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锦绣,在前院招待客人,作为新郎官儿,不管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被人打趣,顺便灌酒的命运。
    虽然有定王在旁边镇着,但依然有胆大之徒顶风作案,将锦绣团团围住,让锦绣寸步难行。
    “啊呀,元兄你方才躲哪儿去了,害我们兄弟好找啊!不行,作为赔罪,你必须喝一杯。”
    “哎不是我说,元兄你和弟妹进了洞房,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出来了?你这不行啊!来来,喝一杯!壮壮胆,免得晚上被弟妹赶出房间!”
    可真是新婚三天无大小,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若不是旁边还有其他人,当真是能就地组团,比拼谁讲的段子更黄。
    锦绣好不容易突破了这层重围,走到另一群不会这般围着他喝酒的人堆里。
    这个院子都是和元家有生意往来的客人,也有元家的各路管家,算的上是元家本家之人。
    此次来的客人,比上次锦绣中了状元回家祭祖要多,也比周文成亲时来的要全。
    锦绣成亲的请帖提前三个月发出去,元家不管天南海北的管事和生意上的合伙人,只要不是实在脱不开身,都提前几天赶来了。
    锦绣进到院子里,里面正热热闹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什么,所有人脸上带着喜色,像是将这里当成了一场难得的商业多方大佬聚集的场所。
    有些人多年难得一见,今日突然出现在元家,对生意人来说,能得到对方的一两句指点,可谓是三生有幸。
    锦绣一进院子,瞬间将院子里的气氛带动的热烈起来,之前大家像是在举办什么宴会,会上有大佬盯着,行为举止不敢放肆,要矜持一些,免得给大佬留下不好印象。
    现在正主出现,所有人的热情瞬间被点燃,锦绣一一上前个诸人打招呼,让人意外的是,锦绣竟然能一一将在场所有人的名字叫出来,丝毫不差。
    就是偶尔有一两个锦绣没见过的,被旁边人提上一嘴,锦绣回头就能准确无误的将人给认出来,记忆力好的让人吃惊。
    正屋里和元老爷说着什么的三人,看着院子外的场景,羡慕的砸吧嘴:“元兄,你这儿子生的可真好!”
    元老爷得意的捋着胡子,假装谦虚道:“哪里哪里!”
    有一头发花白的老人可惜道:“就是太少了,若是你当年多生两个儿子,我家孙女不要聘礼直接嫁到你家都行!”
    元老爷没好气的呸了一声:“想什么美事呢?我就养了两儿子,成亲就花光了我大半儿家产,你这老东西还惦记我家里这点儿东西?没门儿!”
    几人不约而同的摇头:“老元啊老元,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咱们谁还不知道谁,你这么多年要是只攒了这些看得着的家底,今儿也就不会和咱们这些老家伙坐一起了!”
    元老爷今儿穿一身喜庆的衣服,整个人容光焕发,闻言直摆手:“哎,正经事说完我得去前边看着,方才说的事儿还得容我考虑考虑。
    留我家宝儿在这儿支应着,你们看着点儿别太过了啊!”
    而外间其他院子的人,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亲眼见识到元家到底多有钱。
    以往只听话说元家两个孩子成亲,出了价值不菲的聘礼,但并未亲眼见过。
    今日一见,从早上元家大门打开那一刻起,就有人抬着各种珍贵礼物上门道贺,一直到日落西山,元家的酒宴都散了,门口送贺礼的人依然络绎不绝,排着长队等着将礼物送进元家库房。
    元家大门口迎客登记礼单的账房从一人增加到五人。
    几个账房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唱礼的人嗓子早就喊哑,换了一个又一个,登记的贺礼听起来一件比一件值钱。
    有心人估计,元家娶一个媳妇儿,收的贺礼够一个四品京官家娶十几个儿媳妇了还不止。
    关键是上门送礼的人,都不是寂寂无名之辈,虽然可能在朝为官之人不清楚,但只要是经商之人,每一位客人的名字报出来,都能让人心潮澎湃许久。
    宾客散尽,前边临时又去了几个账房帮忙清点贺礼,姜良松与锦绣坐在廊下石桌边歇息。
    听着前边儿隐隐约约传来核对账单的声音,姜良松不解的问:“这样是否太过张扬了些?”
