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着脚步一点点靠近往出渗血的暗门。
    那些血液鲜红顺着吊脚楼的缝隙一点点滴至地面,“滴答滴答”回荡出骇人的响声。
    隐约记得这处暗门中应该设一个隐藏的独立卫生间,墙壁上还挂着只诡异的马脑袋标本。
    我甚至有些不敢回头去看哭泣的小玥,只是默默在心里把这一行的变故全都怪罪在自己头上。
    雷声伴随着暴雨拍打在老旧的吊脚楼屋顶,一阵阵水流声顺着脚下地板上的缝隙哗哗响起。
    看样子整个老楼都发了洪水,混合着鲜血冲进小院里正一点点渗入潮湿饱和的泥土中。
    脑子里的思绪渐渐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诡异的暗门不由劲下意识握了握紧手里的苗刀。
    “谁!”
    我如同神经质一样暴喝一声,却忘了身后正承受着身心脆弱不堪的小玥,显然她被吓得一愣。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小玥此刻正伸出一只手指着指着被我踹开的暗门,表情呆滞目瞪口呆。
    我急忙转过身来,心中已然做好了最艰险最坏的打算。
    可当目光凝聚在狭小的暗门时,里面居然并没有什么惊悚的物件。
    如果说镶嵌在墙壁上的马脸标本顺着眼球一点点往出渗着血流,也算是某种恐怖的景象。
    那像这种一路而来习以为常的小把戏,自然是吓不倒我甘子的。
    身后的小玥倒是被眼前景象惊的不敢睁眼。
    暗门内狭窄的天花上渗落下一道道水滴,正不停顺着木缝滴落在旁边的木桶中。
    里面的水混合着血迹堪堪有些溢满,此刻我竟在不经意间发现木桶下面压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铁钉木箱。
    它凹陷在地板的夹层里所以让人有些容易忽略,第一眼难以发现。
    我心惊胆战的挪开上面的水桶,犹如手捧着**一样颤抖着将这个老式的木箱拿了出来。
    第一眼望上去,这玩意儿就像是市场里古董摊上最不起眼的破旧箱子,棱角排满的铜钉和盖子上清晰雕刻着的铜质狮头吊环。
    不过眼前的诡境让我着实不敢掉以轻心,轻轻拉开木箱上的铜环一阵尘烟顺着眼前弥漫了过来。
    我忍不住用手擦拭了一下,厚厚的二指灰尘差点没把我呛个半死。
    “tm的…,这家人可真他娘的够懒的…咳咳…咳”。
    身后的小玥似乎也有些担心我的安危,她颤抖着伸出双手在空气中乱抓,更让我忍不住愧疚和心疼。
    回过神的刹那间,我竟发现盒子里装着的居然是一件十分老旧的红袍,里面还包裹着如同苗疆首领头上戴着的那张铜质面具。
    只不过这一次上面的花纹更为繁琐,有些装扮形似花瓣仿佛是为女子而打造。
    “这…这是什么东西。”
    小玥一点点颤抖着走了过来,她的双瞳已经变成血红色,看样子即便不是彻底失明也丧失了绝大部分视力。
    “他娘的,老子明白了。”
    “箱子里装着的红袍连带着外面凭空出现的黄铜棺材,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这群人压根儿就不是苗民,把我们引进这里也是想逼你穿上祭祀袍,自己乖乖跑进棺材里等待着被活祭”。
    一瞬间,脑子里的思绪如同千丝万缕般连接成一片,仿佛绝大部分的谜团都寻找到了答案。
    唐朝古墓棺材里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而是上一代被他们逼迫活祭的牺牲品。
    怪不得他们想让我取下那个女人眼珠,实际上都是以你为祭品而设下的连环圈套。
    “呜呜…不…我已经失去了眼睛,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呜呜呜…。”
    赫然间小玥的哭声顺着我身后传了过来,我忍不住摸了摸她俏丽的小酒窝,心中却如同百爪挠心。
    现如今这身祭祀袍分明就是给女人准备的,这里除了小玥还有谁会是女人能够甘愿躺进棺材里。
    骇人的炸雷响彻在乌云中,吊脚楼院落里那口巨大的黄铜棺椁轻轻露出一道缝隙,仿佛是为了方便活祭品自己推开棺材跳进去。
    若是在寻常我肯定会忍不住怒骂一声,“这设计真他娘的周到”。
    不过眼下我已经无暇顾及,看着躲在床边瑟瑟发抖的小玥,我实在没有勇气抬头凝视她的血红双眸。
    穿着一身花枝招展的红袍,让自己变得有些像刚出阁的新娘子,只是脸上带着的花纹面具和脑后的坠头,又有些偏向于日本的昭和铠甲。
    “我…我走了,千万记得天晴了以后一定要按照一个方向跑,哪怕是撞树也不要回头。”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另一个女人而牺牲性命,因为那一直都是为小囡准备的。
    直到此刻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吴老狗曾说过的一句名言至理,当初想想还像是放屁现在听起来简直是狗屁不如。
    “后生。”
    “永远不要只顾钻着一个牛犄角,说不定下一秒自己就不知不觉嗝屁了,你要是死了还钻个屁牛犄角还谈什么伟大理想。”
    他的口音不知道是来自于哪个贫瘠地界的村子里,所以让我记忆犹新仿佛还在耳边环绕着。
    当我穿着箱子底落满灰尘的祭祀靴站在残破的木门前,忍不住抚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花纹。
