人的面前演唱各种街头歌曲并嘲讽他,完全不畏惧黎塞留的权势。
    一路快马急行,四天之后就来到维希,庞大的骑兵队直接开到维希城外。
    第五天的上午,钟离蕊为小安妮打理好穿戴后,拉着她的小手带她来到王宫的宴会厅。
    最近这半个月来这群法国的贵族们聚在一起七八次,每次都吵的面红耳赤,谁都想让自己支持的公爵当上法王。
    教廷方面的态度也非常坚决,之前路易十三当权时,硬是让信仰天主教的法国加入了新教阵营,使教廷的影响力和财政收入减少了一大块。
    好不容易等到路易十三死了,新任法王加斯东还跟明朝人穿一条裤子,是欧洲国家里第一个出钱出地帮助明朝道士修建道观的国王。
    加斯东又死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确立一位不会因为利益出卖天主教的法王。
    当钟离蕊牵着小安妮的手走进宴会厅的一刻,很多贵族心里一沉,红衣主教卡斯特罗更是失态的蹙紧了眉头。
    很多认识小安妮的人心里一沉,就连不认识的也差不多猜到了她的身份,明国人还是打算干预法王人选了,之前的那么多天钟离蕊果然不是白呆的。
    小安妮的到来让藏有野心者感到不安,除了明朝强大的国力支持外,更让他们感到不安的还是小安妮的身份。
    小安妮的母亲是波旁王朝的分支蒙庞西耶的唯一成员,在生下小安妮的五天之后去世,使得刚出生的婴儿成了新的蒙庞西耶女公爵,继承了母亲的巨大财富和五个公国,其中包括茹万维尔和历史悠久的香槟。
    明朝人要立女王虽然在法律上说不通,但法律不就是用来践踏的么?
    被拉着手的小安妮穿着宝蓝色公主裙,裙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银屑,头上戴着一顶银色王冠,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的她显得十分紧张,她努力维持着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故意掩饰反而让她显的有些滑稽可笑。
    那些贵族的目光像野狼,让她如坠冰窖,倒是拉着她手的钟离蕊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
    “各位!”
    钟离蕊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和善,这次却是清冷孤傲,她冷眼扫了眼宴会厅里这些衣冠楚楚的法国贵族,毫不讳言的对他们道:“你们都有各自支持的法王人选,我也有!
    她,加斯东陛下的长女安妮公主,理应由她成为法王继承人,我相信她有能力做好一位女王,我国将无条件支持安妮女王对法兰西的合法继承权。”
    “what?”一个连胡子都白了的伯爵拄着礼杖颤巍巍的走了出来,“钟离小姐你所谓的合法继承权是从哪来的?我们法国没有一本律典上说女人可以作为继承人。”
    “伯爵先生,你看的只是法国,我看的是整个欧洲,在欧洲,除了法国之外的其他国家都可以让女人作为继承人,况且安妮公主的母亲是西班牙人!
    在你跟我讨论这个话题以前她已经继承了母亲的爵位,成为蒙庞西耶女公爵,如果你口中的法律真的不允许女人作为继承者,那安妮公主的公爵爵位你如何解释?”
    “这…”
    这伯爵语塞了,这事往上论可就深了,一直能说到欧洲中世纪那混乱的贵族体系。
    仔细找找没准还能发现几百年前法国国王还是别的国王的封臣,一个不允许女人作为继承者的国家出现一个继承了母亲公爵爵位的公主。
    在混乱的欧洲这种事也不算太奇怪。
    这时候洛林公爵‘啊’的一声扑了过到小安妮身前,紧紧的抱住了她瘦小的身躯,“可怜的孩子,我是你的外祖父啊。”
    被一个老头子突然抱住,小安妮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来之前钟离蕊跟她介绍过她的亲戚们,自然也包括她名义上的母亲布兰妮和她的家人。
    她想说点什么拉近关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让她跟第一次见面的老头亲,她实在亲近不起来了
    布兰妮也在这时候抱着路易王子凑过来道:“小安妮快看,这是你弟弟啊。”
    小安妮走过去,尚在襁褓里的小路易笑呵呵的看她,光溜溜的秃脑瓜蛋上没几根毛。
    一番寒暄之后洛林公爵抬头朝钟离蕊道:“钟离小姐,我记得您之前不想参与法王人选的事情里来,却又私下派人把我这可怜可怜的外孙女从希腊接来,之前你漠不关心的态度都是伪装?”
    “当然不是,我出于好意派人把小安妮和玛丽王太后接来一起参加新任法王的登基仪式,到了才发现各位大人为了法王人选争论不休,小安妮又这个时候到了,我现在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另外我也相信人在天国的加斯东陛下也希望安妮公主继任法王。”
    周旋于欧洲贵族之间,钟离蕊早练出一张针扎不穿的厚脸皮,不光把自己的形象说的伟光正了还让别人说不出什么。
    洛林公爵笑了笑,“这么看来钟离蕊真是生的好心肠啊。”
    “您过奖了,我还没有那么好啦。”钟离蕊笑着对他点头,那和善的笑意就像跟一个亲近的老朋友谈话一样。
    她毫不避讳的从贵族老爷们脸上扫过,包括侧位上的那位红衣主教,淡淡的道:“为了让法国百姓真正迎来和平,我们明属荷栏帝国的何腾蛟将军已经带着三万军队来到塞纳河南岸,保证安妮公主可以顺利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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