    锦绣笑着摇头,给两人各斟了杯茶,推到姜良松面前:“大哥,不瞒您说,家里生意上的事我是不太管的,一向只知道个大概。
    以往我们家低调,是因为实力允许我们低调。
    但近几年发展的太快,已经隐藏不住了,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向外人展示一番我们家的财力。”
    锦绣似真似假道:“毕竟往后元家有姜家做靠山,生意上不说垄断什么,但没人敢使阴招是肯定的。”
    姜良松挑眉:“哦,若是没有我们两家的婚姻,元家又该如何呢?”
    锦绣听得直乐:“大哥,都说狡兔三窟,自然是想办法走其他人的路子了啊!虽然结果不一定有现在好,可能元家也不是处于今日掌舵的位置,会依附于其他家族,但日子总归是要过的不是吗?”
    姜良松突然就觉得嘴里茶不香了,皱着眉直言道:“我突然觉得你们家不像是一开始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可能我们家一开始想撮合你与缘儿,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锦绣打马虎眼:“说破天了,元家就是个商户人家,子孙不兴旺,朝中无人,也没有靠山,能翻出什么浪来?顶多是多赚几两银子糊口罢了!”
    姜良松听着前边儿隐约传来的登记对账之声,抬头看看已经擦黑的天色,心说:要是这么大手笔的糊口银子,怕是王爷也会动心。
    第106章 婚后   琐事
    锦绣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后院, 廊下挂满了火红的灯笼,将周围一切照的朦朦胧胧,四周的下人忙而不乱, 在收拾白日里宴会的残局。
    小野突然出声道:“你已经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了, 不在游离之外。”
    锦绣不承认也不反驳,只道:“不行吗?”
    小野简单而直接的陈述一个事实:“可以,我们的信息收集员,有时候就像演员,有体验派,有演技派。
    我原以为,按照你以往的行事和性格,你应该是演技派,嬉笑怒骂自成一体, 但不会对这里的人动真感情。
    但现在看来,你其实是体验派, 早就将自己融入这里,十分虔诚的认真生活。”
    锦绣轻笑一声:“所以呢?”
    小野提醒道:“你知道体验派最大的弊端是什么吗?是出戏难, 很多演员有时候因为某个角色, 痛苦抑郁自杀。
    你在这里投入太多感情, 将来离开之后, 记忆不会消失,感情不会很快淡忘, 要是多出几次任务,你觉得你能扛得住吗?”
    锦绣摇头:“我心里自有主张。”
    自有主张的锦绣, 回到屋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姜良缘一起吃了一顿饱饱的晚饭, 洗漱过后,两人将服侍的下人全部打发出屋,然后躺在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儿。
    刚开始锦绣给两人盖被子的时候,姜良缘还紧张害羞了一瞬,结果发现锦绣就是单纯的搂着她聊天儿,突然就自在起来。
    锦绣一只手将姜良缘抱在怀里,两人找个了亲昵又舒适的姿势躺下,放下床帐,将被子掖好,外面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龙凤喜烛,要燃到天明。
    锦绣歪头,低声道:“缘儿,你紧张吗?”
    姜良缘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锦绣侧卧,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姜良缘放在被子外的手,置于两人中间的位置。
    “没事儿,别怕。”
    想了下又补充道:“我没想现在对你做些什么,以前在德宁府读书的时候,我们就与出绣姐姐探讨过这个问题,女子太早成婚,太早孕育子嗣,于自身不利。”
    这个道理只要家里有医女的人家,其实都明白。
    但女子一旦嫁人就身不由已,年龄小?不生孩子?让丈夫纳妾还是让庶子生在前头?哪一样都是作为主母的所不能忍。
    姜良缘显然也想到了这些。沉默不说话。
    锦绣捏捏良缘的手:“嗯?别说你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呢,就是我今年也才十六,不着急!”
    姜良缘翻个身,将脑袋埋在锦绣肩窝,锦绣心说:这是不好意思了?
    生疏的将人抱在怀里,轻轻拍对方后背:“累了一天,睡吧!”
    没多久床帐内就传来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里面的两人没一点儿心理负担的呼呼大睡,可急坏了在外面候着随时准备听到点儿什么动静的嬷嬷和几个丫鬟,一直熬到三更天,站的腿脚发软,也不见小姐喊她们进去服侍,心里不由得有了不好的猜测,不禁想入非非。
    第二天一早,到了往日起床打拳的点儿,锦绣自然而然的醒来,想动动手脚,一瞬间胳膊上传来的酸麻感让他快速想起眼下是个什么情景。
    这一活动,将还在沉睡的姜良缘给惊醒,迷迷糊糊间咕哝了句什么,随即也清醒过来。
    锦绣胳膊还压在对方脖颈下,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谁知姜良缘惊醒后,痛苦又不好意思的半爬起来揉着后勃颈,低声道:“还是你送我的软枕舒服,枕了一晚上胳膊,硌的我脖子疼。”
    锦绣彻底忍不住笑开了,龇牙咧嘴的活动着自己手臂:“我也觉得还是软枕靠谱,多来几次,我这手臂怕是不能要了!”