    冰凉刺骨的寒意如同针扎一样让我迅速避开,大脑随之清醒。
    眼前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盲人应该怎么走路。”
    推开木门后,眼睛顺着面具里透出的缝隙紧张颤抖着望向了楼外。
    “轰隆隆…”
    雷声响彻乌云压顶极为诡异可怕的天气场景,正悄然凝聚在湘西大山内一处老旧吊脚楼的上空。
    我身穿着古老的活祭袍在暴雨中如同盲人一样挥舞双手,实则眼睛却正紧盯着那口铜棺和不远处被石磨封死的老井。
    印象中那口老井比铜棺更为可怕,回想起来当初那一幕仿佛全身都在打怵,脊背上落满的汗滴正顺着红袍一点点被沁透。
    眼下那口铜棺距离自己只剩下两三步的距离,此刻我心中却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怎么办…,进还是不进。”
    “要是躺进棺材里就肯定没活路,可再撑下去自己和小玥都得死。”
    一瞬间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被挖眼女尸的景象,可一想起来小玥的伤是自己造成的却又似乎很难过意的去。
    “tm的,拼了!”。
    我猛一咬牙,眼见棺材只剩下和自己距离两三步的距离随即窜身跳了进去,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有没有穿帮。
    还是说这里压根儿就没有苗民在暗中盯着我们,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偶然和巧合。
    当冰冷刺骨的棺材底儿贴近脊背,我已然无暇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只是感觉自己冷得要命。
    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口铜棺里面居然连半点绸布都没有,只有一个十分寒酸的木枕头。
    然而更糟糕的是,头顶竟传来了阵阵清脆的棺材盖推动声,硕大的铜棺本就十分沉重推动盖子更需要近乎百余斤力。
    此刻我竟有心很想从棺材里跳出来看看,这个幕后的主使者究竟是谁?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整个棺材盖已经彻底合拢,原本就有些昏暗的光线彻底封死,空间里已经宛如死寂。
    “咯咯咯…”
    古怪的声音在棺材里层出不齐,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咯吱咯吱的磨牙。
    忽然间一阵十分刺耳的唢呐声响彻在棺材外,伴随着隐约间噼里啪啦的雨滴声音传入耳中。
    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整口铜棺在悠悠晃动,仿佛是被别人直接抬了起来。
    “这下好了,在电视里看过那么多木乃伊和不腐尸今天终于轮到自己了。”
    我叹息一声感受着棺材内氧气一点点稀薄,脑子竟有些不由自主的开始倒退记忆,毕竟人要死了总是要留一些念想的。
    顷刻间自己不禁回想起十年前在除灵小队时的风光场景,那时候的兄弟几个还常常在完成任务后吹吹牛b,喝喝啤酒。
    现在想起来不禁有些唏嘘。
    不过让我最为愧疚的除了小囡,另一个则是他的父亲,也正是除灵小队的直接负责人“老首长”。
    毕竟是我的间接性失误,导致了整个小队埋骨在八百米地下深处。
    每当一想起到这儿,我的心仿佛都如同被刀扎一样难受的疼,只是过去的事最终还是让它过去了。
    那些生生死死的弟兄伙伴都在黄泉下静静的等着自己。
    想到这儿我不禁叹了口气,有些释然。
    下一秒脑子里却仿佛闪过一丝电光,如同火花般瞬间燃起整个电路,让我不由咯噔一声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怎么忘记,他们是怎么死的了…。”
    “还…还有就是小囡…,小囡的死因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隐藏着愧疚,只顾着不停的在良心谴责自己。”
    “我…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小囡…小囡真的是我害死的吗。”
    “轰隆隆…”
    一声巨大的雷声在棺材外响彻,闷音回荡在整口铜棺之中让我的脑袋如同受到了重击。
    “我是甘子!除灵小队成员代号蜂鸟…!”
    直到声波在脑海中逐渐消退,我才一点点清醒回来,看自己被关在铜棺中这么长时间竟依旧脸不粗脖子不喘打心底不由有些惊讶。
    看样子这口棺材应该留有透气口,不会让活祭人直接彻底死去。
    正思索间整口铜棺竟停止了晃动,似乎是被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我此刻也不禁有些怀疑这位“幕后主使”的真实想法。
    只是凭借着猜测,能够感觉到自己肯定已经脱离了吊脚楼小院儿很远的范围。
    看样子这群苗民的下一步,就是打算挖坑把我活埋了吗?…
    然后该回家做饭做饭,该务农务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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