    姜良缘一听就急了,上前帮锦绣按摩手臂,手法十分专业,一阵阵钻心的酸麻很快就过去。
    锦绣低头能看见姜良缘的发旋儿,低声逗她:“人都说温香软玉在怀,是人生难得美事,看来你我二人是没这个福气喽!”
    姜良缘算是知道了,这人就是嘴上贫,其实心思细的很,性子又温和,是个顶不错的人。
    于是也不在意锦绣的打趣,瞧着锦绣手臂能自如活动,知道锦绣没事了,就起床穿衣,喊来外间的丫鬟准备洗漱。
    锦绣好奇:“不在睡会儿吗?天还早呢!”
    姜良缘反问道:“既然天色还早,你为何这会儿就起了?”
    锦绣指指外间:“我往常都是这时候起,习惯了,我要去打半个时辰的拳才回来,一月里有十来天还要带上父亲一起,你若是不习惯的话,不用跟着我的作息一同起床。
    看天色的话,母亲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才醒,母亲醒了洗漱穿衣吃早食,都不要人服侍,你要过去找母亲说说话,至少得将近两个时辰后。”
    锦绣从读书时养成的习惯,每天大概五点起床,锻炼一小时,六点半开始读书,现在是六点半急急忙忙出门准备上班。
    而元夫人因为身体原因,每晚都要喝安神汤,睡得晚,通常早上八点左右起床,家里的事有人打理,元老爷也不愿意让她费那个心。
    一家子人只想元夫人好好活着,人平平安安的出现在他们眼前,比什么都好。
    姜良缘被锦绣说的一愣一愣的,心说这家里的气氛未免也太轻松活跃了些,又觉得这样很好,但作为新嫁娘,她还是有顾忌的:“才第一天呢,我先去母亲那里瞧瞧,总是一份心意。”
    锦绣不在说什么,有些事自己不经历,光凭别人说,到底心里不踏实。
    外面守门的嬷嬷进来伺候洗漱的时候,就见两人精神焕发,红光满面,有说有笑,行动自如,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面上不动声色,帮着去收拾床铺时,仔细在床上翻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想找的东西,顿时像是天塌了似的。
    锦绣和良缘何等敏锐之人,自然察觉了嬷嬷的变化,两人相视一笑,藏着只有彼此才能明白的小促狭,继续手里的事情。
    等一个时辰后,锦绣打拳回来,洗漱换衣,牵着姜良缘的手,二人甜甜蜜蜜的往前厅而去,一家人准备一起吃早饭。
    早饭前,还有一个媳妇儿给婆婆敬茶改口,顺便认识丈夫一家人的仪式,但由于元家人口简单,元老爷与元夫人两人意思意思走个过场,每人给了儿媳妇一个厚厚的红封,就笑眯眯的让人起来。
    锦绣扶着良缘起身,笑嘻嘻凑到元老爷跟前逗趣:“爹,您怎么还偏心上了?这头是我们二人一起磕的,茶是我们二人一同敬的,怎的缘儿有红封,我就什么都没有?难道儿子磕头就这么不值钱吗?”
    元老爷没好气的瞪锦绣一眼:“不孝子还有脸说?为着你成亲,爹和你娘最近都累成什么了?偏你还不省心,一大早的就在院子外喊爹起床打拳!你爹是石头做的,不需要休息的吗?”
    锦绣悻悻的摸鼻子,心说:我可不就是担心您跟以往一样,一累着就生病,还没个人发现吗?我是能直接冲到您和娘睡的屋子去亲眼瞅瞅?还是能喊娘,让她老人家瞧瞧您生病没?
    那不是找抽吗?
    嘴上道:“是我没考虑周全,打扰了您休息,真是罪该万死,今儿给我这红封就省了,全当我孝敬您喝茶得了!”
    父子两这边斗嘴,那边元夫人拉着姜良缘的手,笑眯眯道:“别理他们父子,一天到晚没个正行。
    不逗上几句嘴,两人心里都不舒服。”
    等人坐在饭桌边,等待下人上菜的间隙,元夫人轻声对姜良缘道:“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娘自个儿身子不好,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这边不用你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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